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中國圖書版權輸出熱點和發展趨勢綜述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中國作家莫言，莫言成為有史以來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籍作家。在過去的幾十年里，中國文學界，從魯迅，到沈從文，到老舍，甚至是艾青、北島、錢鐘書、巴金、王蒙和李敖，中國文人總是與諾貝爾文學獎擦肩而過。世界文學獨虧中國，這多多少少與中國文學未走向世界有關。中國文學缺了翻譯出版，就無法走向世界，世界就不能充分了解中國。中國作協副主席莫言曾指出，中國文學的翻譯出版，已成為中國文化走出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世界需要通過文學觀察中國，中國也需要通過文學來展示自己的真實形象。事實上，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完全與這幾年中國出版業在“走出去”這方面的努力分不開。一方面，國內相關出版社不斷向外推介中國文學作品，尋找合作伙伴；另一方面，經過這么多年的摸索，國內出版社對中國文學作品的輸出和翻譯出版已取得很大進步。中國文學走出去僅僅反映了我國出版業走出去的一個方面，本文希望就世界三大圖書博覽會的版權交易統計和一些零碎的輸出案例，來綜述2012年中國出版業走出去全方位的成就，由此分析我國當前版權輸出熱點，從而梳理出圖書版權輸出的一些新趨勢。

三大國際圖書博覽會版權交易數據統計

在世界四大書展中，我國出版業較為看重的國際圖書博覽會有德國法蘭克福書展、英國倫敦書展和中國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相較之下，美國書展偏重于圖書交易，國內出版社則參展較少。

2012年4月16日開幕的倫敦書展，是世界第二大國際圖書版權交易會。中國作為2012年書展的主賓國，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據新聞出版總署舉行總結大會公布的數據顯示，2012年倫敦書展期間，中國展團輸出版權1859項，引進版權1411項。2012年8月29日開幕的第十九屆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中國參展出版社共達成各類版權輸出與合作出版協議1867項，引進協議1431項。2012年10月10日開幕的第六十四屆法蘭克福書展，據中國新聞出版網公布的數據，中國參展出版社再獲佳績，版權輸出數量達2409項。綜合三大國際圖書博覽會版權交易數據，2012年我國圖書版權輸出品種數已經達6135項，超過2011年我國全年圖書版權輸出品種數5922項。考慮到非圖書博覽會期間的版權輸出，2012年我國圖書版權輸出品種數已再創歷史新高。因此，新聞出版總署2012年發布的《關于加快我國新聞出版業走出去的若干意見》所提出的力爭“十二五”末，版權輸出數量突破7000項，有望實現。

版權輸出熱門圖書種類分析

根據三大國際圖書博覽會版權交易情況，以及業內評選的“2012中國熱書榜之輸出、引進版優秀圖書”，2012年我國圖書版權輸出的熱門品種集中在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中華文明類圖書、中國當代發展類圖書、少年兒童圖書和漢語學習類圖書。

第一，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這幾年中國出版業加大了現當代作品的版權輸出，2012年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依然是書展的版權貿易熱點，這與我國多位知名作家參加倫敦書展強化了宣傳有關。例如，外文出版社出版的《21世紀中國當代文學書庫》叢書，新世界出版社推出的《中國文學》（第一輯），版權都輸出到多個國家，取得很好的社會與經濟雙效益。為了進一步加大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力度，我國文學出版和對外出版領域兩大主力軍，新世界出版社與作家出版社2012年又合作打造《中國文學》項目，預計今后我國文學圖書版權輸出會有更大的成就。

