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青春與夢想的人生

不經意間，“青春”在2013年成了熱議詞。

趙薇導演的《致青春》票房大捷，不過，劇情中描摹的各式暴烈的大學愛情也引起了網友的熱議。“長得漂亮的擁有青春，長得丑的只有大學”，算是對片中暗示的“青春=愛情”的一點吐槽。

《人民日報》近日的一篇文章《莫讓青春染暮氣》登上官微后亦票房大捷，文中稱80后暮氣沉沉、精神“早衰”值得警惕，“年輕人不應該是敢想敢干嗎，不應該是直抒胸臆嗎，不應該是敢為風氣先嗎，為什么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像是從少年直接邁入了中年？”“年輕人的扮老和早衰，無非是這一社會活力漸趨遲暮的表現”。殊不知文章被吐槽更多，知名微博“段郎說事”評論道：一個人暮氣沉沉，是個人問題。一群人暮氣沉沉，則是環境問題。試想：面臨貧富分裂、物價昂貴、環境惡化、腐敗叢生、法治不力……何來朝氣？

微博大V“作業本”的反駁文章《80后為什么暮氣沉沉》的“票房”則又讓《人民日報》小巫見大巫。發布3日，已有二十多萬轉發，數萬條評論。文中博主現身說法歷數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教育缺失、社會不公及各種堅硬的生存現實，最后是略帶情緒的反問——“來，你們告訴我，我一個80后，怎樣才能不暮氣沉沉，我XX能活著就不錯了！”引起廣泛共鳴。

熱議之中，焦點指向一個問題：社會究竟能不能為青年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一個公平的環境？這個問題之所以格外引人關注，緣自層出不窮的事件不斷刺激著公眾神經。一方面平民子弟上學、就業、發展步履維艱，蟻族、房奴、灰領、屌絲各種“頭銜”加身；另一方面各個級別的官二代、紅三代、富二代接連登場，輕易地獲得各種政治、經濟、教育與人脈資源，諸如湖南冷水江市人事局長把尚未畢業的兒子安排在吃皇糧的財政局工作等荒腔走板之事，公眾已見怪不怪，“父輩就業時代”的說法不脛而走。

權力、財富乃至貧困都世襲了。富者恒富，窮者恒窮，階層之間缺乏基于公平的流動，是一個社會喪失活力的表現。媒體人鄧聿文曾指出，從社會發展來說，基于不同的出身、財產、知識、職業等，形成不同的階層乃是正常現象。只要各階層——主要是底層向上——流動的渠道不被堵塞，社會大體能夠平穩發展。但是，若社會階層的劃分是以貧富和權錢作為標準，即社會以權和錢來作為身份認同的標準，則反映這個社會開始或已經進入畸形的發展軌道，社會不同階層就有固化的趨勢，社會流動尤其是底層和平民向上流動非常困難。

鄧聿文更指出，“在社會結構的固化中，相對富二代的炫富或其他行徑來，官二代的身份繼承更令人厭惡，對社會的危害也更大。富二代炫耀的是其老子打拼出來的財富，或許在這一過程中也充滿種種丑陋，但從富二代本身來看，他繼承和享受的是父輩合法的財產，是一種光明正大的行為。然而，官二代則不同，官二代靠的是父輩擁有的權勢。”

一個合理的社會應該是“小政府，大社會”，對越來越多的人而言，這是個常識。而在這個人類常識背后，中國卻有著大學畢業生對公務員趨之若鶩的反常現象，這可以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體制內有著許多不合理的特權與收益；另一方面，在體制外的市場、民間社會中，就業、創業、創造與生存，皆面臨許多不合理的阻礙。

通過奮斗實現提升、實現理想，過上更美好的生活，這不單單是美國夢，也不僅僅是中國夢，而是全人類的夢想。對來日方長的青年來說，奮斗與回報更是人生的關鍵詞。一個社會最可怕的局面——借用一下網友的吐槽，是權貴后代只有回報，而平民子弟只有奮斗。

在哲學意義上，人類的不公平是絕對的，每個人生來就有家庭出身、相貌身高、智力高下、體質強弱、運氣好壞的差別，政治學與經濟學常識告訴我們，政府的力量不能削除這種天然的不公，也不應消除奮斗結果的差別，而應盡可能給每個公民提供公平的環境與機會。

有論者更深刻地指出，二代現象反映的并不僅僅是一個窮人的上升問題。雖然二代之間的價值觀沖突已經很明顯，但無論是富、官還是窮，如何安身立命都是共同的根本性追問。無論何人，上面還有一個掌握最強大塑造能力的國家權力。富二代和官二代，貌似榮耀，但價值觀和倫理拷問，正如烈火一般，也在炙烤著他們。

本刊歷年青年領袖當選者，如同所有人一樣，其出身有寒貴與貧富之別，但他們在各自領域所取得的成就、達到的人生境界，從根本上說，無不是靠個人的奮斗與修為。對許多人而言，公平的社會環境，是取得成就的前提，也是他們的奮斗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