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驥 離開林志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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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月，湖南衛視推出一檔引進自韓國的節目——《我是歌手》，在毀譽參半的議論中，這檔節目搖搖晃晃往前走，并取得極高收視率。

林志炫，這個嗓子像被上帝撫摸過的歌手，又一次成為聚光燈下的一線明星。

有一個人，他比林志炫更了解林志炫，比任何人更關注站在舞臺上的林志炫。

“（林志炫的目標）不是更紅，是希望自己變成唱歌機器，研究怎么讓唱歌變得精準，他對一個key的感受是聲音在自己身體某個部位的共鳴。”他覺得單從《我是歌手》層面來看，林志炫要獲得更大的成功可能性不大?！澳阋绖e人欣賞你的特點是什么，離開節目，后續才可期?！?/p>

對林志炫，他又愛又恨、又怨又念，關注卻又掩飾，靠近卻又逃離。他們曾是最親密無間的音樂伙伴，卻在世事無常間分道揚鑣：一個在音樂的王國，一個在商海的城堡。

他是李驥，優客李林的“李”。與林志炫不同，李驥根本就不在乎音準：“我要的是情感的共鳴和撕裂的感受?！?/p>

“志炫那么紅”

“臺灣沒有辦法看《我是歌手》?！毕挛?點，李驥結束一天的培訓課程，坐在上海一家咖啡館開始吃午飯，清瘦，平靜。

2012年，李驥與一個近二十人的團隊一起開發、運營了一款基于移動互聯網的學前育兒移動軟件——寶貝全計劃，為2-6歲孩子的父母提供兒童心理、情商、教育等原創內容與服務。

李驥是寶貝全計劃臺灣研發中心總經理，負責導入發展測評、教養理論等課程?！八卸际莵碜耘_灣的理論?！盋EO陳聞在推介寶貝全計劃時，總強調這一點。李驥則在研發臺灣早期教育模式的基礎上加入了更適合大陸發展的元素。

公司聯合創始人、首席架構師Alice是他多年好友：“我非常了解李驥，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作為“優客李林”的同齡人，當她看到舞臺上的林志炫時，她覺得李驥的生活“更精彩”。

“我也羨慕林志炫流光溢彩的演出，一如臺下的觀眾驚嘆于臺上完美的演出。”李驥說。

林志炫選擇了《浮夸》作為歌王爭霸賽的戰曲?！耙粋€人努力的時候，有誰看見嗎，有誰知道嗎？”他用完美的聲線征服了聽眾，用歌詞給自己做了一個交代。

“歌王”的稱號最終被組合15年的羽泉奪得，而林志炫已經沒了“優客”。

“他的成績蠻好的?！崩铙K看客般禮貌性地微笑：“林志炫再一次證明自己是一位優秀的歌手，這是我17歲第一次聽見他唱歌就明白的事?！?/p>

17歲那年的校園歌唱比賽，李驥、林志炫分獲冠亞軍。后來，李驥邀請林志炫加入自己的樂隊。1991年，二人終于簽約點將唱片公司，“優客李林”面世。他們的第一張專輯《認錯》在臺灣獲得空前成功。

李驥做夢都想開大型演唱會，聚焦萬人矚目的榮光。他把自己的故事、情感寫成歌，交給擁有嗓音天賦的林志炫唱?！拔覀€人覺得（優客李林）是輝煌?！蹦晟僮员暗睦铙K在音樂組合上找到了極大的自信和滿足。

他滿以為他們會一直唱下去，成為大明星。一個單方面的決定打碎了他的夢?！墩J錯》的成功驚動了林志炫的父母，他們一直反對兒子唱歌。林志炫單方面決定：期滿后不再續約，專心做好家族印刷企業。

若干年后，李驥才從林志炫的一次訪談節目中得知這個決定。“真不是一個哥們的做法?！崩铙K覺得林志炫的情緒模式是：越靠近、越給期望的人，他優先不說出來。這幾乎逼瘋了李驥。他曾經幾度自問：“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說？是覺得我沒有別的出路嗎？”

“我覺得優客應該繼續?！崩铙K的星途戛然而止，單飛后的專輯《一個李驥》不溫不火，逐漸走衰的唱片業也不能支撐他獨自唱下去?！霸谀嵌螘r間里，我一直想跟優客李林告別，擔心自己再也做不好?！彼兊眉痹辍阂帧?/p>

