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手記

李雄洲，80后教師，任教于昆明市第八中學。曾在《美文》雜志發表作品《啞父》《我和我的麻辣學生》《師如唐僧，生若悟空》等。

NO.1：不能消失的愛 2012-9-2

偉大的民辦教師李老濕有句草根名言：當一次班主任，就是和學生談一次戀愛，沒有傷痛說明愛得不深。

回想我第一次當班主任的2011屆2班，確實有很多值得記憶值得回味的痛苦經歷。小部分被我記錄下來，但是極大部分已經滄海桑田。

如今又接手一屆新生，可當班主任的欣喜之情不如當年?，F在開學一周有余，我腦子里每天想著如何做好管理，如何讓這個班更優秀，卻還沒有真正的心動過一次?；蛟S我在管理上會更熟練一些，少些抓瞎少些茫然，但是如果沒了熱情，沒了傷痛，將來也會沒了記憶。這是我所懼怕的。

即便我不能帶出一個很優秀的班級，我也想要讓我的學生明白：這三年，除了學習，我們還有成長，還有相知相惜的人生歷程；除了競爭，我們還有朋友，還有相親相愛的一個溫暖的家。我很害怕我的學生變成只會學習的機器，我變成揮舞著教鞭的魔鬼老班。三年后，我們交上一份讓家長讓領導滿意的分數，便從此陌路，甚至白眼街邊。這更是我所懼怕的。

很久以前，我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小餐館吃飯，偶然抬頭看見墻上用鉛筆寫著“××是個賤人”的字樣，下面還有三個“跟帖”，××是我們學校一位老師的名字，是位很優秀的班主任，在教師間廣有口碑，每屆都能帶出成績很優秀的班級。但是看到這些字時，我心中一驚，很懼怕如果哪天我一抬頭看見的是我自己的名字，我該怎么辦？

原諒我還是無法將教育僅僅作為一份工作來做。我需要成績來證明自己，但更在乎學生對我的看法，更害怕被遺忘。我怕學生在畢業的時候歡呼雀躍地大叫著：終于可以解脫了！這將是做老師的悲哀。

曾經我把這個想法跟一個同事交流過，他說：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們拿錢干活，理所當然，你不負責任是不應該的，但是盡力就行了，不能奢求太多。

可能有時候真的是自己奢求太多了。但是我必須告訴自己：你投給教育的不僅僅是時間跟精力，還應該有愛。你借著教育之名帶給學生的嚴格直至冷漠甚至是殘害，都不是愛。你在任期內把學生壓榨至枯竭，也不是愛。

那什么才是愛？是一廂情愿的付出，是沒有結果的等待，和不能期待的未來。是茨威格筆下那個卑微而一意孤行的陌生女人的暗戀。

是的，教書也當如此。你不能期待付出必須都有回報，你不能指望每個學生都成長為棟梁，你不能想著給每個學生光明的未來。但是即便這樣，你也會去無悔地付出，去默默地等待。甚至以別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去做一些別人所不齒的事。這才是愛。

記得前幾天，朋友有個小聚會，我說我要上晚自習，八點再出來。朋友說，難道你天天都要上晚自習？我剎那間很壓抑。我很想告訴他我TMD沒有晚自習，但是我是班主任我TMD就想看著我的學生上晚自習直到他們離開學校。

但是我什么也沒說。很多時候，你無法向別人解釋你是有多么愛一個人，甚至無法讓你愛的那個人明白，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在認真地愛著。

我很害怕，這種愛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更害怕它首先從我這頭消失了。所以，我需要強迫著自己去愛，去感受，去記錄，把它們寫進《班主任手記》這個系列里。SnBxThirutXEx3pzIRej9w==

