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的轉基因甜菜

說到轉基因甜菜，有必要先說美國人需要消耗多少糖。

美國是世界最大的產糖國之一，同時也是最大的糖消費國之一。如果把玉米糖漿、高果糖漿、蜂蜜等也算在內，美國人每年人均吃掉60多公斤的糖。這還是近些年來宣傳健康生活的結果—1999年，美國年人均消耗量接近過70公斤。

雖然高果糖漿和玉米糖漿的使用越來越多，但蔗糖的產量依然很大，每年人均大約30公斤。蔗糖生產中，甘蔗和甜菜對氣候的要求不同。甜菜適合在溫帶地區生長，在美國適合種植的地區更多。因而在美國，甜菜生產的蔗糖大約占到蔗糖總產量的55%，每年的產值多達十幾億美元。

抗除草劑品種的吸引力

在甜菜的種植中，雜草的存在是個大問題。如果不進行鋤草，它們會跟甜菜搶奪肥料，水和陽光，不僅增加對肥料的需求，還容易影響產量。

大規模的甜菜種植中，傳統上有三種鋤草方式。一是機械化鋤草，但這不僅需要設備，也需要操作成本，而且鋤草時也難免傷到甜菜。二是用除草劑，但傳統的除草劑毒性也比較大，對甜菜也有影響。三是人工鋤草，但美國的勞動力成本使得這種方式很難實施。

這樣，抗除草劑的轉基因甜菜也就具有了很大的吸引力。

早在1998年，孟山都和拜爾就各有一個抗除草劑的品種獲得了批準。

2005年，孟山都又有一個新的抗除草劑品種得到了批準，然后開始了大規模種植。這一品種轉入了抗草甘膦基因，從而對草甘膦具有抗性。草甘膦是一種安全性很高的除草劑，可以有效地除去多種雜草。這一品種不需要人工也不用機械，噴灑草甘膦就可以殺死雜草，而甜菜卻安然無恙。

這個品種一經推出，就大受農民歡迎。除了美國，加拿大和日本也批準了它的種植。此外，歐盟、中國、俄羅斯、韓國、澳大利亞等9個國家雖然沒有批準種植，但批準了進口用于食用。

種與不種的較量

不過，它的轉基因身份毫不意外地引來了質疑。

用轉基因甜菜生產的糖跟普通甜菜或者甘蔗生產的糖沒有區別，反對者們也就無法在食用安全性上做文章。所以，他們把目光放在了“環境安全性”上。2008年，包括民間食品安全機構和有機種子公司在內的幾個機構起訴美國農業部，指控他們所進行的環境安全評估不完善，宣稱轉基因甜菜有可能污染傳統甜菜。

法院受理了這一起訴。2009年9月，加州的一個地區法院裁定原告的指控成立，裁定農業部“沒有完全考慮轉基因甜菜帶來的環境風險”。據此，原告提出在新的環境安全評估完成之前，應該禁止轉基因甜菜的進一步種植和加工。這對于農民來說無疑有著巨大影響，而農業部則預測：如果真的實行，那么美國將迎來一次食糖短缺。

2010年3月，法院駁回了原告的這一要求，并于8月中旬，正式取消了農業部2005年作出的批準許可，但規定此前已經種植的可以繼續種植、收獲和加工，而生產的種子也可以收獲保存。

然而，這意味著如果新的環境安全評估不能及時完成，下一年農民們將不能繼續種植這一品種。

同年11月，美國農業部發布了一個“部分gWIov2AgUkokrQ31i8kcpk61XG7jZ+sJG4tzdmP2JRk=監管”環評報告，給了30天的公眾反饋期。反饋期間沒有收到有效反對，2011年2月，農業部發布了最終報告，決定實施“部分監管”。也就是說，經過農業部特別許可，在遵守一些強制的種植規范的前提下可以種植。那一年，美國種植的甜菜中轉基因品種的比例達到了95%。

2011年10月，農業部又發布了新的環境安全和生物風險評估草案，并在2012年6月成為最終版本。基于這一評估，該轉基因甜菜品種再次獲批，農民可以自由種植。

“農民保護條款”始末

甜菜的問題解決了，但這個案例讓農民和轉基因種子公司很不安。因為即使農業部批準了一個轉基因品種，反對力量也還是可以提出類似的訴訟來影響種植。于是，2012年6月，一位參議員提出了“農民保證條款”，內容是：對于一個農業部已經批準種植的轉基因品種，即使法院推翻了該批準，農業部也可以接受農民或者種子公司的申請，頒發臨時種植許可。

其實這就是甜菜事件的操作方案。但那個操作是“臨時起意”，并沒有法律依據，“農民保護條款”則是把這一操作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2013年3月，參眾兩院通過之后，奧巴馬總統簽署生效，有效期6個月。

這個條款對于反對者很不利。它意味著，如果農業部的批準“真的錯了”，那么起訴將無法阻止“被錯誤批準”的品種繼續種植。而這一條款是那位參議員與孟山都一起起草的，條款內容又對轉基因種子公司有利，被反對者稱為“孟山都保護法案”。

這個法案的通過引起了轉基因反對者的強烈反彈。它與加州要求強制標注轉基因的37號提案被全民投票所否決，引發了2013年5月發生的“反對孟山都游行”。

2013年9月底，該條款到期，沒有列入參院的表決，從而作廢。

正在開發的新品種

迄今為止，獲得商業化種植許可的轉基因甜菜都是抗除草劑的，其價值在于降低生產成本。

作為一種前景廣闊的技術，這只是起點而不是終點。目前正在開發的轉基因甜菜，還有抗病毒、抗真菌、抗蟲、抗旱的品種。這些品種的成功，將使得甜菜種植不需要那么多農藥，或者減少干旱帶來的損失。

此外，還有改變營養組成的甜菜品種，比如生產寡聚果糖和菊糖的品種。寡聚果糖和菊糖是廣為接受的益生元。如果這一產品獲得成功，將使甜菜的價值發生革命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