摘要 廣義而言,權力無非就是支配力。擁有支配性權力的人,本能上不喜歡實話實說。在帝制時代,君主或多或少能夠納直言,對權力的行使有所規范,客觀上是因為他們的權力受到一些有形和無形的限制。君主的專制程度越高,人們說實話、說真話的空間就越狹窄。通過對傳統政治的考察,我們看到,權力只要絕對化,就必定是“無法無天”的。今天的國人,除了繼承古之士大夫“修齊治平”的道德責任感之外,還應著力修建我們制度的堤防,防止人性中惡的成分在不適當的時候溢出。
關鍵詞 權力 實話 道理 制度 人性
【作者簡介】
張鳴,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政治學系教授、博導。
研究方向:中國制度、農村政治與文化。
主要著作:《武夫治國夢》、《鄉土心路八十年》、《中國近代化過程農民意識的變遷》、《夢醒與嬗變——戊戌百年沉思》、《拳民與教民》、《鄉村社會權力和文化結構的變遷(1903~1953)》、《重說中國近代史》等。
權力擴張的邏輯及其限度
廣義上的權力是無所不在的。從這個角度理解,權力無非就是支配力,只要有能力支配他人,就意味著擁有權力。本文講的權力,僅限于政治領域,只討論由于強力或者政治制度規定了的支配和被支配關系。
中國有2000多年的帝制歷史。如果加上此前的王制時期,中國3700多年的歷史,就是帝王將相的歷史。古語雖然有“民”、“氓”、“黔首”等稱謂,但民眾在歷史里只是一團模糊的身影。歷史,就是支配者的歷史。也就是說,歷史的敘事,只是權力支配的敘事。今天的人們比較喜歡說權力異化這個概念,但權力其實沒有“異化”這回事,支配者使用權力時如果沒有顧忌和障礙,百分之百都是趨于無限擴張的,最終,都讓人受不了。
中國歷史上歷代統治者的權力來源都是強力,或者說暴力。“馬上打天下”是一個通則,任何人不能例外。即使通過宮廷政變奪天下,背后也是武力,沒有武力的支撐,就沒有逼宮,更沒有政變。但是,馬上打天下,不能以馬上治之,也是一個統治的通則。以武力運作的方式統治,無一例外都是短命的。即使像中世紀蒙古這樣世界公認的強大軍事力量,按武力模式統治,也就維持了不到百年。五代十國軍閥統治時期,五個朝代,總共51年,平均每個朝代10年左右。皇帝寶座傳到兒子,屁股沒坐熱,政權就傾覆了。被支配者民眾的活動,在平時沒有多少記錄,可一旦民不堪命、民變蜂起之時,模糊的“民”就成了主角。
也就是說,權力可以用武力奪取,但如果權力的使用不講道理,沒有節制,那么,“二世而亡”就是迫在眉睫的現實。反過來,恰是這個嚴峻的現實使得權力的擁有者懂得,使用權力要講道理,要有所節制。
講道理,有兩個層次的內容,第一是大道理,按孔子的說法,是仁政,孟子解釋說,之所以要行仁政,是因為“民為邦本”。就是說,民是統治者的最大資產,沒有了這個資產,就成了窮光蛋,孤家寡人,也就沒本錢統治了。第二是有什么說什么。首先是把事情應該怎么辦的道理原原本本說出來,不打埋伏,實話實說。其次是不隱瞞實情,不對上級搞信息封鎖,尤其是不能蒙蔽皇帝。所以,講道理,實際上就是說實話。
沒有一個皇帝喜歡被人蒙蔽,沒有一個皇帝嘴上不說“喜歡臣子說實話”。而且,只要實話說得比較多,王朝就興旺,實話沒有人說,謊言充斥,王朝就注定衰亡。但是,現實的王朝政治,實話實說,還真是個難事。犯顏直諫,在史書上絕對是美德,但現實中卻非常稀少。固然,像秦二世那樣,被蒙蔽到鹿馬不分,對外界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或像明熹宗那樣,只顧埋頭嬉戲或者做木工,外面的事情不聞不問,應該屬于極端狀況。但是,完全不被蒙蔽的皇帝,還真的就不存在。盡管韓非子教了好些不被蒙蔽的權術高招,帝王們也如實地照搬施用,同時,用雷霆之怒、嚴酷的刑責懲罰欺蒙者,但還是消弭不了被欺蒙的可能。不僅皇帝如此,每個上級,也都如此。一級蒙一級的可能性,永遠都存在。
這是因為,擁有支配性權力的人,本能上不喜歡實話實說。人性的弱點,就是目好色,耳喜恭維之聲,說白了,就是喜歡聽好聽的話。文明程度越高,這樣的弱點就越是明顯。人人都知道,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但大權在握之人,聽得進逆耳的忠言,卻往往都是被迫的。中國歷史上,漢唐并稱盛世,簡單地說,就是這兩個朝代對實話的容忍度高一些。但這個高容忍度的前提,是因為這兩個朝代前面的朝代都是二世而亡。殷鑒不遠,不容他們不謹慎。
實話實說背后的君權制約機制
在帝制時代,君主或多或少能夠納直言,聽得進意見。或者說,按照實話的邏輯,對權力的行使有所規范。客觀地說,是因為他們的權力受到一些有形和無形的限制。第一種限制,是大道理的限制。中國大一統帝國的建立,憑借的是法家思想。但是,法家思想利于打天下,鞏固江山卻不靈。后世皇帝“獨尊儒術”的選擇,等于承認在最高權力之上,還有一個更高的道理的存在。在政治上,“皇權接受一個更高的意識形態的指導制約,士人官僚的‘規諫’構成了制約皇權、調節政治的重要機制”。①大道理不僅要放在廟堂之上,而且需要通過士人官僚不斷地實話實說,才能對君主的權力構成制約。