與李驥的失意相比，解散后再次簽約索尼唱片的林志炫獲得了金曲獎最佳男歌手等獎項，他的聲音傳得越來越遠。

“志炫那么紅”成了李驥的魔咒。“我總是會想要去跟以前的搭檔（林志炫）比較?！彼鼻械叵胍@得另外一種認可。

“做給別人看”

李驥決定創業。

在毫無經營背景的情況下。1996年年初，他注冊成立公司，僅半年就寫了一個網絡社區聊天程序?！癆nonet，日語里開始要講話的意思?！崩铙K把唱歌賺的錢都投入其中，兼任系統研發主管，包攬研發、維護等一切技術支持，帶著兩三名員工。

大學畢業后，李驥曾做過硬件維護人員、資深程序設計師，這讓他創業時有了些許底氣和期待。

在網易、新浪相繼成立之前，Anonet在臺灣已經人氣十足了?！皼]有推廣，就你做得最棒，人流量很多?！彪m然Anonet在第一年就成為臺灣點擊率前十的網站，但人們對李驥的“歌手”定位還是把他推向了反面，輿論認為他在?；ㄈC腿。

為了證明自己的專業，李驥一口氣出版了4本圖書：《計算機神童李驥的CGI教室》、《2015.李驥.com》、《戀愛經濟學》和《無線網頁制作實務》，還成為微軟windows98中文版代言人。那段時間，他在網絡上的簽名落款是：我就是那個電腦神童李驥啦！這個簽名沒有人們賦予林志炫的響亮：情歌王子。

1998年3月，林志炫發行首張國語專輯《蒙娜麗莎的眼淚》。同年，他在復旦大學的首場校園演唱會獲得了極大成功。據傳，瘋狂的粉絲擠破了禮堂的古董門。

“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都要去跟才過去的你比，那是最痛苦的時候，怎么做都首先要考慮別人的看法?！睆男〔幌矚g讀書的李驥想到讀書。“我念了書就是好！跟唱歌不搭界?！?/p>

1998年上半年，李驥決定報考臺灣元智大學資訊傳媒研究院在職研究生。他被錄取也確實引發了一陣轟動。

他開始不斷發表自己對演藝圈、互聯網的觀點。他去計算機學校講課，在《中國時報》青春網絡版寫專欄文章，去電臺、電視臺客串主持人，成為微軟windows98中文版代言人。他急于獲得新認可。

在還不會制定戰略發展規劃，不會計算成本與產出比時，他就把所有的錢都投給Anonet?！拔覀冎皇窍朕k法在技術上使人滿意，想了一個最笨的辦法：收會員費。會員費比投入少得多。”現在他明白，“點擊率就是很好的商業點。根本不需要收會員費，就是把點擊率做上去。”

1999年10月，元智大學經濟學院院長鄭鳳生邀請李驥加盟訊通，與他一起創業，由李驥負責移動互聯網業務開發?！拔覀兪亲钤绲囊慌鶬CP?！崩铙K對新事物充滿好奇。Anonet已經入不敷出許久，鄭鳳生爽快地并購了Anonet。

到第二年，訊通估值由100萬新臺幣飆升至近兩億元新臺幣。鄭鳳生非?？粗乩铙K，派其到北京負責運營訊通賽博網。

“時不我與”

這一年，林志炫憑借單曲《單身情歌》紅透了海峽兩岸。

在北京，只要搭出租車，電臺就在播《單身情歌》?！奥牭搅种眷牛蜁肫饍灴屠盍?，感覺他們之間有一種志同道合的默契?！甭牭诫娕_DJ懷舊而煽情的解說，李驥只有苦笑。

他很驕傲，不愿在這場隔空較量中認輸。這種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緒從1995年“優客李林”解散就未曾散去。

“《單身情歌》實在是太紅?！崩铙K說，“他（林志炫）終于有一首自己唱的歌?！钡土种眷挪患s而同地不喜歡這首“太商業的歌”。林志炫離開了索尼唱片，單干炫音音樂。

李驥拼命想要得到更多關注。在北京，他發現，WAP手機無線上網的用戶群數量非常龐大。他想以此搶占商機：訊通賽博作為無線互聯網服務提供商，可以為用戶提供手機上網收發電子郵件、無線交友、娛樂互動、短信點歌等服務。其中，無線游戲特色服務最讓李驥得意：“用短信做MUD，與用戶之間進行游戲情節的互動?！泵看问杖》召M0.1元。“一毛錢怎么可能賺錢？”鄭鳳生不以為然。

