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醫生

在這本《阿圖醫生》里，第一個鏡頭是個典型的誤診。腹部受了槍傷的年輕人被開膛破肚，沒發現子彈。肚皮縫合起來后，X光發現子彈卡在右腹正上方，“我們一開始為他開刀，甚至比子彈對他的傷害還要大。”這本書英文版原名叫《并發癥：一位外科醫生關于這門不完美科學的筆記》（Complication： A Surgeon’s Notes on Imperfect Science），是阿圖·葛文德的處女作，作者是影響奧巴馬醫改政策的關鍵人物。

這本曾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的書幾乎是外科醫生各種誤診誤治的總記錄，書中全是那些造成嚴重后果、被追究或未被追究的醫療案例。

書中，阿圖憶及自己所犯的第一次大錯。氣管插管時，剛做了住院醫生的阿圖切爛了一個病人的喉嚨。主治醫生將病人搶救過來，但病人已缺氧超過三分鐘，也許會造成腦損傷。然后，鏡頭轉向用來“亡羊補牢”的“發病率和死亡率病例研討會”——那是外科醫生關起門來認真檢討錯誤，裁定責任歸屬和反思改善方法的內部會議，“美國大多數州明文規定司法機關不得調閱這種病例討論會的記錄”。在那次會議上，一位同事譏笑：“什么意思？！氣管切開術沒有成功。”主治醫生挺身而出，“這個病人是我負責的。”外科手術也像其他事情一樣，技巧和信心是從經驗中累積來的，每個人都有菜鳥的時候，會上大家的重點是檢討錯誤，改善過程，并非檢討個人得失。

“事實上，大多數外科醫生在行醫生涯中至少被起訴過一次。”誤診誤治的例子并非集中在少數壞醫生身上，資深醫生同樣是高發人群。

在中國醫學界，對“醫”的討論往往集中于道德，仿佛所有錯誤都源于不認真或沒有職業操守。然而，阿圖的書里說，那些錯誤，也許源于醫學的不完美，以及人的不完美，“醫學界不過是由我們這樣一群普通人組成。人類易受誘惑、身心脆弱、眼界狹隘的弱點，我們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