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2009年9月21日12時許,關嶺自治縣某家電超市員工杜某在其老板殷某、繆某(二人為夫妻關系)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家電超市收銀處財務員楊某謊稱其受殷某的安排外出收取客戶欠款,楊某便將載有客戶欠條的賬本交給杜某,杜某憑借該賬本上的欠條到客戶胡某家中收取家電欠款14765元人民幣現金并將之占為己有。后杜某即租車前往安順,將一部分贓款放于其母親潘某處保管,一部分贓款藏匿于家中,攜帶其余贓款潛逃至重慶市進行揮霍。2009年11月11日被重慶市公安局渝中區分局大陽溝派出所民警抓獲。
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行為人通過騙取債權人的欠條向債務人收款的行為如何定性。
第一種觀點認為,欠條不屬于刑法上之“財物”,原因在于欠條本身沒有太大價值,其價值在于欠條中所記載的債權內容,此類債權屬于相對權,此時的欠條僅表現為一種財產權利,我國刑法第五章侵犯財產罪中的“財產”后面并無“權利”二字,這顯然不能將侵犯財產罪中的“財產”擴大理解為包括債權,那么本案中杜某“騙取”欠條進而收取家電欠款的行為不應被法律評價為犯罪行為,他們之間形成的僅是一種民事法律關系。
第二種觀點則認為,欠條屬于刑法中規定的“財物”,原因在于欠條屬于財產性利益,我國刑法分則第五章侵犯財產罪中的“財物”應擴大理解為不僅包括有形物,還應包括無形物與財產性利益,且欠條具有一定的財產價值,可以憑借其轉化為現金及其它財物。本案中杜某將載有客戶欠條的賬本騙取繼而憑欠條收取家電欠款的行為應當視為“騙取公私財物”的行為。
第三種觀點認為,欠條屬于我國刑法中所規定的“財物”無可爭議,但本案中杜某的行為是否成立詐騙罪則值得商榷,因為本案中被騙人(詐騙行為相對方)系超市財物員楊某,而被害人(實際經濟損失者)系超市老板殷某及繆某,被騙人與被害人并非為同一人。
第四種觀點亦承認“欠條”屬于我國刑法中規定的“財物”,但同時認為本案中杜某的行為構成侵占罪而非詐騙罪,原因在于杜某持賬本中的欠條到客戶胡某家收取家電欠款時,由于杜某系該家電超市員工并持有家電賬本,胡某有理由相信杜某是受家電超市老板委托前來收款而將欠款交給杜某讓其收走,杜某合法占有該欠款后便將其非法侵吞,此種行為理當認定為侵占罪。
[速解]本文認為杜某構成詐騙罪。
首先,詐騙罪的犯罪對象為公私財物,我國刑法典規定的“財物”應擴張理解為除金錢和財物之外,欠條、借條等具有財產性質的權利憑證。欠條作為債權債務關系存在的憑證,其本身受法律的承認及保護,債權人可以憑借欠條通過合法途徑實現其債權,從而有效地從債務人手中獲取金錢和其他財物,從這點可以看出,欠條在一定情況下是等同于財物的。因此,本案杜某騙取欠條向客戶收款的行為即是騙取公私財物的行為。
其次,詐騙罪表現為采取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詐騙行為。本案杜某向超市財務員慌稱其受老板殷某的委托外出收取客戶欠款,系使用了虛構事實的方法。
再次,本案中被騙人與被害人雖非同一人,但并不影響詐騙罪的成立。在詐騙罪的構成中,刑法僅要求詐騙行為相對方是具有處分財產權限或者處于可以處分財產地位的人即可,并不要求必須是財物所有人或者占有人,即被害人有可能就是被騙人也有可能兩者不是同一人。本案中,楊某作為家電超市財務員,其負有保管載有客戶欠條賬本的職責,對超市賬本具有處分權限和處分能力,是能夠成為詐騙行為相對方的。
最后,本案不應認定為侵占罪。侵占罪的特征表現為先合法占有再非法侵吞的行為,即行為人將自己業已合法持有、控制下的他人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拒不交出、拒不退還的行為。本案中,杜某持欠條向胡某收取欠款時,盡管胡某有理由相信杜某是受家電超市老板委托前來收款,也僅能說明對胡某而言,杜某對該欠款的占有存在表面“合法”占有的情形,但從刑法的立法本意來看,這種合法應是實際合法狀態,而不應包含表面合法的狀態。再者,超市老板殷某、繆某并未授權杜某代收款,杜某的占有行為本身就無合法占有之權源,故針對殷某、繆某來說,杜某的占有行為應屬非法占有。因此,無論從胡某的角度抑或是殷某、繆某的角度來說,杜某的行為都不存在成立侵占罪的前提條件。
(作者單位:貴州省關嶺布依族苗族自治縣人民檢察院[56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