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歲校長童哲用網絡為教育開更多扇“門”

童哲，1987年生，廈門人，公益網絡大學萬門大學校長，致力于降低中國高等教育門檻，幫助實現“有高中基礎即可無門檻自學”。

我看來，中國教育沒有統一的模式，最大的特點是：想的不夠多，內容不夠豐富，教材偏蘇聯化，講授方式比較成人。其中尤為值得一提的是，我們不注重學習自身的樂趣，而比較注重它的功利性、功效性。所以這是萬門大學希望改變的，我們希望喚起大家對學習樂趣的渴望?！边@是童哲在“深刻反思中國教育模式”之后得出的結論。

“為什么不成為一個創建者呢？”

2005年，童哲因為物理競賽得獎被保送進入北京大學物理系學習。進入北大的童哲卻感到了迷惑：“我覺得自己特別傻?！笨蔀槭裁础吧怠?，童哲一直沒有找到原因。2006年，童哲前往香港科技大學交流，突然發現原本艱深難懂的題都變得直觀，可是交流歸來，直觀的題又開始顯得晦澀難懂了。一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里：“是不是內地教材的問題？”

2009年，童哲本科畢業，進入巴黎高等師范學院進修碩士。國外的教科書和教學模式讓童哲越發確定了自己當年那個念頭的正確性，并開始醞釀著一場高等教育變革。

2012年9月，25歲的童哲在人人網上申請了萬門大學的第一個公共主頁；10月，他瞞著父母放棄了攻讀博士的機會，回到北京，全職當起了校長。

“為什么不成為一個創建者呢？讓我們成為創建者吧。如果你有夢想，希望實現自己，你可以通過網絡的力量去放大它，那么這本身就已經是成功了。最后的結果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中間的過程一定是盡興的?！边@便是童哲的大膽想法。

“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大學”

萬門大學不是一所實體的學校，只依托于網絡。在這個開放性的網絡教學平臺上，任何人都可以免費點擊“學霸”、名師們錄制的教學視頻，學習自己感興趣的課程，還可以通過回復、評論等方式互動交流。創建一年多的時間，童哲和他的萬門大學在人人網上已擁有超過12萬學生“粉絲”。

萬門大學興于網絡，是有其原因的。

“中國好的高等教育資源稀缺，門坎也非常高?！蓖苁紫瓤紤]的是怎樣降低門坎，實現教育資源免費共享，為無法進入“象牙塔”而又有志于學習的人提供機會。

萬門，是ONE-MAN的諧音，意思是“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大學”。童哲希望每個人都能通過自己的力量去學習創造，打開千萬扇門、千萬條路。但這“每一個人”又不是孤立的，分享和交流才能實現豐富和優化，并更易讓學習者產生興趣。而童哲認為越來越普及和完善的網絡正是很適合的平臺?！皯摾煤镁W絡資源，創造和分享新的高等教育思路?！蓖苷f。

萬門大學現在會不定期開展線下的“萬門x”活動，在形式上與美國非營利機構TED的子項目“TEDx”相類似。TED召集各領域的杰出人物進行分享式演講，而“萬門x”更偏重于普通學生的分享，強調本土化和互動性。

“萬門大學對‘萬門x’更多是指導性而非控制性?！f門x’內部的社團運行和人員調配都是完全獨立的。但我們一是會把能做的都幫他們寫清楚。相當于一個說明書。二是多和他們溝通，提供精神上的鼓勵。”這也顯示了萬門在運作上的靈活與創新。

即便承認錄制課程和開展活動需要物理空間的支持，童哲仍堅持認為網絡是最重要的陣地，所有的課程和活動都應該錄制成視頻放到線上，才能讓更多人看到并受益，真正廣泛地降低教育門檻。

“中國的教材太難，學習也缺乏興趣”，這是萬門大學必須解決的另一大難題。從目前萬門大學已發布的授課視頻來看，其內容和形式兼顧了趣味性和實效性，生動有趣、通俗易懂，這也是讓萬門大學短期內得到高度關注和歡迎的根本。

其實在萬門大學之前，國內有科學松鼠會，國外有可汗學院，還有形形色色的教育類網站，甚至更早之前還有電視大學。那么萬門大學是否只是他們的翻版？這是萬門大學誕生之初最令人困惑的地方。

其實，“萬門”的理念與現有的一般教育、科普網站不同。它強調的是有高中基礎即可無門檻自學完成高等教育，教學內容遠比科學松鼠會等科普網站覆蓋面廣，包含了常規大學開設的大部分專業課程。此外，它為自學者免費提供培養計劃及教材資料，加強了系統性學習；通過各種渠道邀請“學霸”和名師授課，保證了專業性和教學質量；打破傳統的趣味教學風格及交流更加自由、充滿活力的學習氛圍，提高了學生自主學習的積極性。

