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所有不如女人預期的事物中,“結婚生子”一定是排名第一的,幻想中,它像個讓人怦然心動的尤物,和美幸福,子女繞膝;但現實中,它卻只能是個半老徐娘,經不起細看,也不忍端詳。孫儷新作《辣媽正傳》就是以尤物之姿上演的一出徐娘半老的現實故事。
辣媽夏冰一角令孫儷成功轉型,出場就砸破了以往溫婉、純情、可人的熒幕形象:爆炸頭、熒光色、烈紅鞋、超短裙,表情酷烈不妥協,訓斥屌絲現男友、擠兌高帥富前任,更講出“30歲前不結婚,35歲前不生娃”的獨立宣言,個性女神形象在第一集里就昭然若揭。
但中國式故事總講究先抑后揚或先揚后抑,現實中,飛揚跋扈的獨樹一幟從不能茍活于世,女性尤甚。夏冰意外懷孕,幾經糾結后與屌絲男友結了婚,在沒準備好的情況下組建家庭,洗刷出一大串悲催的戲劇人生,也讓受困于房車、育兒、養老等艱難大環境中的年輕一代心有戚戚。
奇妙的是,《辣媽正傳》這種立足于大多數受眾的劇集,居然沒有朝勵志方向發展:夏冰妥協辭工,回家照顧孩子和老年癡呆的婆婆,但男人生意失敗,不能支撐家庭,不再愛護妻女,轉而斥責和推卸責任。整個家庭一瀉千里,貧賤小夫妻忙于柴米油鹽,在互生嫌隙和百事都哀之下,選擇了離婚。
當然,大團圓結局不可或缺。夏冰和老公再次相遇,幾句溫軟人心的情話,讓兩個人再次走到一起,承擔生活,就此,《辣媽正傳》也眼含熱淚地完成了女性規勸工作:妥協、泯滅、犧牲,最終是可以幸福的,就算這個幸福像一張強顏歡笑的標準照,但也是必須的。
如今的國產電視劇,喜歡把女神與屌絲、女漢子與挫男人、辣媽與小爹作為關鍵詞,這些流行語對社會現狀的確最有現場感:女人越來越大、越來越辣,男人總是長不大,永遠負不起責任,傳統的兩性關系似乎無法涵蓋時代縮影。
電視劇敏銳地捕捉到這些尷尬的婚戀狀態,用“乍一看它還是童話”的口吻講述故事,清晰描摹著愛是愛、婚是婚、娃是娃的“婚無可依”,以此推算出基本婚姻幾何題:再怎么不離不棄、情比金堅,一旦把對方納入自己的婚姻版圖,依然需要動員幾何倍數級的毅力,維持基本相擁溫度。
于是,無論《辣媽正傳》、《小爸爸》還是《蝸居》,所有的婚戀題材都在用一個百轉千回的悲劇,接上一個忍耐犧牲下的大團圓,一方面唏噓著中國式現代愛情的銅臭、無奈、哀傷、無恥與寬容,又用綴滿時間的疤痕和懷舊的補丁,去標準化現代人的自身幸福:忍住,完成父母期望、生兒育女、自我犧牲和社會戒條,這才是善莫大焉的幸福大道。
截至目前,“辣媽”的單集版權售價已經高達500萬元,全劇售價總計約兩億元,已經超越《甄嬛傳》成為國產第一劇。大家似乎認同了這是多數人的人生現狀,且熱衷對此類幸福習以為常和額手稱慶。在別人尸骨未寒的婚姻墳頭跳舞,是現代社會的一種本能,以此來慶祝自己的情感暫時安全。未婚的看清了,離婚的看透了,然后還是要結婚生子,這就叫樂觀,也叫作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