雖然在現在的體制下，這一切聽起來像童話。但是，至少我會去認真地去把每個童話故事講述給自己聽。

2015屆，依舊是2班，我會，很認真地來愛你們。我也會，認真地記錄下我們共同成長的點滴。將來，講給我自己聽。tfodrV8F5VngGzd4YQMsuw==

NO.2：打“小報告”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2012-9-7

上中學時，我的同桌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漂亮是她唯一的優點。

因此，上課時候，她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低著頭照鏡子。

我這個人心理比較陰暗，自己長得丑，就討厭別人長得美。所以同桌每天上課照鏡子這件事，雖然沒有妨礙我聽課，但是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

于是，我決定，去向老師打小報告，告她上課不聽講！

我日復一日地告，看著她日復一日地被老班批，心里那個爽呀！

直到有一天，她叫來她干爹的兒子，把我堵在校門口結結實實地掄了好幾個大耳刮子。

她雙手叉腰站在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說：我這輩子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你給我記著，下次你再打小報告，我就在你臉上打大報告！

我被嚇尿了，從此不敢再向老師打小報告。

久而久之，我也心安理得地認為：向老師打小報告是件極其無恥的事情。作為一個“偉光正”三位一體的三好半道杠少年，怎么能干這么無恥的事情呢？

甚至，每當看到有人向老師打小報告，我也會投去鄙夷的目光。

從此以后的讀書生涯，我再也沒有打過一次小報告。

聽說當年的美女同桌現在當了空姐，就在南航。

有天被武裝部長掄了幾個耳刮子，她很郁悶。領導來調查時，武裝部長說：我們頂多是算糾纏不清，不算武裝沖突。

美女空姐多么希望此時能有人出來給領導打個小報告，說：人就是他打的。

可惜，沒有。整架飛機上一百多號人，一個打小報告的都沒有。

當然了，要是我在，我也不會的。因為美女空姐說她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而且我也已經多年沒打，手生了。

以上故事純屬扯淡。

我只是在想，為什么現在小孩子被車碾了只有撿垃圾的敢管，老太太摔倒了只有美國女孩敢扶，有人落水了只有烏拉圭女孩敢救，連那擠了上百人的狹小航班上一個赤裸裸的打人事件，也只有非洲留學生敢舉手打個小報告說出真相？

有人說中國人生性懦弱。我不這么認為。

是因為有無數個像當年的我一樣的人，在伸出手打小報告時，就被人扇了耳刮子。

我常常在幻想，要是當年我不被扇那幾下，現在是否依然還有說出真相打小報告的勇氣？

還好，我現在面對的學生，他們還有這個勇氣：

昨天下午的衛生檢查，因為垃圾桶不干凈而被扣了分，值日生說他們在檢查前是倒干凈了的。那么明顯就是有人又丟了。我問知不知道是誰丟的。本來我想著，這種事情是根本查不出來的，有人看見了也不會說。我就是隨便問問。

沒想到馬上有兩人舉手，說他們看見了，就是某某丟的。某某也承認了。

我感到欣喜，同時心情復雜起來。

欣喜的是，還有人有敢于說出真相的勇氣。這才是少年應有的純真。

復雜的是，不知道他們這份勇氣，還能堅持多久。因為這個他們即將面對的社會，到處都有無所不在的大耳刮子等著這些說出真相的人，說不定哪天就挨上一個，不知道他們在挨了無數個耳刮子之后，是否還敢舉起說出真相的手。

我當眾表揚了兩位同學，并且給他們加分。但是內心卻開始沉重。

我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否會埋下更大的隱患，致使他們以后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深知地球的險惡，我在猶豫，要不要事先給他們鍍上一層保護膜，告訴他們要隨時防備，謹防受傷；告訴他們要學會老謀深算，以免吃虧。

但是我沒有。如果說世故是必需的生存手段，在學會之前，也應該讓他們擁有純真。哪怕只是留作日后懷念的緣由。

社會該教會他們的，由社會去教。青春該教會他們的，應該是純真，正義，光明和愛。

每一個敢打“小報告”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因為，這簡單的一舉手，背后潛藏著巨大的勇氣。