李驥還沒等到風光就觸碰暗礁。由于與鄭鳳生意見相左，李驥選擇離開。鄭把一沓財務報表扔給李驥，讓他承擔Anonet欠下的所有債務，包括鄭的二次投資。

“不到1000萬臺幣。”所有的計較和較量都在頃刻化作烏有，他逐漸膨脹起來的自信被打回原形。除了債主追著他要錢，沒人再追著他。

他躲到朋友小英的公司。小英是李驥讀研期間的朋友，公司只有5張很窄的辦公桌。李驥選了其中一張作為自己的棲息地。

白天，他似睡似醒偶爾替小英寫寫程序；晚上，他蜷縮在桌子底下睡覺，一定要打開電腦，聽著電臺里很老很老的臺灣段子。半夜驚醒，聽到電腦里的人聲，“覺得自己不這么孤單?！彼ε侣牭绞煜さ氖?，害怕見到熟悉的人。

“時不我與。（對任何事都）沒有了概念?！?個月，李驥無所依傍，餓了就跑到臺北市火車站旁邊的南陽街猛吃一頓，“飯、湯不收錢，35塊臺幣可以吃到飽，一天只吃一頓。”

偶爾清醒的時候，他會想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比的是怎么融資、上市，也許我也會那樣做，從他們（商業競爭對手）身上學到，但是我去跟一個沒有可比性的對象比，我沒有辦法從他身上學到任何東西?！?/p>

“我就是過氣歌手李驥”

為了還債，李驥悄悄應聘了神達電腦軟件品質管理員。因為與日本友商的一次談判表現出色，公司派他到上海擔任數碼產品銷售總監，負責新款掌上電腦品牌推廣和銷售。

他為此次遠行找了一個很好聽的代名詞：流浪?！捌鋵嵕褪翘颖?。不能回家，回去債主要找你。”遇到媒體，李驥就向他們講述自己“浪漫的流浪基因”，還與已經過世的父親曾經在北京長安街閱兵樓喝下午茶的生活聯系起來，以此證明“子尋父跡”。

“哪有那么高（的立意），只是為逃避找了一個借口?！?/p>

逃不掉的，往往是自我安裝的比較與被比較的宿命。2001年9月8日，林志炫演唱會第一站在杭州舉行，林志炫邀請李驥前往。他獨自坐在看臺上聽林志炫唱他們的成名曲《認錯》《just for you》，淚流滿面。

來到上海的李驥，同臺北一樣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澳菚r候只想著給我多少工資。就想著往上升（職）就好了?！倍潭桃荒辏粕想娔X在大陸的市場占有率從0變成10%。“品牌建設”成為李驥的新坐標。他甚至想：給我10分鐘時間，我就能把自己推銷出去。他想要推廣“李驥”品牌。

他并沒有完全停止演藝事業，還時常收到各種訪談節目的通告，他沒辦法脫離那個圈子。“我是一個明星，我還有一些能量，我還可以做一些事情。”

2003年9月，李驥在上海遇到了10年未曾謀面的老友——胡志祥。胡是李驥讀專科組建樂隊時，除了林志炫之外的另一名主唱。胡志祥已是AMW（美國知名品牌Amphion MediaWorks，主要從事IT產品研發制造）中國區總裁。他邀請李驥擔任副總裁兼品牌總監。與胡志祥一起，李驥量身策劃了“一網打盡，有教無類，機不可失”營銷策略，并且大膽開啟了網吧模式：網吧主只需支付40%首付款，就能購買AMW網吧專用電腦。他們的操作模式引來無數跟風者。

李驥的“明星”身份對急欲進入中國市場的品牌而言是有利的。在一些推廣活動中，他往往兼任主持人、演唱嘉賓。有時為了營造氣氛，他常常這樣自我介紹：“我是李驥。對，我就是過氣歌手李驥。”

“向外界宣稱我做得還不錯”

2004年情人節前夕，林志炫又一次打電話給李驥，邀請他擔任個人演唱會上海站嘉賓。李驥正準備復旦大學EMBA考試，他覺得“IT人看學歷比較重，看重名牌大學”。

在這之前，兩人鮮有聯系。林志炫在一次訪談中說：“后來（我們）的友誼表現比較奇怪，就是希望在旗鼓相當的情況下坐下來把酒言歡。成績沒有出來之前，基本上不會告知對方，等到了一定的時候，再相互轉告?！?/p>

為了營造效果，林志炫的團隊策劃了“尋找李驥”活動，“在生活中尋找跟李驥長相相似、唱腔相似、會彈吉他的男性歌迷”，與林志炫同臺演出。

2月14日，演唱會臨近尾聲，李驥神奇地出現了?！皟灴屠盍帧痹佻F《認錯》、《少年游》等經典曲目，人群中不斷騷動。李驥覺得：“再次登上舞臺，看到底下這么多人，那一點都不好玩。”他說他是為了賺錢還債才去的。

