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在美國上映的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改編自美國作家弗·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同名小說。這,已經是這部著名的中篇小說,第五次被拍成電影了。
弗·斯科特·菲茨杰拉德1896年生于美國明尼蘇達州圣保羅市的一位家具商家庭,畢業于普林斯頓大學。在校時曾自己組織過劇團,試著寫過劇本,還為校內文學刊物寫過稿子。
1917年入伍,卻從未出國打過仗。退伍后,堅持業余寫作。1920年出版長篇小說《人間天堂》,從此出名。其后與吉姍爾達結婚,寄居巴黎,并結識了安德遜、海明威等多位美國作家。1925年《了不起的蓋茨比》問世,奠定了他在美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成了20年代“爵士時代”的發言人和“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之一。
在這第五部《了不起的蓋茨比》影片中,導演巴茲·魯赫曼似乎對黛西的形象稍有調整,減輕了其過于迷戀物質的一面,將其形象朝著重視文明的方向,作了更符合今天主流價值觀的扭轉。這,雖然是在迎合今天的觀眾與評論界,但也有助于深化作品的主題。
影片的主題從淺層次看僅僅關乎愛情,但是,從深層次推究,應當是針對物質與文明的關系,以及對此符合規律的基本觀念與審美標準。
影片在巴茲·魯赫曼——在《紅磨坊》中大肆鋪張的導演手里,夜夜笙歌,燈紅酒綠,對比傳統貴族湯姆的生活,竟然有艱苦樸素的感覺,而來歷不明的蓋茨比,四海之內皆兄弟,豪宴八方高朋的華麗派對,才是引領時尚潮流的,集浪漫與理想為一體的“王道”。
影片對蓋茨比家宴的描述,運用了諸多的電影手段,配上服裝、化妝、道具的全方位夸張,拍出的氣氛,猶如奧運會開幕式一般,極盡華彩之能事,簡直就是人間天上。
然而,影片并非一味地鋪陳豪華,其鏡頭一轉,拍出了20年代美國平民區、工礦區的窮困與苦難。同樣是調動一切電影手段,配上服裝、化妝、道具的全面強調,給觀眾一種地獄般的感覺。其與上流社會區形成極端強烈的對比,給人社會革命將會來臨的危機感,很好地向觀眾詮釋了當時共產主義運動之所以會在世界各國風起云涌的原因。
不過,導演并未忘記在其中刻畫受苦的窮人,因為教育不足產生的愚昧和野蠻。
這,從相反的方面烘托了影片的主題。
影片的故事情節大概如此:蓋茨比出身貧寒,參軍后偶遇黛西,一見鐘情。相約戰后結婚。但是到了戰后,蓋茨比為了讓黛西的物質生活更為優越,沒有去見黛西,而是去販私酒賺錢了。待到其百萬夢成,富甲一方,黛西已經嫁給了貴族后裔湯姆。
不肯甘休的蓋茨比,就在紐約哈德遜河畔湯姆家之隔河相望處,修建了宮殿般的豪宅,夜夜笙歌,招待賓客,邀請湯姆攜黛西來狂歡,以便贏回佳人。于是,黛西心動,要求蓋茨比帶她私奔。可蓋茨比天性高傲,不屑于此,他一定要黛西當他的面對湯姆說,她是從來也不曾愛過他的。然后再離婚,嫁給自己。經過蓋茨比再三努力,黛西終于向湯姆攤牌。不過,在三人當面的場合下,黛西還是吞吞吐吐地說,自己不能撒謊,雖然深愛著蓋茨比,但也是曾經愛過湯姆的。
湯姆則揭開事先調查到的,蓋茨比出身低賤的老底,指出其大學只讀了幾個月,不是一個上等人……蓋茨比惱羞成怒,揮拳欲打湯姆,完全失去了往常高雅的紳士風度。
