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華，讓我們快樂老去

她是央視的美女導演，卻辭去工作，成立了工作室，專門拍攝反映中國養老現狀的紀錄片和電影。她說：“我的后半生都會與中國的養老問題有關。”

健康快樂無壓力童年

李曼華出生的時候胎位不正，母親冒著生命危險頑強地將她生下來，母女平安。從此，父母對這個女兒分外疼愛，他們只有一個愿望：只要她能快樂健康地長大，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于是，李曼華的成長過程與那個年代的大多數孩子都不一樣。父母放任她看很多課外書，即便她捧著小說在課堂上被老師發現告訴家長，父母也只是對老師和藹地說：“隨她吧，我們對她沒什么要求，只要她高興就好。”從小每逢假期，父母便帶著她四處旅游。除了任她自由自在地成長，父母還努力將外部世界的所有丑陋現象努力與女兒隔絕開來。李曼華看到聽到的幾乎都是美好的事物。在她的眼中，這個世界的美好總是更多一些。

李曼華還是順利考上了大學。她的理想是成為一名獨立思考的記者，敢于與強權抗爭，以為民請命為自己的使命。畢業后，她來到一家報社，如愿以償地成為一名記者。

但她很快發現，現實并不允許她特立獨行、游離于體制之外，抱負無法施展，李曼華非常失落。就在這時，她在電視上看到中央電視臺新開辟的《人物》欄目。這個欄目挖掘人物有深度，敢于直面某些現實。李曼華看到了一線希望，她加入這個欄目，成為一名紀錄片導演。

從女性三部曲到關注養老

在央視工作5年后，李曼華發現，央視逐漸開始以收視率作為評定節目質量的唯一標準，而這樣一來，自己的很多創意必須放棄，她想離開央視的愿望越來越強烈。

一天，李曼華在和朋友的聊天中聽到這樣一個新聞——東北某地一個家庭，母親、女兒、繼父三人同居，后來母親因介紹女兒賣淫被判刑。李曼華怎么也不相信這是真實的，她立刻向單位請了假，只身前往故事的發生地。

來到東北后，李曼華一點點去采訪了相關當事人、當事人親友、辦案的警察、判案的法官。這期間讓她最為震驚的不是事件本身的匪夷所思，而是所有接受采訪的人最后都會加上一句，“這沒什么大不了啊，人總要活下去嘛。”在掌握了足夠多的一手資料后，李曼華決定立刻辭職，以這件事為題材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電影。

這部名為《閉上雙眼》的女性電影拍攝完成后，很快入圍了國外的一些電影節。一些投資商紛紛找到李曼華，希望為她的下一部電影投資。有了充足的資金，李曼華也準備以此作為自己《女性三部曲》的第一部，并著手為后兩部電影作準備。

資金已經到位，劇本有了，演員全部找好了，只等著女主角從國外回來就可以開機。工作室的全體工作人員都舒了一口氣。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曼華突然決定，電影不拍了。

一天晚上，李曼華打開電腦，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條“老人死于家中，兩周后被發現”的新聞。李曼華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整整一個晚上，她開始搜索中國老年人生活的現狀，了解得越多越吃驚——中國的養老已經到了刻不容緩亟待解決的地步。前養老結構已呈現倒三角結構，20年后，一對年輕夫婦可能需要負擔12位老人。而目前關于中國養老現狀的影像資料幾乎沒有，上層政策與低層之間的交流存在著鴻溝。

李曼華想，影像也許是一種方式，能將底層的現狀和意愿轉達上去，并引起更多人對養老的關注。那天晚上她作出決定，第二部女性電影不拍了，以這個事件為素材，改拍一部反映中國養老現狀的電影。

聽了李曼華的決定，工作室的同事們炸開了鍋。幾位總監表示堅決反對，甚至以辭職來抗議。他們不理解，大家已經付出了那么多精力將一切準備就緒，為什么要改拍養老題材？這一定是李曼華心血來潮所作的一個不負責任的決定。面對壓力，李曼華很堅決，甚至第一次拿出了老板的架子。

拍攝養老紀錄片困難重重

李曼華開始挨個動員之前找她的投資商，希望他們能為她的養老電影投資，并承諾也會帶來好的商業利潤。一圈談下來，每個投資人都態度明確：拍商業片就投，拍養老電影沒戲。李曼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就在這時，發生在她身邊的一件事促使她作出了另一個決定——