愿他們永遠正義，信仰光明。

NO.3：請將我忘記2012-10-19

廣播操比賽的結果尚未揭曉，班上的學生早已坐不住了。今天班長幾個人急匆匆地跑到我面前說：聽說我們班最后一名！

我大笑著說：好啊！

她們已經急得跺腳了：還好什么??？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結果，故意逗我們？

我說：沒有。我還不知道。

她們將信將疑地看著我。

其實我真的沒有去打聽結果，我也相信她們聽來的小道消息。但我也是真心說好。

今天我在班上說：希望你們慢慢地能把我忘記掉。忘記我是你們的班主任。

學生吃了一驚，個別人嬉皮笑臉地說：我們哪敢忘了您呀！

我說：忘了。必須忘了。頂多再給你們一年的時間。

網上有個吐槽班主任的段子：所謂班主任就是破壞完你的友誼再破壞你的愛情還要破壞你的家庭的人。

我覺得這個段子說得太到位了。學生應該有自己的成長空間和歷程。老是有個成年人在那指手畫腳的總會覺得很別扭。

所以這一屆學生。我不想干預他們太多。讓他們去成長，讓他們去經歷。

事實證明其實我們沒有什么不放心的。開學至今，他們已經漸漸學會了把我丟到一邊，自己做自己的事。幾個班委把班級管理得井井有條。

校慶選節目，我知道消息的時候人家早就把名單報上去了。

運動會報名，我從未過問過。弄完了體育委員直接通知我說：已經交上去了。

包括這次廣播操比賽，從訓練到比賽我只看過兩回。其余時間，班委每天組織練習，還把做得稍差的挑出來單獨輔導。

所以說，得個什么名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是學生自己在做自己的事，是班上每一個同學本著對集體的無限熱愛而努力去做好的一件事。這個過程，比任何被老師強壓出來的好名次更重要。

我希望給足學生空間。讓他們去經歷，去成長，去擔起自己該有的責任，去建設自己的集體，去思考自己的未來，去實踐自己的夢想，去形成自己的思想。而不僅僅是一味地聽話乖巧，養一副奴才嘴臉。

如果學生真的能將我忘記，作為班主任，我將會感到無比榮幸。

NO.4：你們是人嗎？2012-10-24

“同學們，你們是人嗎？”

我今天忍不住在班上問了這個問題。

明天運動會，這幾天都麻麻亂。

報項目的時候，小童鞋們很積極。報完后又是練又是比的。也罷，讓他們去折騰。

有個女同學報了800米和1500米兩個項目。

我問她能跑下來嗎，她自信地點點頭：“能。”

