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在去年,《圣誕玫瑰》還在拍攝,就有人勸楊采妮改掉片名。
這個語焉不詳的“花名”會令部分人沒興趣走進影院,并讓另一部分人以為:這是部會在圣誕檔上映的浪漫愛情片。初執導筒的楊采妮非常執著,她堅持保留了這個片名,并不厭其煩地在每一次宣傳中解釋“圣誕玫瑰”的涵義:這是一種藥用植物,用量適當可以治療躁郁不安的情緒,過量卻會損害心臟,其美麗、猶豫、矛盾、多面又婉轉的氣質對應她的故事,的確恰如其分。
作為一部導演處女作,《圣誕玫瑰》像一個外表普通、口味詭異的雞蛋,蛋殼是言辭鋒利的法庭交鋒——楊采妮在這部分的操作像極了上世紀TVB的律政劇:用沖突、矛盾和爭議去交織邏輯、取證與推敲,形成解謎模式和情理兩難,不過新導演在此處的掌鏡手法有限,因而效果中規中矩,煽情略顯生硬,在重要的法律常識上經不起推敲。
故事的蛋清,是殘疾女性在性與性侵之間的掙扎徘徊。下肢癱瘓的纖弱少女李靜,在體檢時遭受高帥富醫生的性侵犯,憤而將其告上法庭。淚水、不公、同情、畸戀和疑問在幾場法庭對話中逐層鋪陳,而懸念也在片尾桂綸鎂接近十分鐘的獨白中得到了一瀉千里的解答。
而電影第三層,蛋黃,則是楊采妮最想表達的母題:人眼看到的和人心能辨別的真偽在哪里?法律是否能規避立場?法理能否理清人情?為了這個爭議核心,楊采妮分別為郭富城與桂綸鎂的角色加入了兩段童年陰影:前者的律師父親在處理性侵案件時,曾導致涉案女性絕望自殺,后者則遭遇被母拋棄、被父侵犯以及車禍致殘等慘絕人寰的過往。只可惜兩段親情戲的加入單薄生硬,對主線并未起到神來一筆的輔佐效果。
其實,今年的電影市場已經有不少女性導演炮制的新鮮“雞蛋”了。如果說薛曉璐賣的是清新可人的荷包蛋(《北京遇上西雅圖》),趙薇賣的是復古懷舊的茶葉蛋(《致青春》),那么楊采妮售賣的,則是正發育卻又戛然而止的毛蛋,在女性主義之外,她意圖附贈殘忍的法律審視和社會意義,其題材的獨具一格和力圖思辨的野心,讓人看到這部導演處女作的可圈可點與勇氣十足。
當然,無論選擇用話題、青春還是律政來作題材表皮,女性導演作品最終包裹的總是一出出女性的愛情觀:故事里的她們既要挺身而出,又要全身而退。文佳佳、鄭微乃至《圣誕玫瑰》中的李靜都是在各自的跌宕、悲傷與矛盾中,投遞了關于愛的質詢。
伍迪·艾倫說過:“愛總是答案。但當你等待答案的時候,性會先提出幾個很好的問題。”在《圣誕玫瑰》里,愛一直沒來,性卻成了主角,問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殘疾的李靜有性沖動和感知嗎?她有沒有愛上她的醫生?醫生有沒有對她產生婚外情?一個年幼被性侵又遭親人拋棄的女孩如何享受性和愛呢?這些問題在戛然而止的法庭戲后無法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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