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意在梳理“誦讀”、“涵泳”這兩種傳統教學方法的發展流脈,澄清二者的內涵,以利于語文教師達成對二者內在科學性的準確理解。
關鍵詞: 誦讀 涵泳 釋義
“誦讀”、“涵泳”本是古詩文教學的傳統方法,各有其發展的流脈。本文意在澄清二者的內涵,準確地理解其內在的科學性,以利于中小學語文教師兼用這兩種傳統的閱讀教學方法,達成古詩文的有效教學。
一、誦讀的含義
欲考“誦讀”之義,自然要從“誦”字說起。按《說文解字》,“誦”字“從言,甬聲”。而從“甬”得聲的字又多有“跳動”之義。如“踴”就有跳躍的意思,而“涌”則是指水在跳躍,于是古人就把聲音的抑揚頓挫稱之為“誦”。今《新華字典》即沿此解,將“誦”字釋為“用有高低抑揚的腔調念”。
按《辭源》,“誦”是指“朗讀”,《周禮·大司樂》:“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東漢鄭玄注為:“倍文曰諷,以聲節之曰誦。”在此“諷”“誦”互訓,“諷”指背讀,而“誦”則是指依照書本抑揚頓挫的念讀。熟練念讀的結果就是能夠背記,故秦漢以后“誦”即引申為“背文”,而與之互訓的“諷”字則專作“諷諫”之用了。
對于“誦讀”,《辭源》解為“念,熟讀”,《史記·留侯世家》:“旦日視其書,乃太公兵法也。良因異之,常習誦讀之。”《三國志·吳·闞澤傳》:“常為人傭書,以供紙筆,所寫既畢,誦讀亦遍。”《教育大辭典》(1999·上海教育出版社)則解為“文言文教學的傳統方法之一。讓學生高聲朗讀作品,熟讀成誦,在反復朗讀中正音讀,識文字,通義訓,明文法,察語氣,辨詞采,理解作品的思想內容和寫作特點,培養語感,達到順于口,熟于心,得心應手”。這里的誦讀就是“反復朗讀”,“熟讀成誦”。《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解讀》(2002·湖北教育出版社)一書中將其理解為“反復朗讀,自然成誦,尤其適宜與抒情詩文、文言文等聲情并茂的作品。誦讀比簡單的朗讀更有助于從作品的聲律入手,體會其豐富的內涵和情感,又不像朗誦那樣具有表演性”。
按《教育大詞典》對“詩歌教學”條目的解釋,“反復朗讀”也是詩歌教學的主要方法,可見誦讀的對象可為文言文,也可為詩歌。《現代漢語詞典》將其解為“念(詩文)”,可為一證。按《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在義務教育第一階段(1—2學段),誦讀的對象為兒歌、童謠和淺近的古詩。在以后各階段,誦讀對象為優秀詩文。按高中語文新課標,“優秀古代散文和詩詞曲作品”皆可誦讀。可見誦讀之法更適用于“古詩文”的學習,所謂“韓如潮,蘇如海,柳如泉,歐如瀾”的感受,非誦讀概莫能得。但對此教師不必拘泥太甚,以為只有“古詩文”才可誦讀,其實對于那些深有韻致的現當代詩文亦可誦讀。
為進一步澄清誦讀之義,現將其與“朗讀”、“背誦”做比較如下:
1.誦讀與朗讀
對于二者關系,長期以來眾說不一。有學者認為誦讀等同于朗讀,按《教育大辭典》,朗讀就是“通過視覺、聽覺和思維活動,將文字符號轉變為有聲言語的讀書方法,即出聲的閱讀。中國傳統的讀書方法。原稱誦讀或誦念。”有學者認為誦讀應從屬于朗讀法,如黃仲蘇先生在其《朗讀法》(開明版)一書中就把誦讀視為“朗讀腔調”四大類分法(誦讀、吟讀、詠讀、講讀)之一類。也有學者認為誦讀不同于朗讀,如朱自清先生就認為誦讀雖是出聲“念讀”文本,但應排除朗讀的表演性。