今天她家長到學校，跟我說，這孩子身體狀況不太好，有點擔心她連續參加這兩項長跑。

我們就找這位女同學談話。

家長：兩個項目太累了，媽媽擔心你身體吃不消。

女生：沒關系的，我能跑下來。

我：你以前跑過1500嗎？

女生：跑過的，以前體育課跑好多圈都沒事。

我：但是比賽的激烈程度會超過練習，我還是建議你放棄一項吧。

家長：你跑800吧，1500太累了。

女生：不行，我就要跑1500。我放棄了，我們班參賽的另外一個同學就沒人陪了。

家長：那就跑1500吧，不要跑800了。

女生：不行，我們班就我一人參加800，放棄了就沒人跑了！

家長：那怎么辦呢？你只能參加一項。

女生哭了：我能跑的，我能跑的。現在都報了，放棄了就沒成績了……

家長：李老師，你看能不能這樣，在班上另外挑選一個人來參加800米，她要跑1500就1500吧。

（這時有幾個女生站在旁邊，聽到這話，立即涌上來喊道：我去，我去。）

我說：按照規定，報上去了就不能換人了。

女生哭得更厲害了：看見沒，不能換了，不能換了。我要跑，我就要跑。

家長急了：那怎么辦呀？

我說：棄權呀。

女生繼續哭，家長繼續沉默。

我說：那就跑1500吧，800米雖然短點，但是太激烈。1500稍微緩和點，跑的時候有不舒服馬上退場也來得及。

女生： 那800米我們班就沒人跑了！

我：沒人跑就算了唄。

女生：那我們班就要被扣分了呀！

我：扣就扣唄。你先想到了同學，又想到了班級，這種集體榮譽感讓我感到高興。但是你沒想到自己。我不高興。

記得之前做動員的時候我就說：我們班能拿幾分要看你們的能力，這個我不強求，大家盡力就行。

這次運動會，只要我們班作為一個整體去參賽，每個人都參與其中，我就滿意了。

于是運動員小組成立了，后勤組成立了，攝影組成立了，記者組成立了，宣傳組成立了，拉拉隊成立了，甚至還有紀檢組……

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希望我的學生們，能夠懂得一個道理：

先把自己當成個人，為自己的人生考慮；再把自己當成學生，為自己的學習考慮；最后把自己當成成員，為這個集體考慮。

最后再加一句：我是堅決反對以集體的名義來抹殺個人的存在感的。

NO.5：我的班長我的班2013-5-9

今天晚飯時候，本來想端著飯碗進教室吹牛，沒想到目睹一場激烈的“華山論劍”。

事實如下：

當時有人在教室吃飯，有人已經吃完飯在做作業。我一進去，女生班長等人就企圖挑起話題聊我的八卦，不想被我虛晃幾招，迫使對方露出破綻，她們團隊內部開始相互賣馬，相互攻擊。

此時，正在旁邊做作業的某君忽然說：“看吧，你們女生一點也不團結。”

女班長不服氣了，吼道：“那也比你們男生好多了！”

某君也不服氣，干脆扔下筆，專心論戰：“我們男生是群龍無首導致的不團結，你們女生完全是因為你上梁不正……”

完了，論戰一下子上升到人身攻擊了，女班長火了，直接使出大絕招——潑婦罵街：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該男生罵道：“你不服你來當班長！”

該男生也理直氣壯地一拍桌子：“來就來，李老師，把她下掉，我來當班長！”

本來老李我是本著“觀戰不語真君子”的態度在旁邊看熱鬧，沒想到被人拖下水了，正在思考怎么辦，忽然女班長說：“你要能當好班長那才怪了，下個星期你來試試？”

這個主意倒是提醒了我，于是我一拍桌子說道：“好，下個星期就由你來當班長，原來的兩個班長暫時休息！”

此話一出，輿論嘩然，當時在教室里的人都用乞求的語氣對我說：“李老師，不能這樣啊……”

故事的背景是這樣的：

現在的兩個班長，工作積極踏實，把班級管理得井井有條，深得同學們信任。女生班長雖然愛聊八卦，但是不影響工作，不失大體。

而此時憤起的某君，從一進校開始，遲到、曠課、缺作業、上課講話、吃零食、擾亂課堂等劣跡應有盡有。 他有個特點，一到周末就瘋狂地玩，周末作業完全不做，周一就請假在家補作業，因此被我診斷為患有“星期一綜合癥”。上學期末還因為曠課過多而受了處分，現在還沒撤銷。

所以當我一說由他擔任班長的時候，班內簡直炸了鍋——讓這樣一個人當班長，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當然，學生們最擔心的問題還在于：據傳此人人品相當不好，每當輪到他當值日班長（記錄操勤分之人，按學號輪流）的時候，他就濫用自己手上的權力，瘋狂扣分至天怒人怨。

但是，這些都是上學期的事兒了，這個學期以來，此君瘋狂的努力，像變了一個人，幾乎無遲到、差作業、缺曠課等劣跡，而且成績突飛猛進。

此外，他還很多次跟我提過要當班長的事，但是這讓我很犯難：其一，我也有點不太信任他，覺得他太隨性；其二，原來的班長做得好好的，我沒有換的必要；其三，上架容易下架難，輕易推上去再輕易拉下來這不是我的作風。

