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子 曾浩波

人物簡介:
舒勇:1974年生于湖南溆浦,佛羅倫薩國際當代藝術雙年展終身成就獎獲得者。他創造性地提出了“空間媒體”、“身體媒體”、“事件媒體”,活躍在行為藝術、油畫、建筑、電影、策展、音樂、新媒體、環保、廣告、營銷等眾多領域里。其繪畫、雕塑、攝影等藝術作品在紐約、巴黎、倫敦、巴塞爾、邁阿密、曼谷、悉尼、柏林、佛羅倫薩、盧森堡、新加坡、北京、上海、香港等地知名美術館和畫廊展出并被廣為收藏。他同時也是最受媒體爭議和關注的藝術家,被稱為“中國環保藝術第一人”、“行為藝術營銷”創始人、大型公共藝術“萬人紅裝唱國歌”的發起人和創作者。
6月1日至11月24日,意大利第55屆威尼斯國際藝術雙年展上,著名藝術家舒勇將用“古歌磚”大型互動裝置藝術出征威尼斯并對話世界。
喜訊從湖南創元藝術傳出,很快便引起海內外媒體競相采訪報道。威尼斯國際藝術雙年展設立于1895年,被譽為“藝術界的奧林匹克”和“雙年展之母”。近日,中國館公布了此次參展的“國家隊”規模。其中,策展人由王春辰擔任,參展方案是由舒勇與另外六位中國藝術家用多種藝術形態呈現的“變位”之景。
舒勇在現實社會里沖鋒陷陣,創作了《國歌》、《生命之花》、《泡女郎》、《根》、《地球在流血》、《筑夢》、《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等一系列干預社會具有強烈人文關懷的作品。作為一位愛國擔當的藝術名家,他注重追求藝術的社會性功能,中國現實社會就是他的藝術實驗場。
從湖湘大地走向世界,年近不惑的舒勇將享受與他的前輩齊白石、黃永玉一樣的待遇和殊榮,家鄉人民將在位于長株潭綠心地帶的湖南云峰湖國際旅游度假區建立一座“舒勇藝術館”,這將是舒勇團隊的藝術根據地和創意基地。
舒勇的參展作品名稱叫《古歌磚》。長期以來,他在與國際友人的溝通中發現文化差異是一道天然的鴻溝,因此特想做一件反映東西方文化距離和差異的作品。
從表面上看,這個世界越來越一體化,尤其在互聯網的鏈接下,世界成為一個地球村。但是,你會發現在一體化的過程中存在悖論:我們的鴻溝越來越深,距離越來越遠。于是,舒勇從社會上收集了具有中國智慧和代表中國智慧的1500句網絡熱詞、中國成語、口號等反映中國社會現象和文化的詞語,然后用谷歌這個代表西方文化的工具來翻譯。這些詞語呼應了威尼斯的總主題“百科殿堂”。在這個主題下,它跟王春辰的“變位”也非常吻合。在搜集到這些詞語之后,舒勇將它們輸入谷歌翻譯界面直接進行翻譯,再將翻譯的文字用書法寫成中英文對照,在這里運用谷歌來直譯后通過書法來轉化是作品的關鍵。舒勇認為,這是一個在世界文化背景中對中國文化重新解構的過程,從“谷歌”到“古歌”,這本身就是變味,而“變味”的終極結果就是要實現“變位”。
“東、西方的交流博弈總是在變味中、誤讀中、朦朧中、似懂非懂中進行的。如果可以變換位置來相互思考,變換位置來相互認知,變換位置來相互合作,我想人與人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國與國之間都會有一個全新的未來?!笔嬗抡f。
在創作中如何收集數千個具有代表性的詞匯以及如何在數千個詞匯中遴選出1500個詞匯同樣困難,但后者更甚。用毛筆書寫英文,也是一個挑戰,遠不及中文書寫流暢,過程中廢紙三千,舒勇用了一個多月時間來書寫這1500個詞。制作水晶磚難度更大,由于采用的是水晶膠材料,各式各樣的工藝限制,怎樣防止書法作品不被高溫燒掉,怎樣在水晶磚里制造一些自然氣泡,這些都是要經過多次試驗才能完成的,而且全部都是純手工工藝制作,制作周期較長,每天只能生產幾十塊,這些都增加了作品的創作周期。
《古歌磚》延續了他作品的互動特征與社會性特征,只是這次互動由中國觀眾轉向了世界觀眾,同時也將中國的社會性放到一個世界的背景中,呈現中國社會性與世界看中國社會性這樣的多種結果與狀態,這種變化主要是由展示平臺的變化和語境的變化決定的。
“我從來不會將作品的藝術價值和藝術性放在首要位置,我更重視作品的社會價值與歷史價值。采用通俗、簡單的藝術語言來引導大眾進入我設定的語境,讓觀眾主動參與并成為藝術的一部分。”舒勇坦言自己一直都很迷戀與社會的互動,而大型行為藝術是最好互動的藝術方式之一。
在舒勇看來,“藝術應參與社會建設和變革,而不是掛在墻上的裝飾品?!?/p>
