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舉行的委內瑞拉大選有了初步結果:代總統馬杜羅在大選中勝出,以50.66%的得票率當選委內瑞拉總統。反對派領導人卡普里萊斯以49.06%的得票率落敗。考慮到馬杜羅是已故總統查韋斯指定的接班人,又因為在職,有動用行政資源進行競選的便利,卻以不足1%的優勢險勝,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值得驕傲的成績。再加上卡普里萊斯已宣布不接受大選結果,馬杜羅的未來,注定困難重重。
當然,馬杜羅本來也不是查韋斯那樣有出眾個人魅力和政治動員能力的領導人:他出身左翼家庭,中學畢業后到地鐵工作,最后成了工會領導人,因為在2002年查韋斯被短暫監禁期間救駕有功,迅速得到提拔和重用。而其接班人地位,更是在查韋斯罹患癌癥后這一年左右才確立下來的。2009年2月,委內瑞拉的全民公決已經同意總統可以無限期連任,因此如果不是查韋斯患病,馬杜羅大概很難有出頭之日。長期生活在強人的陰影下,導致馬杜羅曝光不足,人們對他印象模糊。而卡普里萊斯年輕英俊,并且已經在上次大選中和查韋斯對決過一次,得票率達45%,知名度和個人形象都比馬杜羅優勝。
更根本的問題是,馬杜羅背負著查韋斯執政14年留下的政治遺產。這份遺產,遠不像人們想象的那般豐厚和正面。
查韋斯生前被公認是一位“左翼”領導人,其執政的一大特色就是把“全體人民”當作所有行為的唯一合法性源泉,政治主張、經濟主張直接訴諸大眾,完全甩開議會,甩開行政官僚體系,經常直接將法案交付全民表決,讓人民感覺權力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對內政策上,通過公費醫療制度、公共交通補貼等,讓下層民眾享受到國家石油財富帶給他們的好處。這種民粹主義做派,能夠讓大眾感到“出了一口氣”的痛快。但在實際效果上,委內瑞拉的貧富差距和失業率并沒有多少明顯的變化,而這種羅賓漢式的劫富濟貧,帶有很大的隨意性,并非制度化的收入再分配,未來能延續多久,是一個很大的疑問。
最關鍵的一點并非政治意愿,而是石油收入這個經濟基礎是否穩固。
目前,委內瑞拉是世界第5大石油出口國,其全部出口的90%來自石油,這就意味著委內瑞拉的財政狀況高度依賴國際油價的波動。而在產業多元化、減輕對石油的依賴方面,查韋斯毫無建樹,他只是幸運地趕上了好時候,國際油價在2003年突破30美元后,一路狂飚,最高時一度接近150美元,目前則在100美元左右徘徊。這就為查韋斯的“社會主義革命”提供了充足的經Vt9GbBQCw0T5AWz2fkcPrcK8Yw5fWGrueEWKYI29j3I=濟基礎。但隨著頁巖氣革命的出現,國際油價的未來走勢并不樂觀。而一旦石油收入減少,查韋斯時期的福利措施能否延續,馬上就會成為問題。
在對外政策方面,查韋斯以反美著稱,執政14年來,他的最大外交成就是差不多成為了全球“反美共主”,他咒罵美國總統,與伊朗總統內賈德和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等“反美釘子戶”把臂同游,過從甚密,全球對美不滿的國家和個人,簡直把他當成了精神偶像。盡管反美口號喊得震天響,但從實際行動上,查韋斯其實并不反美。委內瑞拉石油的70%是賣給美國的,如果查韋斯真的恨美國,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切斷輸油管道,但他并沒有這樣做。這樣一來,查韋斯的反美就僅僅成了姿態,足夠他凸顯自己不畏霸權的自信和勇氣,而又不用付出什么實質性的代價。顯然,這是一樁沒有多少風險又很風光的買賣。
以此觀之,查韋斯既沒有給委內瑞拉留下什么值得稱道、意義深遠的制度變革,也沒有改變國家在經濟上對石油的過分依賴,更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反美舉動??梢哉f,他留下的是一份名不副實、形式大于內容的遺產。
查韋斯式的民粹吊高了底層民眾的胃口,他們需要從更高蹈的口號和更強烈的個人魅力中獲取安慰,這對老實人馬杜羅來說,委實是一個巨大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