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隨著大學的發展,人們不斷思考大學存在的兩個哲學基礎,“即一個是認識論的,另一個是政治論的”。認識論基礎趨向于把追求“閑逸的好奇”的知識作為大學的目的,力求了解現存的世界,即大學應講求學術自由;以政治論基礎則趨向于大學不至于閑逸的好奇,還要對國家發展有深遠影響,即大學應負有社會責任。只有正確認識和處理好二者關系,才能充分保證大學全面、持續、協調地發展。
關鍵詞: 學術自由 認識論 社會責任
一、學術自由的含義及特點
美國教育史專家孟祿(Paul Monroe)在其主編的《教育百科全書》中認為:“學術自由是指在高等教育機構中教學并證明真理的自由,或探求真理而不受政治、官僚或宗教權力干預的自由。”[2]
瑞典教育家胡森(T.Husen)在《國際教育研究百科全書》中說:“學術自由一般被理解為追求真理而不受妨礙的權力。這種權力既適用于高等教育機構,又適用于高等教育機構里的學術成員。學術自由的理由基于這一假設,即知識具有極高的社會價值,因而不受非專業人士干預的教學、研究和出版的自由是追求知識的必要手段。當然,各個國家對學術自由這一概念的闡釋和限制有很大差異,這要視每個國家系統的政治性質以及它與大學之間的關系而定。”[3]
著名的《關于高等教育機構學術自由和自治的利馬宣言》指出,“學術自由”是指學術共同體成員,無論個人或集體,在通過探查、研究、探討、記錄、生產、創造、教學、講演,以及寫作而追求、發展、傳授知識的自由。
根據學術自由發展的歷史,并綜合種種界定,可以看出學術自由具有以下特點:有限性,即學術自由應是具體的、相對的,是權力與責任的統一;合理性,即高深學問的研究必須只服從于真理的標準,而自由是追求真理的基本條件;發展性,即學術自由是一個不斷豐富、演變、發展的概念。
二、學術自由難以超越政府的干預
學術自由從最初的意義上說,是指學者出自一種閑逸的好奇心自由地探索事物的本源,唯有學者超越各種現實的功利,學術擺脫任何依附關系,其活動受一種原初的內在學術意志的激勵,才是真正的學術自由。但是,大學發展到今天,已由遠離世俗的社會邊緣走向社會中心,已與社會生活融為一體,再恪守純“學術行規”式的學術自由,顯然難以確保大學功用的正常發揮。“高等教育作為國家頭等重要的事業,其活動原則必須符合國家需要和廣泛接受的社會標準”[4]。事實上,那種要求大學遠離世俗以滿足學者“閑逸的好奇”,從而對學術自由進行狹隘的理解是不合時宜的,也是無法實現的。
美國當代著名教育家德里克·博克(Derek Bok,1930-)倡導政府對大學自由約束的必要性,在他看來,為了維護公眾利益,政府可以對大學做出適當的約束。他指出:“盡管大學人竭力呼吁學術自由權,但幾乎沒有人否認政府制定相應制約條例的必要性,因為大學的運行未必都是理性的。”[5]博克還談到社會對學術自由的干預。他認為,在現代社會,學術自由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首先是大學對外來經費的依賴性增強,大學為了獲得經費支持,就不得不付出一定的代價,接受社會對學術自由的干預,比如學者所選擇的研究課題受到其經費來源的影響等。博克還指出,大學在追求學術自由時,不能回避其社會責任。當然,博克在闡述學術自由的限度、贊同社會和政府進行適當干預的同時,也指出要防止這些干預對學術自由的傷害。他說:“政府許多時候對大學進行的干預的目的不是為了推進新的活動,而是為了防止大學做出政府不希望見到的舉動。”[6]
顯然大學一以貫之地追求學術自由,但大學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沒有實現過無限制的學術自由,社會和政府對學術自由的干預隨處可見,大學根本不可能脫離社會和政府。這是因為大學作為一個重要的社會機構,社會和政府必然對其進行干預;另外,大學作為社會的“軸心機構”和“思想庫”,也不可能遠離社會和政府。
三、大學的社會責任
如果高等教育合法存在的根據純粹是認識論的,如果說與作為或多或少同公眾論壇和市場相分離的象牙塔的大學相聯系的價值自由的客觀性可能存在的話[1],那我們也許可以允許追求真理的無限自由,無論這種探索都會引向何方。但是正像我們所認識到的那樣,現代高等教育合法存在的主要基礎是政治論的。[7]所以,大學要承擔直接的社會責任,美國學者博克認為有三個理由:首先,大學近乎壟斷了某些類型的有價值的資源,如只有大學能夠授予學位,而學位是許多令人渴望的職業所必不可少的;其次,大學在教育和科研方面的專長和能力是其他社會機構所不能替代的;最后,大學接受了政府的巨額資助,這些資助的錢來自納稅人,因此大學有責任回報社會,幫助解決社會問題。克拉克·科爾認為,發展、轉移學術重點及參與社會生活等都需要金錢;哪所大學得到最大數量的金錢,將有助于決定這所大學擁有十年或二十年的發展優勢。[8]所以對大學利益的追求是必然的。事實上,這有利于激發大學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為社會創造更多的物質和精神財富。
21世紀,人類社會進入了全球化時代,進入了知識經濟時代,大學在人類社會發展中的地位和使命正在發生質的變化。時代呼喚大學應承擔起教育責任、學術責任、政治責任,這是大學持續發展與進行教育創新的重要前提和基礎。