“那半年（2004年上半年）是這十幾年來碰頭比較多的?！碑斃铙K收到復旦大學EMBA錄取通知書時，林志炫決定陪當年搭檔出席開學典禮，“算是還人情債?！边@在當時引起了轟動。

“（我想）向外界宣稱我做得還不錯！”李驥自我感覺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和林志炫平衡的支點。他的潛意識里一直有這樣的觀點：去到和他不一樣的領域，讀書總歸是好的。

“為了證明自己還有名氣”

在復旦讀EMBA期間，李驥結交了許多企業家朋友，他經常帶頭組織各種聚會、交流。在一些小組間的項目比拼中，他總是要求自己的組員一定要得第一。他非常喜歡寫各種創業報告，偶爾寫點心情散文和新歌。

如果不是《創智贏家》，李驥也許會繼續停留在復旦為他編織的榮光里。

2005年8月中旬，東方衛視推出一檔創業真人秀節目——《創智贏家》：16位參賽選手帶著創業計劃分兩隊完成一個營銷項目，兩隊分別選出一位隊長，以項目的最后盈利為評判標準，整個賽季持續3個月，最終決出一名獲勝者獲得100萬創業基金。“100萬正好還債?！崩铙K想都沒想就把“網絡虛擬經紀”創業計劃書投過去了。

“星相”逐漸褪去的李驥在面試階段就被粉絲認了出來?！澳且淮蚊襟w又有了很多報道?！弊罱K，他屈居第二，沒能得到獎金。

2005年年底，他接到臺北市政府的邀約，參與“無線臺北”項目。這個項目要在臺北13萬盞路燈、1792座紅綠燈、842個公交車站架設四千多個室外無線接入點。

一個叫張堯勇的臺商也正在尋找李驥。張從2000年開始在大陸投資，2003年3月在上海創辦了一家網絡科技公司——游戲米果。游戲米果曾是中國互聯網企業100強、中國十佳游戲開發商。

張堯勇通過《創智贏家》看上了李驥的“網絡虛擬經紀”創業項目，除了粉絲身份，他很看重李驥的從業經歷和“明星”光環。他寫了一封信到復旦大學EMBA辦公室轉交李驥，表示希望投資李的項目。

李驥猶豫了?；氐脚_北協助“無線臺北”項目，“（很多人跟我說）你就干下去吧，工資不低了。”可他性格中依然有一種不安分——單飛后的林志炫已經出了10張專輯了。

“名氣，一直想要有名氣?！睘榱俗C明自己還有點名氣，李驥在2006年7月再次從臺北回到上海，再一次創業。“人沒想通之前，在哪都待不住?！?/p>

意外的結局在等他。

臺商李驥

李驥很快創辦了“就要紅”網站，通過網絡選秀平臺培養藝人，在當時實屬首例。

他開始以“臺商”的身份穿梭在各種商業場合。他“星光”熠熠，談自己、談林志炫，談明星笑料，時常抱著吉他獻唱一首。整個創業團隊共15人左右，大家都為能跟“明星”一起工作感到興奮。

在李驥的號召和資源整合下，林志炫、何潤東、郭可盈等當紅明星紛紛為他站臺。他推動了2007年1月13日的“再見優客李林”上海演唱會。在“優客李林5年合作、10年 單飛、15年再聚首”的強勢賣點下，網站一炮而紅。女孩們紛紛點擊參加“優客PK”、“出嫁女PK”海選，希望自己能成為新一代“張清芳”，在“再見優客李林”演唱會上與李林合唱《出嫁》?！秳撝勤A家》還專門錄制了“就要紅專場”。李林二人在這一時期也經常同時出現在媒體報頭，互相作秀。

2007年年中，李驥完成了第一個選秀藝人希希的首張EP專輯，一人包攬了譜曲、寫詞、制作的所有工作。

在當年臺商中秋酒會上，他很興奮地宣布：網站注冊數過萬了，每個月點擊率達數百萬。他說接下來自己還將有更大的舉動。比如，大手筆簽下了姚謙（蕭亞軒、李玟、袁泉的音樂制作人）；推出一張全新個人CD專輯；參加上海世博會主題曲作品征選。

