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饋贈的“綠鉆石”

美國藝文新聞網今年選出全球25家最美圖書館，臺北市立圖書館北投分館（以下簡稱北投分館）榜上有名，讓這座臺灣最早的鉆石級“綠建筑”再次成為新聞焦點。

要去介紹和形容北投分館，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因為實在很難找到具象的先例來類比，也無法以固有思維對它進行準確的定義和劃分。只能說：“它是一個……耳聞不如目睹的地方。”

北投分館隱身于北投公園內，從公園外圍走過，人們很可能錯過這座木頭打造的建筑。由于館舍使用了大量木材，幾乎不用鋼筋混凝土，因此乍一眼看去，這座三層小樓就像一座“樹屋”，早已和公園的樹木融為一體，絲毫沒有嚴肅、壓迫的感覺。

走進圖書館內，小小的空間，興奮交織著局促與新奇，電流般地將每個人連成一個磁場。在這里，太陽饋贈的能量讓自然環境與人文氣息水乳交融，令人一見傾心。

不為人知的設計師難題

北投分館在改造之前，曾因天花板漏水，被鑒定為海沙屋。既然是海沙屋，沙子里含有氯離子，腐蝕的情況就特別嚴重。2005年，在獲得臺北“市政府”的撥款補助之后，圖書館正式決定封館改造。當時接下這個案子的，正是臺灣九典聯合建筑師事務所主持建筑師張清華。

“我們剛著手設計時，東面幾裸老樹緊臨舊館，外墻貼著白色磁磚，建筑物看起來陰暗低沉，老樹也了無生機，我們便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設計切入點，于是就從這里開始吧。”但張清華自己大概也沒想過，真正實施起來，馬上就碰到了幾個大難題。

“當時的圖書館就在北投公園里面，前面有條小溪，兩邊是大樹，門口還有個噴水池是文物古跡……這些我們都不能動。”原來的地基多大，圖書館就只能建多大，地理位置的限制就是張清華碰到的第一個大難題。最后，張清華決定在原有地基上，充分利用木結構建筑，與環境來個徹底融合。然而，決定使用木結構后，張清華再次遇到了新的挑戰，“因為圖書館內不止有器材，還有書本，那些書本非常重，而木結構承重不了。”權衡之下，最后張清華采用鋼骨結構結合木梁為主，塑造一個輕巧的主體，惟有不需要承重的屋頂，完全采用木質結構。

而在建造過程中，這些被指定保護的老樹也成為施工中極大的難點，與營造商協調后決定僅修剪影響建筑物的枝葉，同時在施工中對老樹加以保護，最后也成就了舒適的戶外空間。

96塊太陽能板構筑“綠色”屋頂

自設計之初，北投分館的定位就是要跟環境完美融合，包括依山勢而挑高的屋頂、全部天然不含甲醛的家具材料、爬滿青藤的外墻，以及郁郁蔥蔥觸手可及的樹葉，這也是它當年能夠包攬“綠建筑”九項指標，獲評“鉆石級”的原因。至今全臺鉆石級綠建筑也不超過20家。

特別在節省能源上，北投分館可以稱得上“典范”。“我們的屋頂設計很特別，因為第一要排水，第二就是要合理利用太陽能。”張清華的設計很有意思，從西邊看和從南邊看，圖書館的視覺大小都是不同的，從南邊看起來，圖書館很小，不會有壓迫感，而從西邊看起來，卻是一片開闊，即便從空中看，圖書館也不會有突兀之感。因為整個天臺都用木板鋪設，還種植了兩百多平方米的雜草。跟傳統的天臺綠化不同，為了體現“原生態”，這里用的是真正的“雜草”，就是我們在野外隨地可見的那種。草下是10厘米厚的土層，土層下方有集水管道，可以在暴雨時把雨水送到樓下的儲水槽里。“全館沖馬桶和澆花用水，都靠這個。”

除了雜草，天臺上的96塊太陽能板，是“綠建筑”最明顯的特征。為什么這么大一片天臺，只有96塊太陽能板？張清華解釋，根據臺北的維度，光照效果其實比不上臺中，而且再生能源板的造價極高，必須經過合理的角度設計，讓每一塊再生能源板都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功效才行。

這一招，著實幫北投分館省下不少銀子。據國書館方面提供的統計數據顯示，北投分館開放使用以來，太陽能板每年約可提供10%的用電量，因為夏季電費貴、用電量高，平均下來每年大約可節省1個月的電費，約新臺幣4～5萬元。

人文空間的生活情致

除了太陽能發電，在北投分館，每個身臨其境的讀者，都會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精致體帖。

一走進圖書館，右手邊就是挑高三層的開放式空間，矗立著一個鋼筋支架。“因為這是樹屋的設計概念，所以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是樹干，在空間感上也顯得更開闊。”北投分館主任周志宏隨手指著身旁的階梯，上面坐著的，都是安安靜靜看書的讀者。當然，在這里看書，你可以選擇的不只是階梯，還有大沙發、小圓凳、長廊，甚至可以窩在特制的書架里；人們依照自己的心情尋找最合適的閱讀角落。

哦，對了，提到長廊，張清華利用實木門窗搭配大面積玻璃（南、北、東向），讓光線入射到內部減少人工光源的使用，且窗戶采上下結構，只需要將上下兩扇窗戶同時打開，空氣就能自然流通。所以，夏日不必開空調，只要坐在外圍環繞的陽臺閱讀區，捧上一本書，仰頭就能看陽光把飽滿馥郁的葉片都鍍上金，“真正做到窗明幾凈”。

在三樓圖書館的閱覽室里還有一個別具匠心的設計：天花板上沒有常見的照明燈，取而代之的是書架上一盞盞溫暖舒適的臺燈，“照亮一角就夠了，讀者想要看書，就打開臺燈。”周志宏說。……一草一木總關情。

每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凝聚了建筑師太多心力與心血。在精美設施背后，我們幾乎可以看到這所圖書館深藏著內斂而靜樸的美，以及對生活的情致，對書本的尊重，對人文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