萬門大學的LOGO是由童哲親自設計的，他預期給人一種“積淀的感覺”，就像知識一樣，一層一層積累沉淀。他說：“有一些東西我們特別精通，有一些東西我們很生疏，通過自學慢慢地我們都會沉淀下來，成為我們自己的一種收獲和學識的積淀?！边@也是“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大學”理念的另一種表達。

“萬門大學始終會是非營利的”

童哲在萬門大學的非營利性這一點上十分堅定。

現在萬門大學的開支，除了印制和郵寄學生證的費用，全部來自童哲的私人收入和朋友的支持。此外，網站運營和“萬門x”的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童哲希望獲得基金會的支持，或者去網絡上籌集資金。但是，“必須要堅持底線，萬門大學不會為了獲得贊助而變得商業化。”

對于萬門大學的前景，童哲也是充滿自信的：“可能目前覺得網絡教育是無法替代實體大學的，但是，你要相信，網絡一定能比課堂更能提高興趣。可能二三十年后，人們會不相信，怎么可能人們以前會看著一個老頭講兩三個小時？怎么能聽得下來？現在我們需要一點時間，我們需要背景的鋪設，我們需要好的網站架構的完成，我們需要用戶結構、網游設計甚至是動漫產品的推廣。這樣一定能更好地抓住學生的注意力，大家一定能學得更開心更快樂，到時候又改善硬件、又改善軟件，教育就會更加有趣和豐富。現在我們學得痛苦，一定是歷史上的短暫瞬間，在未來學習的效率一定會提高?！?/p>

童哲坦言，萬門大學并沒有試圖替代高等教育?！叭f門大學的工作是只是普及性的。大家會因此而產生對某些學科的關注，萬門的目的就達到了?！彼劦?，工作技能在大學之后很快就能培養起來，因此大學應該把主力放在通識教育、培養全面人格上?！懊恳粋€人應該知道文理科所有的基本的東西，之后他可以有一方面是專精的，但是這些大塊的方向是不容許有缺失的，否則就會對社會存在誤解?！边@也是他對萬門功能的定位、期許和希望。

“我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當然，萬門大學也面臨著各方質疑，尤其是在剛起步的時候。它被認為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噱頭很大但核心競爭力不足”的“速成”式“快餐教育”。

童哲回應說：“在把視頻放在網上之前，大家會質疑是正常的，但是后來就越來越少，現在基本沒有了。大家看到你確實在錄課，而且講的東西不是在誤導人，就知道你在做實事，真正在幫助人?！?/p>

在對自己的評價上，童哲堅定地說，自己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而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拔液苤郎鐣窃鯓?，我很知道會有一些謾罵和謠言。但是我知道怎樣去把它們擊破，擊破的方式就是公開。我也很知道有一些人是懷著比較不好的想法來看待你，恨不得你失敗。但是也有很多人是用心地支持（萬門大學），因為他們感同身受，覺得中國教育需要改變……我會注意到所有現實的條件限制，不會把事情想得太理想化?！?/p>

但是周邊的同事卻不這么認為，因為童哲做的事情多少是在實踐他的理想。他們認為童哲是“一個很直的人，是非觀非常強烈，自我認同感很強，甚至有一種偏執”。

這種偏執在最近的“童哲大戰AIESEC”事件中被體現得淋漓盡致。（AIESEC即國際經濟學商學學生聯合會，是全球最大的由青年領導的組織，影響力遍及124個國家和地區的2400所大學。）這次風波的導火索是童哲寫了一篇文章，批評AIESEC浙大分會對其在福建開展的一個項目各種不負責，并在文中披露了AIESEC中國分部的一條抽成利益鏈，言辭犀利地將矛頭直指“AIESEC中國大陸區總會”。AIESEC推諉回避，童哲不依不饒，甚至咨詢律師，準備與AIESEC對簿公堂。最后AIESEC承諾退款，童哲表示目前依然在持續關注此事，希望“最終分會成員得到總會的退款能夠落實，希望中國的大學環境干干凈凈”。

其實，這種偏執在童哲之前頗受爭議的“獎學金舉報事件”中就可以看出苗頭。2007年，童哲在未名BBS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列舉了種種依據，指責一名同學不具備獲得國家獎學金的資格，并言辭犀利地諷刺校方息事寧人的態度。該事件最后以獎學金被收回而告終。他在那篇文章的結尾寫道：“本文產生的任何責任由我負責，我覺得我說出事情，問心無愧。我叫童哲，物理學院大三?！弊掷镄虚g透露出一種自信與執著。

“其實童哲的自我認同感，如果方向走得好的話是一個很強的力量，因為他是一個很能自我驅動的人；萬一形成了一個偏執的觀點也很危險。所以萬門大學怎么走，和他個人的性格和未來的經歷有很大關系。而隨著萬門大學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可能會有一群人的意見來影響和左右他。我覺得這未必是一件壞事，畢竟一群人做一件事情總比一個人做好?！蓖艿耐锣嚄钫f。

同事口中的“偏執”和童哲自評的“現實主義者”，二者怎樣達到融合，這對今后的童哲本人和萬門大學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