第二，中華文明類圖書。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一直是我國圖書版權輸出的重點。2012年，這方面的圖書版權輸出又添佳績。北京出版集團出版的《中華文明探微》叢書版權輸出到美國，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出版的《國寶檔案》系列圖書版權輸出到日本（此前已經輸出到新加坡、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北京大學出版社與劍橋大學出版社在倫敦書展首日聯合推出《中華文明史》英文版。2012年倫敦書展，中國作為主賓國精彩亮相。北京大學出版社與劍橋大學出版社于書展首日聯合推出《中華文明史》（英文版），成為書展上的一大亮點。《中華文明史》蘊含著中國優秀的思想文化，在獲得國內學術界認可的同時，也吸引了海外學者的關注。美國華盛頓大學教授、美國人文社會科學院院士、著名漢學家康達維（David.R. Knechtges）先生對《中華文明史》評價甚高，認為若能將其翻譯成英文在國外流傳，必能有助于西方世界加深了解中國文化。

第三，中國當代發展類圖書。中國快速的發展，引世人矚目，國外讀者越來越關注中國的發展。2012年的圖書版權輸出，就出現了一大批這類的圖書。例如，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國開放30年：增長、結構與體制變遷》，新世界出版社新推出的《歷史的見證：中國共產黨如何治理國家》，外文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城記》系列叢書，四川人民出版社推出的《美好新家園》和《汶川大地震》，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重大事件》《中國的未來》和《中國的抉擇：和平發展與構建和諧世界》，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先鋒中國》系列叢書和《印象中國——民生記憶六十年》，都深受國外出版商的歡迎。

第四，少年兒童圖書。少年兒童圖書版權輸出也呈現出良好的勢頭。例如，童趣出版有限公司（人民郵電出版社與丹麥艾閣萌集團合資成立）推出的《紅豺》和《小公主和矮爸爸》系列圖書，海豚出版社推出的《經典少年游》系列叢書、《幼童文庫》叢書和《中國兒童文學走向世界》精品書系，二十一世紀出版社的《腰門》等，都取得不凡的版權輸出業績。

第五，漢語學習類圖書。隨著中國在世界的政治與經濟舞臺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漢語學習也在各國熱門起來，漢語學習類圖書的版權輸出行情隨之被看好。作為由國家漢辦主推的全球孔子學院通用漢語教材，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的《新概念漢語》在倫敦書展舉行了全球首發儀式。另外，華語教學出版社推出的《博古通今學漢語》叢書、《互動漢語》系列叢書，版權都銷售至多國。廣東教育出版社與美國基準教育公司簽署國際漢語與英語閱讀體系合作協議，將為海外漢語學習者提供漢語閱讀體系。當然，這些熱點的介紹并不全面，也并不完全準確。畢竟，我國的圖書版權輸出，并無太明顯的冷門和熱門區別，基本是呈現百花齊放的態勢。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的《漢字文化》也在倫敦書展期間版權輸出到韓國。《漢字文化》對漢字文化基礎知識進行了形象性的介紹，漢字的起源、漢字形體的演變、漢字的構造、漢字的認識與使用、漢字與中國文化、漢字藝術等知識與豐富的圖片、拓片相結合，圖文并茂、形象生動，不僅可以讓國內讀者了解漢字文化的起源與發展，更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對外漢字文化教學的教材，適合具有一定漢語學習基礎的外國學習者使用。

2012年版權輸出新趨勢

從幾次書展參展情況，以及各社圖書版權輸出的個例，不難看出，2012年我國的圖書版權輸出呈現以下趨勢：

第一，作家參展助陣。作為2012年倫敦書展的主賓國，中國作協主席鐵凝親自率隊參展，王蒙、莫言、安妮寶貝、西川、劉慈欣、盛可以等20位中國作家在倫敦書展集體亮相。另外，阿來、阿乙、畢飛宇、遲子建、馮唐、郭小櫓、韓東、李洱、李敬澤、劉震云、歐寧等30多位作家參加英國多城市文化交流。這種中國當代作家與英國出版人、作家、學者、藝術家及讀者進行多場面對面的交流與對話的活動，使中國當代文學第一次被置于世界主流媒體聚光燈下，其宣傳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不可否認，作家參與書展為中國出版業文化走出去作出了巨大貢獻。