筆者認為誦讀即“反復朗讀,熟讀成誦”。誦讀與朗讀在外延上并非彼此沖突而是相互包容。廣義地理解,誦讀即為朗讀,此時的朗讀當與“默讀”相對,背誦、吟誦、唱讀等一切出聲的“念讀”皆為誦讀。狹義地理解,朗讀是誦讀的基礎,誦讀是朗讀的反復,同時二者在內涵上又各有側重,朗讀側重于傳達感情,誦讀側重于反復玩味。從特征上看,朗讀不但要有聲而且要有情,誦讀既為朗讀的反復,雖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弱朗讀的表演性,更應在反復中以“近情”“達情”“傳情”為本,否則“反復”就毫無意義可言。
2.誦讀與背誦
按《教育大辭典》,“背誦”就是“通過反復誦讀熟記課文,不看原文而能誦念的讀書法”。誦讀與背誦都有規范學生語言的功能,但二者又有一定的差別。背誦時可以朗讀也可以默讀,其主要目的在于積累知識,發展記憶力。與之相比,誦讀雖然強調要“熟讀成誦”,但主要目的尚不在于背記,而在于感受作品的意境和形象,獲得情感的體驗、心靈的共鳴和精神的陶冶。誦讀的要義,在于朱熹所倡導的“得他滋味”。如果誤把誦讀當做是背誦,那么誦讀自身的審美功能即無從發揮,它的人文意蘊也就嚴重失落了。
二、涵泳的含義
《辭源》解為“深入體會”,《朱子語類五·性理二》:“此語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論,且涵泳玩索,久之當自有見。”
除朱熹以外,宋朝學者陸象山亦曾有言:“學者讀書,先于易曉處,況涵熟復,切己致思,則他難曉處,渙然冰釋矣,若先看難曉處,終不能達,舉一學者詩云,讀書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興味長,未曉莫妨權放過,切身須要急思量,自家主宰長精健,逐外精神徒損傷。”清代的崔學古也認為:“凡讀文亦可略仿讀書法探出數篇,篇只求明,不先求熟。明則自然亦熟,明后復講完篇。或正在讀時提一句,責令自講。講后再讀,熟后再溫,得趣全在涵泳。”這里的“涵泳”都有熟讀淺頌,咀嚼玩味之義。
而對涵泳所做的最生動形象的詮釋,當推清朝曾國藩之語:“涵泳二字,最不易識,余嘗以意測之曰:涵者,如春雨之潤花,如清渠之溉稻。雨之潤花,過小則難透,過大則離披,適中則涵濡而滋液。清渠之溉稻,過小則枯槁,過多則傷癆,適中則涵養而勃興。泳者,如魚之游水,如人之濯足。程子謂魚躍于淵,活潑潑也;莊子言濠梁觀魚,安知非樂?此魚水之快也。左太沖有‘濯足萬里流’之句,蘇子瞻有夜臥濯足詩,有浴罷詩,亦人性樂水者之一快也。善讀書者,須視書為水,而視此心如花、如稻、如魚、如濯足,則涵泳二字,庶可得之于意言之表。”
筆者認為,所謂涵泳就是誦讀時的一種“有所思”的心態,它在心理過程上因誦讀而起,與誦讀相伴,隨誦讀深入。它強調的是誦讀時讀者主體意識的參與,一方面應神入文,文入心,身臨其境,另一方面應不疾不徐,不溫不火,思路活潑,心情愉悅。反復玩味,投身其中而不沉溺;深入精思,細心體驗卻又不鉆死角,這正是涵泳的佳境。當代學者李維鼎在《語文言意論》一書中將涵泳理解為“讀者從容、循序以求的心態,由表及里、由淺入深、由實而虛的閱讀路徑與深潛統觀、浹洽玩心、穿透貫通的自得境界的統一”,此解甚當。
“誦讀”與“涵泳”兼用,就獲得了一種目口耳腦并用、“讀”“思”結合、主體意識積極參與的讀書方法,運用這一方法將有助于學生整體感知詩文,豐富情感體驗,提升審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