李曼華家里長輩所住的小區是高干小區，里面住的多是退休的高級干部。可兩個月之內，小區里竟有兩位老人相繼跳樓自殺。這件事深深觸動了她，悲痛之余，她想，這些曾經的高官經歷過那么多風雨，為什么在退休可以享福時卻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中國的養老出現了什么問題？老年人心中真實的想法是什么？

強烈的責任感促使李曼華作出決定，既然沒人投資，那就自己來吧。電影投不起，就改拍紀錄片，片名定為《我們正在老去》。

2011年夏天，李曼華和團隊每天早上5點起床，開始挨個“掃蕩”北京的公園，尋找愿意參加拍攝的老人。一聽說他們要跟拍自己每天的生活，老人們紛紛搖頭走開，有的則質疑他們的目的。他們走遍了北京的公園，詢問了幾百位老人，最終感動了一位辛爺爺，同意他們到家中拍攝。酷暑中，低血糖的李曼華兩次差點暈倒，攝像師用手中的機器真實記錄下了他們找人的艱辛。

制作這部紀錄片共花了6個月的時間，深度調研了100多位空巢老人，拍攝了一萬多張照片。2011年10月22日，國內首部養老題材紀錄片《我們正在老去》暨同名攝影展，在北京宋莊藝術節舉行了首映和首展，引起很大反響，有包括人民日報、科技日報等數十家媒體爭相報道。同時也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前來咨詢相關情況，李曼華將自己所了解的情況如實反映上去。

愛人是最強大的后盾

李曼華說，自己很幸福地度過了一個沒有壓力的童年，這要感謝自己的父母，而由此帶來的好處就是能夠執著地追求自己的夢想，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會被外界的種種因素所干擾。

很多朋友不理解她，為什么非要這樣辛苦地拍片，并且是不賺錢還要不停地往里砸錢的公益片？當初打算辭職的時候，愛人也曾讓她好好考慮3天，之后再作決定。她果然用了3天時間細細去想，最后和愛人談的時候，她理清了思路，“我覺得人這一輩子總要為這個世界留下點什么，賺很多錢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希望能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愛人一直是她最堅定的支持者。在拍攝紀錄片《我們正在老去》時，李曼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好在家里的生活一向由愛人負擔，她沒有掙錢養家的壓力。但工作室的運作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憑著她之前的作品和口碑，有很多商家找她拍商業片。缺錢的時候，她就接拍一部商業片，有了錢再投到紀錄片里。有時愛人看她很久沒有買過新衣服和包包了，就塞給她一筆錢讓她去逛街。這些錢往往也被她用到了拍攝中。《我們正在老去》歷盡周折拍攝完成后，工作室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點錢都拿不出來了。但這時李曼華偶然看到了一種新穎的打印模式，能將照片打印出油畫的效果，非常適合將與紀錄片同時拍攝的照片打印出來作攝影展，但價格昂貴。她想到了還有一筆錢，是愛人給她用于應急的，她把這筆錢全部用到了打印照片上。

2012年11月1月，在重慶的老年博覽會上，《我們正在老去》攝影展受邀展出。現場反應熱烈，很多觀眾參觀攝影展后表示非常感動。CCTV新聞頻道、新華社等多家媒體對攝影展進行報道。在同期舉辦的老年論壇上，李曼華應邀作了《讓我們快樂老去》的演講。《我們正在老去》是在提出目前中國養老存在的問題，給決策層和普通人多一些警示。而現在，李曼華又開始了“快樂養老”的倡導和宣傳，因為她在調研時發現，許多老人，尤其是城市老人，在身體和物質基礎比較好的情況下，絕對是人生的黃金階段，因為這個時期，個人的財富、資源、智慧、時間都達到了頂峰，可以稱為人生的第二春。老年人可以從改變自己的心態開始，讓晚年生活更加快樂，質量更高。她說：“每一個老人的故事都是一部精彩的電影。他們的可愛、執著、熱情深深地打動著我，讓我非常愿意為他們拍電影和紀錄片，為他們拍攝那些美好的故事。對待老人最大的善待就是讓他們享有快樂感，擁有安全感，消除孤獨感。讓我們一起善待老人，快樂地老去！”

目前，李曼華的心愿是建立一個最全的養老影像庫，包括拍攝一系列養老題材電影、紀錄片、圖片攝影，不僅呼喚全社會來關愛老人，關注養老，更希望能倡導一種快樂的、積極的、健康的養老生活。

現在，李曼華又在準備開拍國內首部養老題材電影《藍蓮花》。這部電影講述的也是一位老人的快樂養老故事，李曼華參加劇本編寫，并自己導演，預計2013年10月上映。

（編輯·王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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