第二，版權輸出與版權引進縮小差距。根據新聞出版總署發布的歷年全國新聞出版業基本情況，由圖書版權引進和版權輸出數據，我們可以獲得近五年的圖書版權交易走勢：

年份版權引

進（項）版權輸

出（項）引進輸出比

20071025525713.99∶1

20081577624406.47∶1

20091291431034.16∶1

20101372438803.54∶1

20111470859222.48∶1

從圖表中可以看出，我國的圖書版權引進輸出比，這幾年大致是在穩定下降的。事實上，“十一五”時期，我國新聞出版業全面實施走出去戰略，版權輸出數量和品種不斷擴大，版權貿易逆差由“十一五”末的7.2∶1縮小至2.9∶1。當然，這個數據是指出版物，包括圖書、錄音制品、錄像制品、電子出版物、軟件、電影和電視節目（其中圖書占大頭，上表統計的是圖書）。新聞出版總署在《關于加快我國新聞出版業走出去的若干意見》中提出，到“十二五”末，我國版權引進與輸出比例要降至2∶1，力爭持平。今天再來學習這一文件，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個目標是可能實現的。回顧我國加入世界版權公約和伯爾尼公約后的情況，版權貿易一直是逆差。這種情況，隨著中國在世界經濟中地位的不斷提高，以及中國在世界舞臺話語權的不斷增加，終將會發生變化。世界人民渴望了解中國文化的需求必然會越來越旺盛，就像我國改革開放初期渴望了解國外的文化一樣，這都是極其自然的。因此，在未來幾年之中，我國的圖書版權輸出情況將越來越好，這也是情理之中。

第三，網絡文學加入版權輸出。國內盛行的網絡原創文學網站，近幾年也有所動作。除了加強實體圖書出版的版權交易工作，對外版權輸出也有所突破。據紅袖添香介紹，《穿Prada的王妃》《大姑子北北小姑子南》等7部網絡小說在2012年3月集中輸出至越南。這些小說涉及穿越、后宮、青春、婚戀等多種網絡流行小說題材。截至目前，紅袖添香有30余本實體圖書版權輸出到越南等國家地區。2012年，晉江文學城與臺灣知名文學網站鮮網達成戰略合作協議，力爭將更多優秀作品以繁體形式推廣到臺灣地區，從而成為一場跨地域的強勢合作。預期網絡原創文學的圖書版權輸出也將漸入佳境。

第四，中小學類圖書面向東南亞。長期以來，受限于教育體制和教育大綱的不同，中小學類教育圖書版權輸出鮮有佳績。但這種情況，不久將改變。中國出版集團與英國歐若拉出版公司、英國諾丁漢商學院簽訂戰略合作備忘錄，以開展國際合作辦學為切入點，進行國際化戰略新嘗試，從而進軍海外教育產業。同時，人民教育出版社與昆明新知集團有限公司簽署了合作意向書，旨在共同開拓東南亞、南亞國際市場。浙江出版聯合集團意識到理科教材更具國際通用性，近年來開始嘗試編寫供海外中小學使用的綜合科學和數學教材，首批五萬套中學科學教材將供馬來西亞全日制華文中學使用，目前正在編寫的中國香港版中學數學教材也將投放海外市場。

第五，圖書版權輸出擴展到非洲。浙江出版聯合集團充分利用浙商在非洲的基礎和人脈，近年來積極開展與非洲出版界的合作，與非洲出版界合作出版了《非洲常見病防治讀本》叢書和《非洲農業技術發展》叢書。目前《非洲常見病防治讀本》叢書已經出版肯尼亞、坦桑尼亞、納米比亞、馬里和赤道幾內亞等國家的版本，涉及英、法、西等多個語種，并正在翻譯斯瓦希里語版。