雖然,蓋茨比很快控制住自己,賠禮道歉,可是黛西覺得已經看到了蓋茨比的本來面目。
她傷心地跑開,蓋茨比追了上去。
此后,黛西與蓋茨比駕車回家。在路上,遇到湯姆的情人,一個汽車修理工的老婆,此風流女因被丈夫發現有外遇,要帶她離開,而欲尋湯姆私奔。看到黛西開的汽車過來,以為是湯姆來了,便沖上公路攔車,結果被黛西撞死。事后,蓋茨比為保護黛西,假裝是自己開的車,不明真相的修理工開槍打死了蓋茨比。
黛西則隨湯姆移居倫敦,走前,并未去看蓋茨比的尸體一眼。
在這個故事中,黛西實際上是代表著社會價值觀的衡量標準,或者說審美標準,也就是看一個人是否“了不起”的標準。在她的心目中,物質是一個部分;出身是物質積累到文化層面的另一個部分;而教育是物質向文明升華的必須;紳士風度則是文明的外在表現,或者叫做外化。所有的這一切,缺一不可。
當蓋茨比似乎一無所缺時,他在黛西的心目中是“了不起”的,可愛的,但是當其落入湯姆的陷阱,表現失態時,仿佛就證明了其文明的缺損,就不再可愛了。
哪怕蓋茨比愿意犧牲自己,拯救了她。
當然,就黛西這個人物而言,影片對她的膚淺是有所批判的。比如對蓋茨比的求全責備,與對品質卑下的湯姆缺乏認識,以及對物質生活的沉醉不已。但是,從美國資本主義上升時期的社會背景來看,用黛西這樣的人物來做符號,表達作者的觀念,不能不說是既聰明又有現實基礎的。正因為此,影片的原型小說得到了巨大的成功。
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說中,對他的女主人公的描寫是來自生活的,其中黛西反復懇求道:請,別把我理想化了……而他從18歲的新年舞會起,就把他的初戀女友,供奉在了高不可攀的祭臺上。
十年后,在小說中,他把那與其相愛時走過的街道,寫成了一架梯子,一直通向樹頂上空,他可以攀登上去。一旦登上去,他就可以吮吸到生命的漿液。
然后,在那高不可攀的祭臺上,如同小說中所寫的:
她潔白的臉貼近他自己的臉,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知道他一跟這個姑娘親吻,并把他那些無法形容的憧憬和她短暫的呼吸永遠結合在一起,他的心靈就再也不會像上帝給予的那樣,由著個性自由馳騁了。
因此,他等著,再傾聽一會,那已經在一顆星上敲響的音叉。
然后,他吻了她。
經他的嘴唇一碰,她就像一朵鮮花一樣為他開放,于是這個理想的化身就完成了。
雖然菲茲杰拉德眷戀著初戀女友,但是在小說的扉頁上,寫著的永遠是獻給他的妻子。就像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黛西傷心地對蓋茨比說:單獨談,我也不能說我從來沒愛過湯姆,那不會是真話。
同樣的,菲茲杰拉德再愛他的初戀女友,單獨對談,他也不能說他從來沒愛過自己后來的妻子。或者,應該說,恰恰相反,他愛妻子遠勝過當年的女友。因為他娶了她,因為他眼看她變老、發瘋,因為他恨她,因為他們彼此逼死了對方。
事實上,菲茲杰拉德成名后繼續勤奮筆耕,但妻子卻極度講究排場,揮霍無度。后來,又因為不能在物質上滿足而精神失常,給他帶來極大痛苦。很快,菲茲杰拉德入不敷出,只好到好萊塢寫劇本掙錢,以維持生計。
1936年因勞累過度,他染上肺病,其妻也進了瘋人院,使他幾乎無法創作。于是,菲茲杰拉德精神瀕于崩潰,終日酗酒。1940年12月他心臟病發,死于洛杉磯,年僅44歲。