第二種限制,是制度。王朝的制度,都是經君主同意確立的。權力的行使,要按制度的軌道走。這里本身就蘊含著對權力的制約。漢文帝時發生在廷尉張釋之身上的一個故事,非常耐人尋味:“頃之,上(指漢文帝,作者注)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乘輿馬驚。于是使騎捕之,屬廷尉。釋之治問。曰:‘縣人來,聞蹕,匿橋下。久,以為行過,既出,見車騎,即走耳。’釋之奏當:此人犯蹕,當罰金。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駕,馬賴和柔,令它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傾,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民安所錯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當是也。’”②皇帝可以自己執法,把驚了他的馬車的人殺掉,但如果交給廷尉(漢初主管司法的官員),那么就是進入了司法和制度軌道,就得按法律和制度辦。這就是制度的制約。后世史家公認漢唐的制度有其優越性。其優越性,很大程度上在于它的集體決策機制,任何重大決策,必須經過朝廷重臣的集體討論,朝議和廷爭之后才能拍板。在這個過程中,參與者可以實話實說,不必擔心受懲罰。即使形成了決策(詔令),某些專門的機構,比如門下省,也可以封駁,即打回去重議。而御史臺的諫官也可以提意見,讓皇帝回心轉意。
當然,對皇帝權力最大的限制是士大夫官僚群體。自漢朝之后,官僚基本上由儒家士大夫擔任,而儒家士大夫一向以儒家倫理的闡釋者自居,有“修齊治平”之志。為帝王師,是他們生活事業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說,他們自以為有引導、規勸君主的使命。反過來,君主一般也以“與士大夫共天下”為信條。接受指導、接受規勸,是一個“明君”的基本形象。就情勢而論,大一統的帝制國家,皇帝必須依靠官僚們來統治天下,如果沒有官僚的協助,他將寸步難行。所以也就必須接受官僚體系的制約。
顯然,這三種限制之所以能成為限制,關鍵是皇帝本身還有所忌憚,擔心自己做了亡國之君,擔心祖宗江山亡于頃刻,也擔心因自己的行為不當留下萬世罵名。如果他像隋煬帝那樣,覺得即使是跟士大夫們比才學,他也該做皇帝,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如果他像秦二世和明熹宗那樣,根本沒有長大,心智停留在兒童狀態,一味貪玩,專心胡鬧,那么,他在理論上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任何限制對他都不起作用。
人性的弱點,威力巨大。作為君主,就本心而論,他們其實更樂意不受限制,不聽規勸,任著自己的性子來。選擇接班人,是皇權政治的頭等大事。皇帝選擇接班人,按規矩是一回事,論喜好則是另一回事,即不講道理的胡來。從漢朝開國皇帝漢高祖開始,就喜歡這樣胡來。原本已經按規矩,定下了皇后生的長子劉盈為太子,但他晚年偏愛寵妃戚夫人,非要廢掉劉盈,立戚夫人生的兒子為太子。御史大夫周昌是個結巴,聞訊只會結結巴巴地抗議,“期期知其不可”,“期期不奉詔”。③但能說會道的儒者叔孫通則說:“昔者晉獻公以驪姬故廢太子而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蘇,胡亥詐立,自使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后與陛下攻(共)苦食啖,豈可背哉!陛下必欲廢嫡而立少,臣愿先伏誅,以頸血污地。”最后打動了劉邦,收回成命,縮了回去,說換太子不過開玩笑而已(“吾特戲耳”)。④顯然,如果不是出于害怕亡國的擔憂,以及秦亡的陰影作祟,即使聰明如漢高祖劉邦,也一樣會任著性子,聽自己喜歡女人的耳邊風,擅自改動繼承人,而且一干到底,不管大臣們的勸阻。
權力的放縱必然導致實話的扭曲