2012年版權輸出存在的問題

2012年我國的圖書版權輸出成績斐然，但從出版業的各方交流和總結中，不難看出，我國的圖書版權輸出尚存在以下問題：

第一，輸出圖書選題的價值取向。比較有爭議的是，出版社應該為了迎合國外的閱讀趣味來組織專供版權輸出的圖書選題，還是把一些正面宣傳我國國情的優秀作品向國外讀者推介。對此，參加倫敦書展交流活動的作家也持不同看法。顯然，由于跨文化的特點，以及普世價值觀的作用，我國一些古代論述相關作品，例如于丹的《<論語>心得》，就很受歡迎，在全球出版了19個語種，26個版本，累計海外銷量達34萬冊。這對于我國現當代作品不啻是一大尷尬，因為現當代作品無不體現時代特征，其中內容如果不符合國外的“民主，自由，法制，人權”標準，可能就很難受熱捧。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國外讀者喜歡我國有關文革、鄉土文學的作品，甚至是民國時期的作品。事實上，存在于圖書選題的相關爭議，牽涉我們的文化走出去目的。只是，在急功近利的圖書版權輸出現實中，文化走出去的目的已經淡化了。至于，如何統一理想和現實，可能推介一些有關人類情感的優秀作品是上策，畢竟，人類情感很多元素是符合普世價值。

第二，輸出圖書選題的語言翻譯。2012年我國眾多作家參加倫敦書展，表現搶眼的是擁有出眾外語能力的作家，更能向西方讀者展示“跨文化交流”。從報章我們看到，馮唐、嚴歌苓、郭小櫓等因為能用流利英語直接與讀者交流，自然引得不少英國媒體爭相采訪。圖書輸出，也是一樣的，翻譯得好，就容易被推薦到西方。莫言作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很大程度應當歸功于其作品的精準翻譯，無論是瑞典語譯者陳安娜，還是英語譯者葛浩文，都功不可沒。但現實是非常殘酷的，國際優秀翻譯團隊根本無法滿足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迫切需要，何況漢語比較難翻譯，中國文學在海外是小眾文學，很難獲得大量國外有才華的翻譯人士關注。從目前各出版社的實際運作來看，有條件的請國外名家翻譯，沒有條件的利用國內人才翻譯，這都是非常實際的，也是有所努力的。畢竟，不翻譯，直接和外商洽談版權輸出更困難。語言翻譯障礙不解決，圖書版權就不能走向歐美，這也是國內出版社的圖書多輸出到東南亞的原因。

第三，輸出圖書選題的版權營銷造勢。傳統的圖書版權輸出，無外乎書展中的宣傳，論壇上的演說，甚至作家的參與交流。練兵千日，只是為了書展那幾天。《山楂樹之戀》版權輸出的成功案例教育我們，圖書版權輸出的營銷功夫在書展外。《山楂樹之戀》的“純愛”主題與文革背景的巧妙融合固然都是符合國外讀者的“賣點”所在，但“搭電影便車”的營銷策略則無疑在版權貿易實際操作過程中成為制勝的一招。《山楂樹之戀》借助同名電影的熱映，而且是中國著名導演張藝謀的作品，已經在全球賣出20個語種的版權，目前小說外文版已在英國、荷蘭、加拿大、希臘四國出售。國外這種事例更多，著名的就有《哈利·波特》系列小說和《指環王》等。出版業有種共識，就是暢銷小說被改編成影視作品，是最能直接刺激、帶動銷量的途徑，而且影視作品上映，播出地區越廣，小說就越具備全球暢銷的可能。當然，在我國能上銀幕的作品還是很少，能走出國門的電影相關圖書作品更少。但功夫在外，不僅僅局限于電影。例如，上海交通大學向國外著名科技出版公司愛思唯爾出版集團輸出《大飛機出版工程》系列叢書，做的就是中國航空業的大文章。

2012年是“十二五”的第二年，恰逢黨的十八大召開。在充滿喜慶的日子，我們要及時總結一年圖書版權輸出的成績，更要看到圖書版權輸出存在的問題，因為我們時刻牢記著，我們擔負著文化走出去的重任。因此，我們有責任，努力再努力，為中國文化走出去再盡一份力。

（作者單位：浙江工商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