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林的頌詞與挽歌

《個人印象》初版于1980年。33年后，當它以中文簡體字的模樣出現(xiàn)在中國讀者的書架上時，它所傳遞的信息還能符合作者以賽亞·伯林（英國哲學家、觀念史學家和政治理論家，也是20世紀最杰出的自由思想家之一）的初衷嗎？我信心不足。

33年前，伯林說《個人印象》收集的文章類似于18世紀流行的頌詞，即紀念逝去名人的公開演講。那么，什么樣的人值得他獻上衷心的稱頌？伯林不曾言明。不過，他一再提及的詞可能是關(guān)鍵，那就是“希望”。他提醒讀者，對于生活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人們來說，希望之光何其珍貴。當斯大林、墨索里尼、希特勒以及大大小小的獨裁者將世界污染得漆黑一片之時，帶來那一線光明的人又是何其英雄。

《個人印象》完全可以當作伯林的英雄頌歌。但是，它絕非公共場合的流俗應(yīng)酬，而始終飽含伯林的個人旨趣。在他心中，英雄是拯救希望的人，譬如富蘭克林·羅斯福和溫斯頓·丘吉爾；也是培育希望的人，就像以色列的首任總統(tǒng)哈伊姆·魏茨曼。他也把頌歌獻給那些熱愛希望的人，他們同樣是伯林的英雄，包括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評論家埃德蒙·威爾遜和好友莫里斯·鮑拉，還有那些為了希望，甘愿在塵世承受折磨的人—詩人帕斯捷爾納克、阿赫瑪托娃、曼德爾斯塔姆等。在伯林的心中，他們都是為了希望而不被聲名腐蝕的英雄。然而，在今天，希望的內(nèi)容已然模糊。

就像形容好友鮑拉的那樣，伯林把希望看做“一股強大的解放勢力”。它促使人們熱愛溫暖、光明和自由，憎惡一切損害身體、精神、道德和政治的陰冷和黑暗。他理解希望，尊重希望，更喜歡人們因熱愛希望而生的性情，慷慨、熱情、寬仁、敏銳、智慧，以及綜合而成的毫不纖弱的力量。而這些吸引伯林的特質(zhì)，熟悉伯林的讀者可能發(fā)現(xiàn)，往往在他自己身上也能見到。

《個人印象》再度呈現(xiàn)了伯林在文學上的造詣，其水平不亞于《反潮流》和《俄國思想家》。強大的移情能力依然是伯林最特別的稟賦。它在深入的傾聽與精到的言說間架起了暢通的橋梁。這使得伯林刻畫的人物總是那么元氣淋漓，閃耀著人性獨有的光芒。他是如此擅長傾聽，書中他曾回憶起一個波蘭軍官與他飲至深夜仍不愿離去，跟進他的臥室，坐在他的床前獨白至翌日的經(jīng)歷。他又是如此擅長發(fā)現(xiàn)。他寫到自己與從未成為密友的歷史學家劉易斯·納米爾（Lewis Namier）長期定時見面，以便交流興趣和思想。即使在他著手惟一的專著《卡爾·馬克思》時，他也愿意傾聽納米爾對馬克思全面的攻擊。在后者看來，馬克思不過是一個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微不足道的歷史學家和毫無價值的經(jīng)濟學家，根本不值得伯林關(guān)注。然而伯林竟然從那些極端偏頗的言辭中發(fā)現(xiàn)了納米爾與馬克思的共同之處：驕傲、自負、聰明、尖刻，還有對教條的蔑視和厭憎。

諾爾·安南在本書的序言中將伯林比作一位點彩畫派畫家，用一連串的修辭在畫布上涂抹。我認為這一比喻并不貼切。點彩畫派只用四原色來做色點的堆砌，然而伯林的畫筆絕對沒有那么單調(diào)。就像《個人印象》這一書名給出的啟示，他是一位善于捕捉情景光影的印象派，筆觸活潑而跳躍，呈現(xiàn)出來的畫面鮮活而明亮。

1979年，伯林獲得耶路撒冷文學獎。他的獲獎感言經(jīng)過精簡，作為跋附在《個人印象》之后。在這篇跋文里，伯林談到了他的移情能力源自何處。他說，當人們抱怨孤獨時，他們的意思是沒有人能理解他們所說的話。而被人理解，就意味著分享共同的情感和語言。這是人類不可或缺的情誼，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友愛感。毫無疑問，伯林的移情植根于此。

在跋文里伯林感嘆，在他度過一生的世界里，友愛的情感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稀薄和抽象了。從這個意義上講，《個人印象》不僅是頌詞，也是挽歌。也許，一位讀懂此書的讀者，或可讓逝去的伯林略感欣慰。