舒勇慣常使用的元素是“泡泡”,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無論是《光榮與夢想》、《延安5·23》、《汽車小康之夢》的萬民同歡,還是《辦公室里的泡泡》,舒勇把“泡泡”貫穿到他的全部作品里。舒勇說:“泡是五彩斑斕的,很漂亮,但又轉瞬即逝。它契合了現在很多特征,比如說‘經濟泡泡’、‘文化泡泡等’,它像一個球形鏡,折射出虛幻、多元的社會,讓人能思考很多東西,我喜歡通過這種藝術符號來表達我對社會的認知。”
舒勇的代表作是《泡女郎》,《泡女郎》系列是他最個性化、被收藏最多的作品之一。到目前為止,一共做了九個款式。按照藝術圈里的規律,一個雕塑作品復制九件,都算作是原作。這樣算來,至少制作了七八十件作品,現在只留了十件都不到,其余的都被各大博物館和收藏家們收藏了。

舒勇藝術作品《轉變經濟發展方式》。
在《中國神話》系列油畫作品中, 舒勇以他慣用和迷戀的“泡泡”為介質,將傳統東方審美與東方智慧引入到當下,讓這些中國古代神話暗合了中國時下的某些狀態, 即在這些年的發展過程中,中國正在國際社會中用西方人沒有辦法看得明白,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方式創造著新的神話和奇跡。
《辦公室里的泡泡》展示的是在億萬富豪的辦公室里吹泡泡的行為攝影作品。舒勇把這個過程做成一種儀式,將“泡泡”變為儀式中最重要的媒介,他在自己創造的“泡泡儀式”中運用自己的知識和智慧完成了一件件“泡泡”藝術作品。
“‘泡泡’對于我來說,就像是佛說的‘一切皆幻影’。”他說。他越來越迷戀泡泡美麗和虛幻下的真實,因為從歷史的層面來說,不管是誰,多么偉大的人,多么渺小的人,或多么偉大的事,在整個宇宙中,都可能像泡泡一樣在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消失后,并不是說這一瞬間就真的沒有了,而是通過不斷的誕生,不斷的破滅,造成一種永恒。五彩斑斕的瞬間,組成了人類文明的色彩。
“整個人類的文明都是由精彩的瞬間變成永恒。所以我們應該為了這一瞬間去奮斗終生,去守候一輩子。一個奧運會的冠軍,在領獎臺上可能就是幾秒鐘的輝煌,但是為了這幾秒鐘的輝煌,卻要付出一輩子的努力。這種虛幻不是片段的虛幻,而是人類歷史的五彩斑斕。”
2009年舒勇榮獲佛羅倫薩國際當代藝術雙年展終身成就獎。佛羅倫薩國際當代藝術雙年展的組委會人員在2008年到數百個中國藝術家的工作室考察之后,從帶回的上千份中國藝術家資料中選擇了舒勇,并給出了這樣的理由:“與大部分藝術家的不同之處在于,舒勇堅持將當代藝術積極地干預到中國的當下社會中……他的創作歷程實際上是一種中國式的智慧。尤其在《中國神話》系列油畫中,藝術家更是用一種美妙虛無的方式直截了當地體現了這種神秘而絢爛的智慧。所以,當中國在世界的格局中越來越重要的時候,我們選擇舒勇也是必然的。”
舒勇留著長發,在他很多的公共藝術作品中,他都身穿紅色的長衣,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他像迷戀泡泡般地鐘情于“紅”并大量運用于他的作品和各種展示場所?!凹t”是藝術的、中國的,常常代表著一種信仰、一種力量。
他以中國社會轉型發展中涌動的能量作為創作的基礎,而且作品形態簡單純粹?!禖HINA 功夫》就是一件用簡單聚集中國能量,然后以上海世博為平臺攜帶能量與世界交流的作品,沒有傳統前衛藝術的晦澀與莫名其妙,也沒有故作高深的姿態。世博會上《CHINA 功夫》前,每天都會有游客頂著烈日自覺地排長隊踢腿耍功夫照相,當數以百萬計的人都以這種方式合影時,這一簡單行為早已上升為藝術行為,成為《CHINA 功夫》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經過時間、空間以及媒體的發酵,《CHINA 功夫》在世博會形成標志性文化景觀。
舒勇迷戀與社會互動,《中國力量》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這是全民參與的一場藝術運動。他邀請每位參與者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對一塊事先已準備好的陶泥用力,陶泥經過用力擠壓后形成了各種形態,參與者將自己的名字簽在陶泥上。舒勇將這些印有參與者指紋的形態各異的陶泥燒制固化,最后將這些燒制好的陶泥塊組合創作成一件30米高的圖騰雕塑,這不僅是物化的景觀,更是從精神層面聚合參與者力量的精神景觀。這件作品要收集上百萬人的手印,需要十年時間才能最后完成,舒勇說:“作品不能急,慢慢做。讓大家都參與進來,把這個時代的情緒做進去的話,那才是有意思的?!?/p>