今天兩人的賭注恰好是個契機，我答應下周給他一周的時間來當班長。一來看看他的工作能力，二來看看同學們對他的認可程度。

我們事先約定好，班長的所有職責由他來執行，周五的時候我在班上進行民意調查，如果支持者超過三分之二，就正式任命他為班長。

做了這個決定后我仔細考慮：

一周后他臨時拉選票有無可能？答案是不可能，因為憑借他在班上同學心中的口碑，拉不到三分之二的支持票。

如果他真的顯現出不凡的能力，但是班上同學因為對他心有顧忌，對他百般刁難或者故意不支持有無可能？完全可能！

于是晚自習的時候我給班上同學做工作：

我們不能因為過往而徹底否定一個人，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但是總會變化。該同學上學期表現是欠佳，但是本學期有較大的改進，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現在他本人有當班長的意愿，想要大家更進一步地接納他。我的管理理念是——不拋棄不放棄任何人，給所有人同等的機會。只要他愿意為同學們服務，又有很好的能力，我們為什么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班長是為大家服務的，是大家選出來的。現在當選的同學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那么，為什么我們不能給別人一個機會來展現自己的能力呢？我們給他一星期吧，如果他真的有心又有能力，我希望大家認可他，接納他，不要帶有個人情感的故意否定別人。

希望下周大家以平常心來考察，周末投票的時候能做到客觀評價。

放心吧，如果他真的行，我可以增加一個班長，以前的兩個保留。

記得以前我還說過，班委不是官，是為大家服務的。班委的權利是為了把班級變得更好而不是拿來濫用。沒有班委是永遠的，你做得好，大家選你，你做得不好，立馬換人。

在野的，不要罵罵咧咧像個婆娘，不服氣就上臺展示。

在朝的，不能死皮賴臉當牛皮糖，不行了就主動下臺。

或許這次能打開一個新的班委競選模式，誰知道呢？不管他成功與否，我都實現了目的，我想傳達給學生一種理念：不能把班級變為微型官場，班委一點也不權威，任何人都可以來質疑，來挑戰。任何人都可以來展示自己，來參與班級管理！

下周，讓我們拭目以待！

對了，該男生名字叫“何昱呈”，最后寫歪詩一首贊揚他，藏其名于詩內：

人可無才不可窮，

日下而立縛蒼龍。

口里稱王非好漢，

赤膊上陣真英雄。

NO.6：學會失敗2013-6-28

昨天，二班女籃以颯颯英姿爽爽地贏了場比賽。于是二班男足們不干了，他們表示也要找個軟柿子來捏一捏，以展示我大二班八面之威風。

因為我在班上夸贊過四班的足球踢得好，所以四班不幸地成為了二班男足眼中的“軟柿子”，決心要與他們一戰。蔥哥曾多次挾男足以令老李，他表示，如果老李再不約戰四班，二班男足將正式向泰國男足青年隊約戰，以洗中國男足之恥，以顯二班男足之威。

老李很害怕，如果他們真的戰贏了泰國隊，那么中國男足顏面何存？恐怕到時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的地縫都不夠用了。于是，在今天，老李迫于強大的班內班際鴨梨，終于替他們約戰了四班，雙方在財校足球場展開激戰。

結果令人振奮，5：2，我們是那個2。

雖然這個結果比中泰之戰還要光彩一些，但是我班男足隊員們顯然不太滿意，沮喪之情掛于臉上；我班拉拉隊員們也不太滿意，有女生直接哭了，哇哇滴，還邊哭邊罵了對方拉拉隊一頓，意思是由于對方拉拉隊太過兇猛，不僅喊聲震天，還居然手持彩球，在看臺上隊列整齊地加油助威，這直接導致了對方的勝利。況且他們完全不把我班三三兩兩邊聊天邊看球邊指責高興了吼兩聲加油的拉拉隊員們放在眼里，活該找罵。

