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0年前,一個白羊男誕生在美國田納西州的挪克斯維爾,他的出生是激情過剩的產物。當時母親只有16歲,還是護士學校的學生,父親也不過 20歲,是法律學院的大學生。兩人相識在挪克斯維爾的一家電影院,他們都是狂熱的影迷,因為電影走到了一塊兒,最后更是給孩子取了電影《槍之煙火》里角色的名字,姓是現編的。據他母親說,之所以選了個音節飽滿的類西班牙文名字,是因為她相信以后這個名字一定會出現在多部電影前面,它必須夠響亮,并且能填滿整個銀幕,于是便有了Quentin Tarantino(昆汀·塔倫蒂諾)。
4歲時,父母離異,母親改嫁作曲家柯特·扎斯托皮爾。繼父柯特經常帶著他去看那些古怪的電影,試圖讓孩子理解電影中另類的文化,這為昆汀日后的Cult 口味打下伏筆。8歲時,昆汀跟著母親和繼父去好萊塢生活。他在洛杉磯結交了一眾繼父的娛樂圈朋友,這讓他初中輟學,靠著繼父的支持,來到了當地一家名為詹姆斯·貝斯特的電影公司學習表演。
在公司里,他自認是一個表演天才,對教自己表演的老師指手畫腳,老師多次嘲諷他,“先去影音檔案館音像店當幾年營業員吧”。于是21歲的他孤身到了紐約,開始在美國影迷心目中的圣地——“影音檔案館”(The Manhattan Beach Video Archives)當營業員。
至此,典型的美國式勵志故事拉開了帷幕。如果是中國版本,我們可以用張無忌跌入山谷來形容他在音像店的日子。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相信電影絕不是學出來的,而是看出來的,這類似于武俠小說里的化功大法。昆汀在音像店打工的日子里,看了海量管錄像帶,并且由于前來影音檔案館的都是些極品專業影迷,很長一段時間,這些“極品”借走什么片子,昆汀便跟著看什么。那段時間他看了大量的西部片和香港電影,正是這些養料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昆汀即將形成的風格,而日后他也將香港電影介紹進了好萊塢。
成名后的昆汀曾力挺香港動作片導演吳宇森拍攝好萊塢電影。當一位電影公司高管說出“我猜吳宇森可以執導動作戲”時,昆汀回應道:“當然了,就像米開朗基羅會在天花板上作畫一樣?!?/p>
在和昆汀一起打工的店員中,有個名叫羅杰·阿瓦里的業余作家。昆汀和阿瓦里總是一起值夜班,互相傾談電影夢。受阿瓦里影響,逐漸在觀影中了解到一些導演技法的昆汀開始自己寫劇本。22歲時,昆汀以一個荒誕的夢作為原型,撰寫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劇本——《桃子上尉和鳳尾魚強盜》。
劇本寄給幾家電影公司后,都石沉大海。一年后,已經看片看到吐的昆汀再也忍受不了“天天都在練習功夫,卻沒法出去和人打一架”的困苦,他找來包括阿瓦里在內的幾個店員,以粗糙的方式拍攝了一部名為《我好朋友的生日》的B級片。影片以阿瓦里的生日聚會為背景,可拍攝時因為大家都喝多了沒有完成。那晚酒醒后,昆汀坐在狼藉的房間里沉默了許久,懊惱地發現,“我總是半途而廢,想當演員是這樣,想寫劇本是這樣,想拍電影也是這樣!我什么都堅持不下來,好像是個總是戒煙失敗的煙鬼?!钡睦ネ⊥蝗晦o去音像店的工作,斷了后路,開始在家強行要求自己寫出一部完整的劇本。