孩子們的書

作者： （英）A.S.拜厄特

譯者：楊向榮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出版時間： 2014年1月

定價： 49.80元

2009年布克獎五部決選作品之一，《華盛頓郵報》年度圖書。被英國《衛(wèi)報》點評為“這是一本黑暗的小說，對人性不留情面的認知和對人的完滿性的清醒分析推動著故事的發(fā)展。”書中講述維多利亞-愛德華時代的兩個藝術(shù)家庭，被藝術(shù)吞噬的藝術(shù)家以及他們的孩子的故事。包圍著這兩個家庭的是陶藝、童話、木偶戲，無政府主義、費邊社、社會主義、自然主義、性解放、女性選舉權(quán)，直至一戰(zhàn)悄然降臨，收走了一切繁華、精致、溫馨，還有那些不能言說的苦痛。一切如田園詩般開始，卻如在地獄般結(jié)束。（青方）

重訪希區(qū)柯克

作者：（英）羅賓·伍德

譯者：徐展雄

出版社：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13年11月

定價： 69.00元

本書是論述希區(qū)柯克這位黑色懸念電影大師的經(jīng)典作品，收錄了羅賓·伍德的代表作《希區(qū)柯克電影》（1965）以及其在1976-1989年間關(guān)于希區(qū)柯克電影的新論，共18篇重量級文章。羅賓·伍德選擇了希區(qū)柯克多部經(jīng)典作品—《火車怪客》、《后窗》、《西北偏北》和《驚魂記》等進行抽絲剝繭般的細致解讀：希區(qū)柯克是如何“編織”其電影文本的？他的癡迷何在？這些探索有趣且發(fā)人深省。除了追溯希區(qū)柯克的創(chuàng)作生涯，本書還從側(cè)面體現(xiàn)了一個電影評論家智識和情感的個人發(fā)展歷程。（青方）

巴黎永無止境

作者：（西班牙）恩里克·比拉-馬塔斯

譯者：尹承東

出版社：浙江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年8月

定價：29.00

這位1948年出生于巴塞羅那的作家，年輕時曾在巴黎生活，租過杜拉斯的閣樓，正是根據(jù)這段經(jīng)歷，再融合他的文學偶像海明威的《流動的盛宴》文本給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一本奇異而美妙的小說《巴黎永無止境》誕生了。讀他的小說充滿了愉悅，因為他的每部小說里都充滿了無數(shù)小說，像一個巨大的迷宮，每本小說都是一個龐大的書單。這是一段文學的人生。主人公在巴黎租住了杜拉斯的閣樓，每天去海明威去過的咖啡館寫作，他在寫作中也遇到了一個美好的姑娘，甚至產(chǎn)生了性欲，但是僅此而已。他還接觸到形形色色的法國作家、流亡作家、落魄的藝術(shù)家，這種情形就如同我們在看伍迪·艾倫的《午夜巴黎》。當然他也在寫作，他在創(chuàng)作一本《知識女殺手》的小說，這本未成形的長篇小說聲稱受到了烏納穆諾《怎樣寫小說》的影響，小說的用意就是無情地折磨死者。當然這種戲謔的手法某種程度上就是作者的自我嘲諷。作家的幽默感源于文學生活與現(xiàn)實生活的差異化，我們無法用一本沒完成的小說來殺死讀者。他提供了無數(shù)的文學的悖論，這種悖論盡管在現(xiàn)實中不會成立，但是文學中卻是詩意的源泉。（思郁）

無限的清單

作者：（意大利）翁貝托·艾柯

譯者：彭淮棟

出版社：中央編譯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13年10月

定價： 198.00元

艾柯的《無限的清單》與他之前編著的兩本圖文書《美的歷史》和《丑的歷史》有著很大的不同。它們之間最為本質(zhì)的差異，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后兩本書關(guān)注的是無限、無序、迷人的細節(jié)，從被遺忘的角落里打撈出的歷史碎片，而《無限的清單》可以看作是他想為這這些歷史碎片重新裝訂成書，制定一本圖書目錄清單。這是一本“清單的清單”，是一本清單之書，它不但要詮釋清單的由來，s還要追根溯源，力圖從雜亂無序中披荊斬棘，抽離出迷人的線索，劃定不同清單的屬性和疆域。這幾乎是一種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一則是就算艾柯多么博聞強記，他所能完成的也只能是九牛一毛；更為重要的是，《無限的清單》是一本書，它受限于一本書的裝幀、頁碼、字數(shù)和出版需要，想要在一本書中容納無限多的內(nèi)容，自然是癡心妄想，所以這本書只能是以“不及備載”結(jié)束。但是毋庸置疑，這樣一本書的存在已經(jīng)讓許多清單愛好者感到無比的悸動了，重要的不是這本書，而是由這本書所能激發(fā)出的“無限的清單”的恢宏想象力。（思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