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多集的制作,13年的歲月,我與“六組”的故事真是太多了,前面的文字談了許多感動和溫情,講了許多趣聞和友人的幫助,接下來我想說說那些年,“六組”帶給我的那些不得不說的頭疼事。
每部戲都需瘋子般努力
一部影視劇的出爐,是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財力的,《重案六組》也不能免俗,也需要經(jīng)費和人力的支撐才能夠呈現(xiàn)到觀眾面前。可《重案六組》的制作和播出一直處在兩難的境地,自從2004年,涉案劇被趕出了黃金檔后,涉案劇便不再是影視公司敢于投入重金的搖錢樹,而只能小打小鬧地拍一些放在不起眼的時段充數(shù)。
為了節(jié)省開支,我們的拍攝環(huán)境選擇得都很偏僻,當年北京郊區(qū)哪里荒涼,我們就把大棚搭建在哪里。所以,我們的拍攝進行得一直都是很艱苦的。從電視上觀眾可能覺不出來,看到我們坐在正規(guī)的辦公室里,談案情,聊線索,似乎很愜意,其實那都是我們攝制組搭建的大棚,冬天凍死,夏天熱死。
記得我們在拍《重案六組4》的時候,正趕上三伏天,本來外面的溫度就已經(jīng)夠高了,棚里一堆的燈光、設(shè)備,還沒有空調(diào),簡直就像蒸桑拿一樣。為了緩解炎熱,只好想一些土辦法,去通州制冰廠買了好多冰塊,放在大盆里,用電扇吹著,制造點人工冷氣。生活中,就只能多買點冰棍、冰鎮(zhèn)汽水來消暑了。
說完拍攝條件艱苦,接下來要嘮嘮拍攝強度大了。為了趕進度,我們“六組”的主要演員全天候地蹲在棚里,4個月的時間沒有一天休息日,而且每天還要工作十四五個小時。全組人都盼著導(dǎo)演生病,導(dǎo)演病了大家就可以休息了,可偏偏年紀最大的導(dǎo)演永遠是每天第一個到現(xiàn)場,每個鏡頭親自拍完最晚收工回家,大家納悶,悄悄議論導(dǎo)演是不是吃了大力神丸。
我除了拍戲要兼做制作統(tǒng)籌,就是安排每天的拍攝內(nèi)容,協(xié)調(diào)演員和場景之間的關(guān)系。《重案六組》是系列劇,每集都有外請的著名演員來客串,為了不讓客串演員等的時間太長,我們要求一個星期拍完兩集,無論如何外請演員要在一周內(nèi)殺青。照顧演員了,場景的壓力就大了,在《重案六組》這部劇中,場景變換有幾百個,光各式各樣的住家也有幾百個,攝制組往往在辦公室拍一兩天就得出棚,把兩集當中其它外景拍掉。每天要換七八個景點,最多的一天我們跑了15個景點。我感覺我們像一群瘋子,狂奔在街上和時間賽跑。
所以這部劇做統(tǒng)籌的最大難點在于眾多場景和眾多演員之間的協(xié)調(diào),一周的拍攝日程,每天的拍攝計劃和順序都要縝密制定后發(fā)放給各部門長。每天我都在祈禱:千萬別出事!一旦發(fā)生意外,將會造成演員、場景、美工、制片等各個部門的混亂乃至影響整個拍攝周期。
盡管這么辛苦,實際上的收益并不多,因為本身制作經(jīng)費短缺,根本就付不起演員高片酬。所以,這么多年下來,演別的戲的演員可能都脫貧致富了,可拍《重案六組》的一幫演員片酬就沒怎么漲過,基本算是原地踏步。
差點因為這部戲掛掉
說拍《重案六組4》大家就跟離休干部一樣,雖然是玩笑話,但卻是真真的大實話。那時很多演員身上都有病,都是堅持著拍完這部戲的。
在《重案六組4》籌備的時候,張潮被檢查出患了很嚴重的膜性腎炎,危及生命,他沒有告訴大家,若無其事地堅持工作。他知道《重案六組4》能夠開拍,耗費了很多人的精力,如果他走了,那這部戲就拍不下去,就要前功盡棄了。為了《重案六組4》的順利進行,他留在了組里,每天靠吃藥打針維持。
為了在銀幕前呈現(xiàn)出好的狀態(tài),張潮不能服用激素藥,選擇吃一些別的藥代替。但那些藥的效果畢竟不好,張潮當時兩條腿腫得很嚴重,手按下去就是一個坑,半天也恢復(fù)不了。還有他的腳腫得已經(jīng)穿不上警鞋了,當時有人給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把他的鞋后跟絞開,讓他當拖鞋那樣穿著,褲子遮蓋著,這樣看不出來什么,他也方便一些。
就是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張潮堅持一場不落地拍完了所有的戲才去住院。而住院并沒有讓他的病情得以緩解,當時對張潮病情最有效果的一種藥叫做丙種球蛋白,這種藥很難弄到,最后我舅舅從上海托關(guān)系終于買到了25盒丙種球蛋白。張潮知道這件事后,打電話向我道謝,電話里他的聲音哽咽了,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說:“你沒事吧,咱倆誰跟誰呀,別說那些沒用的,你這家伙別再逞能了,倆字:認慫!”