所以我們看到,在整個帝制的歷史上,盡管君主們知道實話實說對他們的統治有莫大的好處,但他們卻一直在做一種反向的努力,盡力削減人們說真話、說實話的空間。即使在唐朝,也是蘇味道這樣的模棱宰相做得比較長。而李林甫這樣諸事順著皇帝說、事事逢迎皇帝的宰相,干得也是風生水起。李林甫不僅自己不說實話,也不許別人說,讓諫議之官去學御馬監的儀仗馬,一聲不響。我們偉大的詩人杜甫,在擔任左拾遺(皇帝身邊的諫議官)時,因為多了句嘴,就丟了烏紗帽。從盛唐到晚唐,皇帝也一直在降低宰相們的官銜,好讓他們沒那么大的資本跟自己爭吵。進入宋代,一直在皇帝身邊坐而論道的宰相們忽然之間就沒有了座位。有種說法,是宋太祖做皇帝的時候,前朝降臣范質為相,欲有文字進呈,宋太祖說,“我看不清,你走近點”,然后偷偷令宦官把范質的座位撤了,從此,宰相上朝無座。也有材料說其實是范質故意諂媚,自己不要座位,開了一個惡例。近世著名文史學者陳登原先生認為,宰相沒有座位,就是“由于范質之逢迎”。⑤但是,這樣的逢迎跟皇帝的喜好有著密切的關系。作為范質這樣的宰相,不敢在皇帝面前有座位,其實是出于皇權的無形壓力。
到了明代,一身流氓氣的開國皇帝把宰相也給廢了,而且開創了帝制國家特務政治的先例,設立錦衣衛、東西廠,走法外的軌道,口銜天憲,隨意迫害群臣。御史臺(明代叫都察院)里再也沒有了專門給皇帝提意見的諫議官,御史只對下,不對上。而繼承明制的清代,自負的皇帝連士大夫修齊治平的權利都給剝奪了。在他們看來,治國平天下是皇帝的職責,跟士大夫不相干。士大夫以天下為己任,就是跟皇帝爭天下。甚至,傳統的士大夫對儒家經典的解釋權,也被皇帝收去。乾隆皇帝解經,被拍馬屁的臣子奉為經典之上的經典。后來的臣子讀經,只能按皇帝意思來,越軌就是離經叛道。為了讓士大夫們徹底閉嘴,清代的文字獄一個接一個,在動輒獲咎的情況下,士大夫們只好去做樸學,埋頭考據。在這種根本不讓人說話的政治氣氛里,乾、嘉、道三朝元老曹振鏞的名言“多磕頭少說話”成為清代臣子們必須遵行的準則。很多臣子,把磕頭當成了健身體操,每日練習。在清朝,磕頭甚至是一門功課、一門技術,需要前輩來傳授的。所以,做臣子的,大道理是絕對不能講了,要講,也得皇帝自己講。即使皇帝垂詢,臣子們也只能就皇帝的意思,說一點技術性的話。皇帝要求臣子的,只是做事,別妄想做大臣,只能做奴才。甚至到了晚清,大清江山都需要靠在野的士大夫練鄉團來拯救了,在西太后的評價體系里,“能做事”是對臣子的最好褒獎。
君主的專制程度越高,人們說實話、說真話的空間就越狹窄。若君主可以肆無忌憚地憑一己的好惡,甚至一時興起、一時的氣憤就可以福人禍人,就勢必引來越來越密集而高調的逢迎和奉承。君主如此,坐鎮一方的高官也是如此。人性如此,只要說好聽話的人在權力場中會得到好報,官場中人就會自動地用馬屁來換取他們需要的一切。而不會、也不樂意這樣做的人,就越來越被疏遠。被馬屁灌飽了的人,一般來說,都會出現兩種病癥:一是自我膨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二是不大能容忍與自己判斷不同的意見,至于刺耳的實話,則更是要暴跳如雷,繼而大張跶伐。
有了這樣的病狀之后,一般來說,無論是臣子,還是下屬,都不會在他們的耳邊說他們不喜歡聽的話了。即使不出于逢迎求官求財的動機,有誰樂意討不自在呢?反過來,這些有權的“猛人”,也就特別容易被人包圍,根本無從了解下面的真實情況。如果還有人想挽回時局,想方設法說點實話,透露一點真實的信息,也只能走迂回路線。把真話和實話,變成一種變相的馬屁,迂回地灌進去。舉一個例子,光緒六年八月,西太后身邊的太監李三順,奉西太后之命送食物給西太后的妹妹,出宮時忘記帶腰牌,被午門的護軍攔下。爭吵之中,太監恃寵驕橫,把食盒摔在地上,回去稟報西太后,說護軍無理。結果西太后大怒,非要治一干護軍死罪不可。這樣的事,明明是護軍按制度規定辦的,沒有過錯,但西太后就是偏聽太監的一面之詞,非要法外加刑,嚴懲護軍。事情一出,朝野大嘩。可是任誰來勸,西太后就是不聽,固執己見。最后,張之洞上了一個奏折,從愛護西太后、維護宮中安全的角度來勸西太后,西太后才聽進去了一點。任是如此,最后的處理結果,護軍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還是受到了懲罰。
后來,甲午之戰,中國慘敗,為了保住皇權,清廷不得已推行變法。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參與變法的謀臣不會講話,得罪了西太后。一個明明非變法不能自存的局面,西太后就是不管不顧,毅然發動政變,廢止了變法,差點將國家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一個國家的政治,若是到了實話不能實說,非得繞著彎子說,迂回地說,把實話變成馬屁來說,才能于時局有所小補的時候,政治空氣就已經相當惡劣了。這種時候,我們看到,有責任的熱血之士,如果還想在體制內做點事,就非得把自己變成八面玲瓏的“琉璃蛋”,變成特別會說話的“巧嘴八哥”。否則,就只好投身反叛隊伍,致力于推翻現實政權。這是實話的扭曲,但從根本上說,是政治的扭曲。這樣的扭曲嚴重了,離政權垮臺也就不遠了。
權力的行使須有制度的約束