《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是舒勇從數百個拆遷的項目中,收集了上萬份拆遷合同與各種廢舊材料以及數百噸泥土形成的。這是以國家發展戰略為背景的藝術創作,他以藝術的方式強調了“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在中國特色社會背景下的樸實價值和發展規律。
從上面對舒勇作品描述的文字來看,我們更多是以社會背景為線索來理解他的作品。如果換一個維度閱讀舒勇作品可以發現,在他的創作脈絡中,“紅”是他不斷運用的視覺線索和觀念線索。從上世紀90年代的《地球在流血》、《心系大自然》、《找個小樹做情人》、《新載體繪畫》、《跡》、《美麗重慶,花樣未來》、《紅色浪漫》,直至最近幾年來在各地舉辦的《國歌》、《CHINA 功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根》等系列藝術作品,無一例外地使用了紅色,尤其是《國歌》和《CHINA 功夫》,更是將紅運用到了極致。舒勇以紅色為媒介在中國特色社會和藝術界刮起了一場又一場的“紅色風暴”,他以“紅”來藝術地詮釋“中國力量”。
舒勇作品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一直強調作品的成長性。他從來不會將作品的藝術價值和藝術性放在首要位置,而更重視作品的社會價值與歷史價值。他以獨辟蹊徑的、另類的藝術手法和創意技巧,天才地、大膽地、創造性地卻又無一例外地反映、契合、服務著當今社會,貼近、緊跟、倡導著時代主旋律和社會潮流。藝術家的個性與獨立性是狹隘和偏執的,放在社會大格局中很容易成為無病呻吟。事實上,當代藝術自我的邊緣化、游戲化、寵物化已經是藝術生態中不可忽視的現象。
2010年完成的《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大型裝置以及還未完成的《牌坊》裝置建筑,讓舒勇直接由藝術家成為社會工作者。為了完成作品,大量的社會工作幾乎取代藝術創作。最令舒勇自豪的是他史詩般的《國歌》系列行為藝術作品?!度f人紅裝唱國歌》是以國歌為載體,動員社會各階層身著紅裝在不同的地方唱國歌,用一種宏大的敘事方式在簡潔的儀式現場,集中釋放隱藏在個體內心深處對國家的情感,用最簡單的方式和參與者人數的量變,形成波瀾壯闊的社會文化景觀。舒勇說:“歌詞中唱的,‘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這種憂患意識是我們寶貴的財富,不管是哪個國家、哪個朝代,這種憂患意識都是一種永恒的精神。中國越發展,遇到的問題就會越多、越大,也就越危險,因為萬眾矚目之下往往潛藏著危險,這時就要有憂患意識,‘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如果說《國歌》是用宏大的方式喚醒國民模糊、抽象、莫名甚至有些虛妄的責任和使命的話,那么《筑夢》卻是一個關注弱勢群體的具體行動?!敖ㄔO”是中國特色社會中最為重要的使命,在建設的高潮中,中國的城市化進程令世人矚目。這個過程中有一個巨大的群體是我們必須提及的——農民工,他們用樸實、勤勞筑起了城市乃至國家發展夢想的基石。“世界工廠”、“中國制造”、“中國速度”,這些名詞都與他們有莫大的聯系。當農民工的肖像以明星的姿態掛到樓體上時,我們可以真正去感受底層勞動者的意義和存在價值。掛在墻體上的農民工頭像,樸實憨厚,與龐大的建筑融為一體,形成了中國最獨特的景觀。這不僅是視覺景觀,更是幾億農民工形成的中國式生態。我們可以從這個生態中感知到一個階層最原始、最直接的面貌,并洞察到生態之下的巨大能量。
《筑夢》是藝術家用社會學、人類學的方式來研究和關注農民工這個廣泛而特殊的階層,形成一個可以穿越歷史、具有深度、讓人震撼的精神景觀,讓我們通過文化的力量,以歷史眼光去客觀地認識農民工的意義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