雖然我嘴上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但心里很是感動,一些話到了嘴邊就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在這里,我是真的想對張潮說,謝謝你的堅持,沒有你的堅持,也就沒有現(xiàn)在的《重案六組》,真的謝謝。
除了張潮的“生死危機”,我在拍《重案六組4》時也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的考驗,差點掛掉。那是殺青前幾天的一場夜戲,要拍我和邢岷山驅(qū)車到一家賓館,去里面調(diào)查一個案件的戲份。我記得當時大概是凌晨兩點多鐘,當我和邢岷山趕到拍攝現(xiàn)場的時候,導(dǎo)演和工作人員正在現(xiàn)場布置。
經(jīng)過長期高負荷的拍攝工作,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進入到了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每個人都是強撐著最后一點能量在工作。包括我自己也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精神各方面都不是很好了。我在等待拍戲的間隙看到了賓館的推拉門虛掩著,我就上前,想把門關(guān)好,可沒想到,我的兩只手剛放到門把手上,我的身體就開始不受控制地顫動,然后“啊啊啊啊……”慘叫起來,我明白自己觸電了。
但我明白沒用,得別人明白才行。當時,導(dǎo)演還有攝像,離我有大概30多米遠,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當時唯一注意到我不對勁的就是邢岷山,他當時在挪車位,看到我背對著他在慘叫,就立馬從車里沖了下來,想要把我拉開。
這時,站在我旁邊助理董亮和演門童的一位群眾演員可能是覺察到怎么回事了,他們搶先邢岷山一步,飛起一腳,把那扇推拉門踹開,我一下子松開手整個人向后仰倒,被沖上來的邢岷山一把抱住。后來,我在地上癱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兩只手滾燙滾燙的,就像快要燒熟的烤肉一樣。
拍了那么多警匪片,什么樣的爆破、飆車、打斗的場面我沒見過,每一次都能安然應(yīng)付,沒想到的是,大風(fēng)大浪都闖過來了,卻在小小的玻璃門前“栽”了一下,差一點為這部戲“獻身”。
做制片人就得豁出這張臉
拍《重案六組4》時,我被冠上了制作人的頭銜,很多朋友恭喜我,我實話對他們講:“大投資人才是真正的制作人呢,我就是個管家婆,是個‘偽制作人’。不管真的偽的吧,隨著電視劇的開拍,我這個管家婆就走馬上任了。”
“管家”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公司給出的制作經(jīng)費很緊張,就這么多錢,拍得下來就拍,超支了就扣我酬金。我想把戲做好,做精,畢竟這是我們十幾年打造的一塊品牌劇了,為了保證質(zhì)量,在需要大投入的地方,我絕不省錢。
可這樣一來,制作經(jīng)費根本支撐不下整部劇的拍攝,我只好四處去拉贊助,找廣告,希望能夠緩解資金緊缺的問題。就這樣,磕磕絆絆下,《重案六組4》終于拍完了。各大電視臺播出之后,反響也很好,很多人都說很好看,可是也有一些批評的聲音,批評的聲音大多是關(guān)于里面廣告的植入問題。
有人說:“《重案六組》的廣告好驚人,手機的、汽車的、數(shù)碼產(chǎn)品的、方便面的,甚至還有天涯社區(qū)和新浪微博的……”這讓我真是有苦難言,我哪有這么大本事,其中天涯社區(qū)解救直播自殺的人的案子還用我做廣告嗎,只不過覺得這個故事很好,才有編劇把它寫到劇里。新浪微博還用做廣告嗎?吃一碗方便面就是做廣告嗎?只要臺詞里提到的鏡頭里拍到的都是植入廣告嗎?其實在《重案六組4》開拍前,為了增加拍攝資金,我就一直在找合適的植入廣告,但一走到正規(guī)程序,廣告商就都要求播出平臺、播出時間和收視率回報。因為“非黃金檔”的限制,大部分的廣告都沒有談下來。
眼看著開拍日期一天天臨近了,我急得要命,不能眼看著這部電視劇拍得捉襟見肘質(zhì)量下降,那是我最害怕看到的事情,也是決不允許發(fā)生的事情。我不是一個能拉下面子求人的人,但為了能夠令《重案六組4》繼續(xù)拍下去,我硬著頭皮四處打電話,見廠商,希望他們能幫《重案六組4》投廣告。還好我在圈里混得人緣還算不錯,很多公司提供了服裝、道具的支持,最后都沒有要求署名,也不問這部劇賣得怎么樣。
有的“重犯”也表示不滿:“你們?nèi)绱朔倍噘u力地植入廣告,這樣做不是砸自己的品牌嗎?”可如果不加這些植入廣告,這部電視劇根本就拍不下來。為了能夠讓《重案六組》順利拍下去,在夢想和現(xiàn)實之間,我必須兩者兼顧。當然,更多的觀眾還是給予了理解:“拍部劇不容易,不影響劇情的情況下,加點廣告沒什么。”
沒錯,生存是第一位的,只要能活下去,可以放下身段,可以不擇手段。就這樣,最后一結(jié)算,我只拿了制片和劇本統(tǒng)稿的薪酬,至于出演季潔,零片酬,白演!很多知道實情的朋友都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王茜,你圖什么呀?”是呀,我圖什么?
去年一次業(yè)內(nèi)人士的會議上,一位北京臺的女士站起來說:我必須為《重案六組》這樣的“非黃金檔”的戲說句話,他們這部劇在非黃金檔播出了黃金檔的收視最高點,是收視率真正的無冕之王!我圖的就是這個。
(連載完)
摘自《我就是季潔》
王茜著
現(xiàn)代出版社出版
定價:36.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