寫劇本的日子里,昆汀偶爾會和阿瓦里通電話,阿瓦里也辭職在家專心寫作。在兩人比賽一般的暗中較量下,昆汀一口氣寫出了《真實羅曼史》和《天生殺人狂》兩個劇本。
“我在寫最初的兩個劇本時,已經發現大部分的電影學院是沒有辦法將一套美學灌輸給人的。你必須靠自己的頓悟去參透。學院能幫助你把畫面與音效同步,教你一些運用鏡頭或剪接的小把戲,但我始終認為,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藝術家就得靠自己。”




這一次,昆汀帶著血腥和暴力,以及完全惡棍式的世界觀成功賣出了劇本。他把《真實羅曼史》賣給了拍攝《壯志凌云》的導演托尼·斯科特(《異形》導演雷德利·斯科特的弟弟,去年年底跳橋自殺),《天生殺人狂》也被拍攝《野戰排》、《華爾街》的奧利弗·斯通拿走。昆汀憑借著無賴一般的電影美學意識,開始闖入好萊塢。
接著他與阿瓦里合寫了劇本《落水狗》,自己擔任導演,劍走偏鋒的劇本和他不顧一切想拍電影的勁頭吸引了影星哈維·凱特爾,哈維來到劇組時,還為昆汀帶來了130萬美元的投資。
1992年,《落水狗》在美國獨立電影盛會圣丹斯電影節首映,當時的媒體以“一只瘋狗橫空出世”來形容他們對昆汀的驚奇,放映結束后,米拉麥克斯公司立刻買走了該片的發行權,昆汀日后也成為了該公司的寵兒和招牌。
影迷們仔細研究《落水狗》以后,揭露了他的抄襲行為,發現片子對1987年香港導演林嶺東的《龍虎風云》有大量抄襲,為此還有人專門制作了反昆汀的網站和視頻。
面對導演生涯中第一個煩人的問題,昆汀盡顯無賴本性。“我看了太多的電影,習慣于拍攝那種把什么東西都混在一起的片子——那里面有寫實主義的東西,也有電影化的東西。其實我的每部電影都是這兒抄點,那兒抄點,然后把它們混在一起。如果不喜歡的話,觀眾大可不看,我就是個到處抄襲橋段的!偉大的藝術家總要偷橋段,是偷,不是什么他媽的致敬?!?/p>
經過了這一系列天才式的出場后,昆汀接到了好萊塢難以計數的片約,其中包括《生死時速》、《黑超特警組》這樣的商業大片,但他對此統統不屑一顧,繼續潛心于他的劇本《低俗小說》。這一回,他再次走對了路,《低俗小說》的成功把他推上了大師級的地位。在這部電影中,昆汀把暴力、SM等異色趣味夸大、戲劇化,讓人們可以為之大笑,甚至欣賞起這種有趣的暴力,昆汀著名的美學趣味基本算是明確了。
而在戛納電影節上,此片更令人難以置信地擊敗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紅》、米哈爾科夫的《毒太陽》等多部名家力作,奪走了金棕櫚大獎(日后昆汀當上了戛納評委會主席,面對全世界媒體,一開口就顛覆了戛納的傳統:“……f**king……”)。
接下來,導演生涯中的第二個問題如期而至,即如何看待他電影中獨具特色的暴力內容對青少年產生的不良影響。面對記者追問,他往往豎起中指,今年他在英國宣傳新片《被解救的姜戈》時,還痛罵了其中一個記者。
“我不想談論暴力的話題,我不想說的原因是我已經說盡了我能說的。如果誰還關心這個問題,就去Google搜索唄。我說過的話,夠他們看20年。關于這個,我的看法這些年一點兒改變也沒有。我拒絕回答。我不是你的奴隸,你也不是我的主人,你不能玩弄我于股掌之間,我也不是個傻猴子?!?/p>
1995年,“為了慶祝電影誕生百年”,美國獨立電影的年度盛事圣丹斯影展來到北京展映交流,這其中包括了剛剛橫空出世的《低俗小說》。