教育責任。大學自其誕生之日起就把培養人才作為自己永恒的根本任務。教育本質上說是一種需要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的活動,教育責任是一種關乎人類前景、關乎人類生命存在的追求,以及人類社會特性的課題。教育具有促進社會發展和促進個體發展的雙重功能,其中,作為個體的人的解放、發展和完善是教育活動的根本出發點;使個體社會化是教育活動的核心和基本要求,目標是在個性得到充分發展的基礎上使作為個體的人實現社會化,成為社會所要求的盡可能完善的人,在文化內化的基礎上實現文化的傳承和創新,這既是教育使個體社會化的基礎,又是教育在人類社會發展中應當承擔的歷史使命。教育責任的本質就是文化的傳承、發展與創新的責任。
學術責任。大學要充分、有效地行使并保障學術自由,同樣需要履行學術責任。布魯貝克指出:“我們要想確保學術自治不受侵犯——即保證學術自由,我們必須牢記,學者道德要求我們負責任地行使這種自由。”學術責任是大學師生在進行學術活動時應履行的責任。
政治責任。政治是主宰現實社會的決定性力量。學者一般認為侵犯學術自由的最主要力量是政治,專制化政治對大學自治與學術自由的侵犯,在大學的發展史上屢見不鮮,但民主的政治也為大學的自由提供保證。民主政治有利于學者的研究自由和教學自由,同時學術自由也有利于推進政治民主。政治責任就是使政治與學術自由保持良好關系,并相互促進。
四、如何處理學術自由與社會責任的關系
學術自由是大學發展的精髓所在,是大學富有生命力的表現。布魯貝克曾說:“大概沒有任何打擊比壓制學術自由更直接指向高等教育的要害了,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防止這種威脅,學術自由是學術界的要害,永遠不能放棄。”大學在履行社會責任的同時,不能把自身的學術使命丟掉。錢學森說過,中國培養不出諾貝爾獎獲得者,是因為教育沒有創新性。而大學學術自由的程度越高,大學發展的水平就越高,學術創新取決于學術自由的實現。大學為了生存和發展,必須履行社會責任,但是把握好“度”是實現學術自由的前提。
政府作為大學的出資者和主要管理者,總在想方設法地干涉大學的各項事務,自始至終都想將大學納入自己的權力范圍之內,讓其盡可能地按照自己的意圖行事,而大學一直以來都在為真正的自治、維護真正的學術自由氛圍而與世俗權力相抗爭,在中外高等教育歷史上,都曾出現過雙方水火不相容的態勢。今天呼喚“學術自由”和“大學自治”的口號此起彼伏,在政府干預與學術自由之間建立起一座橋梁已刻不容緩。政府應重視大學的內部運作規律,給予大學一定的自主權,減少各種以行政命令代替學術自由的粗暴手段,支持大學的學術自由,盡量創建一個民主法制的外圍環境,讓大學更好地發揮它探索真理、創新知識、培養人才的功能。
從大學發展的歷史可以看出,大學有了辦學自主權,才能排除干擾,沖破種種限制和禁區,按照自身的規律開展科學研究。新中國建立初期,政府就開始集權管理大學的學術事務,大學缺乏必要的自主權。1993年國務院發布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指出:“進一步擴大高等學校的辦學自主權。”這就從制度上保證了大學擁有自身的生存權與發展權,迎來學術上的創新和拓展。但眼下在一些大學,行政管理凌駕于學術管理之上,等級森嚴的科層體制和科層結構嚴重影響和阻礙了學術自由。學者是大學更好地履行教育責任、學術責任和政治責任的主體,學者不能抵抗住各種壓力和現實的功利,學術自由很難得到保證,更談不上履行大學的社會責任。
大學的學術自由與社會責任一直是大學存在和發展的一對矛盾體,布魯貝爾曾說:“大概沒有任何打擊比壓制學術自由更直接指向高等教育的要害了,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防止這種威脅,學術自由是學術界的要害,永遠不能放棄。”大學只有堅持學術自由,才能更好地履行社會責任。
參考文獻:
[1]王翼生.超越象牙塔:現代大學的社會責任[J].高等教育研究,2003,(1).
[2]Paul Monroe(ed.).A Cyclopedia of Education:Vol.2[M].N.Y:The Macwillian Company,1925:700.
[3]T·Husen(ed.).The 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Education Research and Studies.Vol.1[M].Oxford:Pergamon Press,1985:12.
[4]約翰·范德格拉夫著.王承緒譯.學術權力——七國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比較[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89,11.
[5]徐小洲.博克的學術自由與大學自治觀[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2(6):125-126,125.
[6]博克著.徐小洲譯.走出象牙塔——現代大學的社會責任[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62.27.
[7][美]約翰.S.布魯貝克著.王承緒等譯.高等教育哲學[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8]克拉克·科爾著.陳學飛,等譯.大學的功用[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3:3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