就在躊躇滿志時，張堯勇不見了?！埃ㄎ覀儯┦裁炊疾恢?。”李驥一字一頓地說。實際上，游戲米果發展受困，張堯勇利用網站注冊成立了上海就要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想在此平臺上東山再起。但是，“新公司沒有真正注資，（他）3個月以后就帶著所有的資金跑路了。”

李驥這才回過神來。他太著急項目的進展，以至于都沒跟張談清楚雙方合作的任何一款細節?！斑@個項目相當不錯。再給一點時間可能有機會，會有爆發?！钡诙无Z轟烈烈的創業又失敗了。

“一定要有很好的合伙人，合伙人需要了解你，幫助你思考，找到你的盲點。”他的好運氣似乎都被優客李林的5年用盡了：“意外地（發現優客李林）在一個不是個性相吸的組合里面做到互補?！薄拔液髞硪恢睕]找到這樣的搭檔?！?/p>

李驥自以為能掌控全局的驕傲，終于在一次次逼近內心底線的暴露中敗下陣來。

低調轉身

他失聲痛哭。

當林志炫繼續鐘情于挑戰高難度歌曲時，李驥又選擇了一個沒有可比性的領域——心理咨詢師。

在華東師范大學，在一次實習督導中，導師與李驥進行了一場心理咨詢。“我走進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內心世界?！眱刃牡哪莻€“他”那么恐懼，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什么都做不了，周遭沒有人愿意靠近他、相信他、愛他?！拔以?0位同學面前失聲痛哭。當時沒有特別意識到什么，只是覺得自己解脫了一部分，明白了一些事。”

曾經，“為了求一個才華的認可，多人少輾轉難眠”，后來不斷地尋求比較與被比較，不斷地逃離又靠近?！叭藢τ谧约旱恼J可這件事情很要命，人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取得一個對自己的認可，只能是相對的。”

李驥不停地想要切割過去，“又愛又恨，既沒法拿起來又沒法放下?！薄拔铱赡苓@輩子都沒有辦法放下‘明星’，因為我們有這樣的特質，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看法?！?/p>

2008年，讀完心理咨詢師課程的李驥參與了汶川地震的心理輔導志愿者工作?！拔覀冇X得不太可能的事情他都去做?！彼呐笥袮llice驚呼。

此后，Alice也與李驥一起開發兒童情商課程。李驥偶爾接到通告，與林志炫一起上《王牌大明星》、《音樂萬萬歲》等臺灣娛樂節目，多半是滿足人們的記憶重溫。他清楚地知道，他和林志炫這輩子可能都受困于優客李林，但已經沒有必要去強化了。

這一年，李驥結婚、生子，開始給更多孩子寫故事，出書教導年輕的父母們訓練孩子的情緒。《地震后兒童和青少年團體心理游戲培訓手冊》、《和自己的夢在一起》、《睡前15分鐘改變孩子的一生》、《情商故事教出棒小孩》……

出版社的編輯還是會在封面上醒目標注——“曾經的優客李林”。

2012年，李驥第三次創業。他在臺灣經營起一家幼兒教育機構——優兒大腦科學培訓機構，同時加入了寶貝全計劃的創業團隊。

寶貝全計劃即將宣布完成數百萬美元A輪融資的詳細情況。隨著融資、增資的完成，公司將在今年開展線下課程培訓、兒童測評等項目。

“他能更好地理解創業是怎么一回事?！盇lice說李驥常常給團隊講“創業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也會分享自己數次創業所面臨的壓力。Alice看不到“明星高高在上的樣子”，“他很務實，很謙虛。”現在，Alice和李驥帶領團隊已經完成了一項兒童發展測評模式，這將是寶貝全計劃重要的盈利點之一。

“我現在也會（和林志炫）比，不能不承認，只是現在沒有以前糾結。我蠻希望林志炫做林志炫，把重新出發的自己做好就好。如果有人欣賞，他應該要繼續唱歌?！?/p>

如果可能，李驥想把生命中“優客李林”和“創智贏家”的部分拿掉。唯一留下的，只有這樣一個場景——

他淡淡地彈著吉他，林志炫站在身邊淡淡地唱著歌?！昂孟裨谖覀冏钅贻p的時候在民歌餐廳唱歌的感覺?！?/p>

“喂？李驥，是我?！迸d奮而熟悉的聲音?！巴宋榱税桑块_始工作了？還想唱歌么？我現在在基隆這兒一家民歌餐廳駐唱，我想找你一起……”二十多年前，就在李驥以為夢想破滅，而他也將打工謀生終老時，他等到了林志炫的電話。

可是沒有如果，生命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