場上失勢場外得勢，老李表示很滿意，他正準備拿起相機記錄下這光輝的瞬間，卻被本班隊員當做狗仔隊給暴打了一頓，在被勒令刪除照片后，才得以全身而退。

友軍誤傷，損失慘重。

不過呢，以猥瑣著稱的老李決定不與他們一般見識，而是采取游擊戰術，敵進我退，避其鋒芒，當場慫了。

等它們氣焰稍頹，老李又敵退我追，給他們作了一段即興演講：關于失敗。

電影《中國合伙人》里，成東青有一段臺詞：“中國的學生是全世界學生里最容易失敗的，因為你們面臨全世界最殘酷的考試，教育部公布的1993年的升學率，從初中到高中是44.1%，也就是說有近600萬人失敗了，高考這個升學率是39.9%，140萬人失敗了。來我們新夢想參加托福和GRE考試的，我算過比例，大概每四個學生里面只有一個拿到美國獎學金出去的，又有3萬多人失敗了。失敗無處不在，人生如此絕望，這就是現實。那我們該怎么辦，掉在水里你不會淹死，待在水里你才會淹死，你只有游，不停地往前游……”

好像自從電影上映后，這段臺詞就在網上瘋傳。為什么呢？

剛開始，我覺得好像是因為它說中了當今社會上許多人的痛處，它終于在一個正式的場合，光明正大地說出了loser們壓抑已久的心聲。

但是后來我想想，這段臺詞之所以流行的根本原因，是在于最后一句話“那我們該怎么辦，掉在水里你不會淹死，待在水里你才會淹死，你只有游，不停地往前游……”這句話又勵志了。它又把大家引向了成功學的深淵。我認為最后這句話恰恰是整段話中最失敗的地方。

這幾年來，太多的中國人被所謂的“成功學”所忽悠，好像你不成功就是鱉孫似的。馬云、俞敏洪、李開復、喬布斯等人一下子成了你的祖師爺，早晚三炷香地在心里供奉著、膜拜著。

這股風氣立刻蔓延到學校里來，好像你不考滿分就低人一等似的，好像你不考第一就家族蒙恥似的。

我搞不懂，為什么那天數學成績一出來就有人哭了，還不止一個，勸都勸不住。我也搞不懂為什么一個高考失利就要去上吊跳樓投湖了……

這只能說明，很多人太過于追求成功，卻忘了怎么去學會失敗。

別去聽那些扯淡的成功學，成功學最成功的地方在于它成功地忽悠了許多信徒去相信一個根本不會讓他們成功的東西。如此而已。

馬云成功以前也叫馬云，但是在現在很多人眼里，你成功了就叫馬云，沒成功就叫牛糞。

我今天要說的是“失敗”，不是說“失敗是成功之母”之類的勵志名言。在滿大街都是治療不孕不育廣告的今天，你覺得“失敗”就一定會孕育出成功嗎？我看未必。

我要說的就是“失敗”，是“學會失敗”。

成功和失敗，一對反義詞。就像硬幣的兩面一樣，相互存在。你拋出一枚硬幣，期望它給你正面，但是它卻恰恰給了你個反面，數學告訴你這叫“概率”，但是成功學卻告訴你“你是loser”。

這些年，因為中彩票大獎而高興瘋了的新聞不多見了，倒是因為高考失敗跳樓的新聞多了；因為結婚而高興死了的新聞幾乎絕跡了，但是因為失戀而自殺的消息卻滿大街都是。這說明什么？說明成功不需要學習，失敗才需要學習。

首先，我們需要學會認識失敗。有成功就會有失敗，成功和失敗只是概率問題，練得多了，成功的概率也就高了。

其次，我們需要學會接受失敗。我今天說，希望我們班的人要贏得起：贏了不自傲，不笑人。也要輸得起：輸了不自卑，不怨人。

最后，我們需要學會欣賞失敗。不要把別人眼中的成功當成唯一的標準。別人眼中的失敗，換取了你真心的投入，難忘的際遇，那么，它就是成功。成功應該是一次內心的升華，而并非一個簡單的數字。

就像今天的比賽，數字上看來我們失敗了。但是實際上，我認為我們成功了。我們從上半場的一盤散沙毫無戰術，到下半場的學會配合，講究跑位，這就是成功；我們從上半場的零分，到下半場進球兩個，這就是突破，就是成功；我們處于劣勢但是沒有放棄，堅持拼搏，這也是成功；我們學會了尊重對手，這是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