通過對傳統政治的考察,我們看到,權力只要絕對化,就必定是無法無天的。權力是要人來行使的,而人則是有人性的弱點的。古往今來,人們一直期待有權者通過自身的道德修養實現自我約束,不再放縱權力。但是,迄今為止,無一成功。即使像漢文帝和唐太宗這樣千古稱頌的明君,他們的明智,他們的從諫如流,也是建立在對亡國的忌憚上的;而且在骨子里,對犯顏直諫的人,都不喜歡。這一點,從著名的直諫之臣魏征死后的遭遇,就可以看出。歷史告訴我們,單憑統治者的明智、大度來容忍實話,盡管實話對他們有利,也是靠不住的。人人都不喜歡一言堂,但都是不喜歡別人一言堂。自己一言堂,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正因為人有這樣的弱點,很難靠自己的道德修養克服的弱點,所以,對權力的約束,才是良好政治所必須具備的條件。
從歷史上看,作為儒家思想載體的士大夫,他們中的某些人“以天下為己任”的道德情懷,的確構成了政治中說實話的要素。歷朝歷代,都有一些不怕殺頭,而堅持說實話的人。但是,也正是儒家的“性善說”的出發點,使得人們在建構制度的時候,始終難以將用制度和法律克制人性之惡作為重點,總是把制度的最后一道防線放給人的道德自覺。結果,一次次演出“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歷史循環劇。
今天的國人,當然應該繼承古之士大夫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情懷、修齊治平的道德責任感,但是,我們還應該著力修建我們制度的堤防,防止人性中惡的成分在不適當的時候溢出。古今世事大變,可是,人性的變化其實并不大。人性的弱點,是超越國界,超越地域,超越信仰,超越時空,也超越意識形態的。對人性惡的防范是人類永恒的課題,對權力的約束亦未有窮期。
注釋
吳宗國主編:《中國古代官僚政治制度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56頁。
《漢書》(第八冊),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2310頁。
《漢書》(第七冊),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2095、2129頁。
陳登原:《國史舊聞》(第三分冊),北京:三聯書店,1958年,第87~88頁。
責 編∕鄭韶武
The Boundary of Power and the Space for Telling Truth
--Discuss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wer and Truth in the Chinese Political Tradition
Zhang Ming
Abstract: Power is omnipresent. People with predominant power inherently tend not to tell the truth. In the monarchy age, the monarchs could more or less accept the truth and regulate the exercise of power. Objectively speaking, this is because there are some limits, tangible or intangible, being placed on their power. The more autocratic the monarchs, the narrower the space for people to tell the truth. An investigation of the traditional politics leads us to see that if someone has absolute power, he or she is bound to defy any human law. At present, in addition to inheriting the moral responsibility of ancient scholars towards their family and state, people should also strive to have institutional development play a role in preventing the evil part of human nature from causing harm.
Keywords: power, truth, reason, system, human na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