菲茲杰拉德死后,其時年19歲的獨生女整理遺物,在一個標記為“絕對私密”的檔案夾里找到了227頁打印稿,全部是一位名叫姞內瓦·金的女性的來信。
她,就是菲茲杰拉德的初戀女友。
信件被寄還原主。此時,姞內瓦·金早已結婚生育,丈夫是芝加哥百貨商店大亨。
姞內娃將書信鎖在小箱子里,放進衣櫥深處的角落里。那衣櫥,掛滿了華貴的晚禮服,每天晚上她都要在其中挑上一件,打扮好了,端莊美麗地出現在晚餐桌前,扮演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皇后”。
在這等級森嚴的豪富家族里,每一代只有最美麗的女子才被命名為“姞內瓦”。這個名字,出自達芬奇著名的肖像畫,畫的是佛羅倫薩的一位貴族小姐,她被公認優美、純潔和智慧。
直到她死的那天,大家才發現箱子里的227頁書信,書信上還壓著一本日記,日記的扉頁上題著:我只記錄閃光的時刻。
于是,菲斯杰拉德和姞內瓦當初閃光的時刻,出現在了世人的面前:
1914年,15歲的姞內瓦是芝加哥“四大金花”之冠,當然,這是當地四個最美麗、最富有、最尚交際的少女自封的。她們還專門定做了戒指,穿戴上最時髦、漂亮的裙子合影留念。大概,也只有身世最好、容貌最美的女子才能有這般的自信與自傲。
1915年1月4日,在明尼蘇達州圣保羅市的一場新年聚會上,,18歲的菲茲杰拉德見到了16歲的姞內瓦。
姞內瓦是造訪同學暫留圣保羅的,人未露面卻已芳名遙震。
當時,就讀普林斯頓大學二年級的菲茲杰拉德回家過圣誕節,因為久聞姞內瓦的美名,就在朋友圈子里放出話來:如果姞內瓦去參加新年聚會,我就去。
結果,她去了,他也去了。
他們在一大群少男少女中相遇,前后沒說幾句話。然而,就是這幾句匆忙的交談,已經牢牢地俘獲了他。本該第二天一早返校,菲斯杰拉德卻決定推遲到午夜再走,好在第二天晚上的舞會上同姞內瓦跳舞。
第二天晚上,他們幾乎一直在跳舞。
11點,菲斯杰拉德要上火車了,姞內瓦送他到門口。四周都是熟人,出于害羞,他們沒有接吻,只是握了握手。
他說他會寫信,她說她會回復。
在當夜的日記里,姞內瓦激動地寫道:斯科特完美極了……他11點離開,去普林斯頓——噢!
顯然,1915年1月5日的晚上,姞內瓦也感覺到了那種面對著整個世界,又凝注在她身上的真摯與憐愛。
或許,所有的愛情小說,都只有摻入作者自己,才會栩栩如生,而其反映的社會生活和真理,也必須得有作者的切身體驗。因此,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我們可以想象出,菲斯杰拉德在貧富之間游走的感觸是深沉,甚至是痛苦的。這在影片對窮人和貧苦生活的描述中不難看出。
其中,汽車修理工的老婆艷俗不堪;汽車修理工愚昧、粗鄙,甚至野蠻。但是,影片卻尊重著他們追求愛情、幸福和正義的權利。
比如,打死蓋茨比的那一槍,也許是愚昧、野蠻的,是對浪漫、理想之“美國夢”的破壞,但是,影片卻沒有對其做絲毫過分的渲染和貶斥,幾乎是在告訴觀眾:這在當時的條件下,這是一種必然。這種必然的形成是社會的責任,不應歸罪個人。
美國在20世紀30年代的經濟大危機,以及此后資本主義體制的徹底改良,證明了影片這一觀點的正確性。其似乎還告訴了我們:野蠻的力量會毀滅文明,但是,文明有更大的力量,破解、改造野蠻。
這,對我們今天的社會實踐而言,無疑是有啟發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