第一次來到中國的昆汀很快入鄉隨俗,北電導演系的學生們找了輛自行車,領他滿北京城地走街串巷。第二天,大家伙帶著他,打了一輛黃“面的”,來到南城一個同學租的平房,喝酒吃飯,胡吹亂侃。十幾個窮學生沒招待他什么好東西,但大伙的興致都極高,愛酒的昆汀,喝了不少二鍋頭。一屋子年輕的電影人,七嘴八舌聊了一通宵。
隨后他還去了《秦頌》的片場探班,跟好哥們姜文見了面。而在最后一晚,圣丹斯代表團去人民大會堂參加晚宴,昆汀忙著鉆營,跟幾個“更大腕”的人和中國官員坐上了席,而其他導演只能尷尬地站在一旁,最后坐到了其他桌。
1995年的《四個房間》和1997年的《杰基·布朗》風評不佳,商業上也沒有成就,讓昆汀消沉了很久,原計劃的《無恥混蛋》也因而擱淺。
但拍一部功夫片的念想,讓這位香港武俠片及日本劍戟片的狂熱粉絲終于重新打起了精神。2002年,《殺死比爾》開始制作。片中所有東京部分的內景都在北京攝制,較少部分的外景取自東京實地。
原本在北京的日程安排是21天(工作日),但最終拖到了76天,加上休息日,差不多4個月。昆汀仗著自己是片方米拉麥克斯影業的寵兒,放肆地精益求精(最后影片成本從預算的 3600萬美元激增50%,達到5500萬),除了跟中方在片場充分的合作和創作之外,昆汀更是沒忘記享受異國生活,用他日后的話來說,《殺死比爾》純粹就是為了過癮而拍的。
2003年,他接受《花花公子》采訪,表示在中國過得開心極了,更把北京的夜生活夸上了天,他說,北京有5條跟德州奧斯汀第六大道一樣的酒吧街,他們劇組經常周六狂歡一宿,然后禮拜天睡上一整天。他更稱贊北京“樂子比吃迷幻藥還要多,還要野”,是“現在全世界的狂歡之都”。他還繪聲繪色講了自己第一次去爬長城的段子:一場通宵狂歡,“有煙花、有樂隊, 我們抽了大麻……棒極了?!?/p>
直到2009年,昆汀開始了新的創作,當年《無恥混蛋》為他迎來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今年,昆汀的《被解放的姜戈》上映,這部被稱為“昆汀式意大利通心粉西部片”的電影在奧斯卡上獲得了5項提名,但在中國首映日的第一天,只播了一分鐘便被叫停,目前生死未卜。
如果不忙著再剪出一個符合中國官方趣味的“姜戈”,據說他接下來要繼續拍攝這個所謂“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埃ㄏ乱徊侩娪埃⑹侨壳淖詈笠徊?,將與《無恥混蛋》相關聯,也是在講士兵。我可能把電影命名為‘烏鴉殺手’什么的。故事設定在1944年,也就是諾曼底登陸之后?!稛o恥混蛋》只是我最初設想的大故事中的一小段,還應該有黑人部隊被美軍惹火的部分,于是他們在一個軍事基地里殺死很多白人士兵和軍官,然后向瑞士進軍。我想做成一個系列劇,每部都是故事線中的一部分。我現在已經準備去寫完這個故事的另一半了。”
關于電影,他說得不少,其中一段是這樣的,當中竟然沒有摻雜臟話,不知道這是否發自內心:
“我經常使用性比喻描述拍攝電影,或是描述我想從觀眾那兒獲得的效果,我想讓觀眾得到滿足,我想以最合適的方式帶來性高潮,讓你在最恰當的時刻獲得性高潮,這就是電影的魅力。對我而言,再沒有其他的藝術形式能比電影更讓人獲得性滿足了。當我最后一次同一個人觀看這部電影時,我本人其實是在享受一種性過程,并獲得了性高潮。電影也在注視著我教授觀眾獲得性高潮。我就是指揮,我在指揮觀眾。我指揮他們的情感和他們的情緒起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