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收藏界,王世襄先生素有“京城第一玩家”之稱。2009年,王世襄以95歲高齡在京城去世,更使得“王世襄藏品”一躍成為拍賣界頭號品牌。2003年,中國嘉德成立十周年,那年秋拍,“儷松居長物——王世襄、袁荃猷珍藏中國藝術品”專場取得了6301萬元的總成交額,成交率達100%。出自他的著作《自珍集》中的許多珍貴藏品都出現在該專場中。由于王世襄每項收藏皆與眾不同,這使得他的收藏成為藏界的代表符號,而那些被拍出的藏品已很少再在市面上露臉。
時隔十年之后,中國嘉德在2013年秋拍再度為國內藏家推出“錦灰集珍——王世襄先生舊藏”專場,560余項藏品均為首次對外亮相。除了人們耳熟能詳的家具、銅爐之外,更包括了葫蘆、鴿哨等鮮見的內容,和一批首次露面的王世襄珍貴藏書。
風雅玩家
王世襄出生于一個官宦世家,高祖曾官至工部尚書,伯祖為光緒年間的狀元,父親曾任北洋政府國務院秘書長,母親金章能書菩畫,舅舅金北樓是民國北方畫派領袖、四舅金西厓為竹刻大師,一門風雅。但王世襄就是喜歡玩,放鴿子、抓蛐蛐、玩葫蘆、飛鷹走狗,他無一不精。
雖然出身名門世家,但王世襄的家境并不是民國新貴,故生活雖無隱憂,但收藏珍貴文物,卻非手頭寬裕。他曾經說:鄙藏不值錢,十塊(錢)以上的是朱(家溍)玩的,十塊錢以下是我玩的。也正因此,葫蘆、鴿哨、蟋蟀罐這些民俗類的收藏也在他的發揚下備受人們關注。
回顧諸多玩好,王世襄曾如數家珍:“十來歲時我開始養鴿子。接著養蛐蛐,不僅買,還到郊區捉。也愛聽冬日鳴蟲,即野生或人工孵育的蟈蟈、油葫蘆等。鳴蟲養在葫蘆內叫,故對葫蘆又發生興趣。”而在眾多制作葫蘆器的工藝之中,范匏無疑占據了重要地位。范匏俗稱“模子葫蘆”,具體做法是當葫蘆幼小時,將它放人有花紋的模具,秋天長成后取出,不僅形態悉如人意,花紋亦隆起宛若浮雕。這無疑是中國古代獨有的一項巧奪天工的傳統工藝。在大學種植葫蘆的同時,王世襄也開始研究范匏。之后雖然不再種植匏器,但他親手制作的范匏卻流傳下來,所成之器則流往香港。
在本場拍賣中,曾著錄于王世襄的《說葫蘆》與《自珍集》中的幾件官模葫蘆也將與藏家見面,葫蘆器型雖小,卻都是王世襄的隨身之物,曾經陪伴他走過了漫長的歲月。除了葫蘆,養鴿堪稱王世襄的最大愛好。據悉,晚年的王世襄極其迷醉于對鴿子的研究。此次拍賣中亮相的一組鴿哨堪稱王先生收藏的鴿哨精品,共18支,皆用紅木制作,有大有小,每一支音色皆不相同。
另一組葫蘆鴿哨及截口鴿哨共四對,均漆黃色,葫蘆尺寸大于截口,漆色也更深。哨口后額(即哨口的上部,通稱“后腦門”)圓渾,一順而下,殆取流線型之意,與音響雖關系不大,但可減少氣流阻力,減輕飛鴿負荷。這是“文”字制哨的特點。
再現銘心之物
銅爐亦是王世襄先生的心愛之物,更曾是“王世襄專場”上被屢次競奪的亮點之一。本場專拍中呈現的四件銅爐,是2003年“儷松居長物—一王世襄夫婦珍藏中國藝術品專場”中王老未曾拿出的珍物,也是他所藏香爐中精華的一部分:“玉堂清玩”戟耳爐、“澹庵”沖天耳三足爐、“燕名香兮讀楚辭”沖天耳三足爐和“思山”款橋耳三足爐。
2010年北京匡時秋拍中,王世襄舊藏明“崇禎壬午冬月青來監造”沖天耳金片三足爐以1512萬元成交,刷新了中國銅爐拍賣的世界最高紀錄。這件崇禎沖天耳金片三足爐,渾圓腹,器型古樸端莊。爐身銅質厚重,手感甚佳。爐之皮沉韻貴重,茶墨中和,通體滿布金片,如絨似云,大小參差,原實如嵌。爐之銅質“燦若黃金”,歷來為眾家追尋“真宣”之根本。爐底有楷書款:“崇禎壬午冬月青來監造”。據考,此爐曾為《古玩指南》作者趙汝珍舊藏,相玩互語中以此爐相贈與王世襄先生。
此次上拍的四件銅爐在王世襄先生的《自珍集》均有文字詳細著述,談“澹庵”沖天耳三足爐,“古人號澹庵,據年代、行實,可能為此爐主人者為莊囧生。同生字玉驄,武進人,順治四年進士。畫傳稱其工詩、古文辭,善書畫,著《澹庵集》、《漆園印型》十六冊等。惟藏爐、造爐尚無旁證,以上不過臆測而已。李卿丈舊藏,1951年2月28日購自龐敦敏。”談“燕名香兮讀楚辭”沖天耳三足爐,“銅爐款識,或用年號,或用室名,或用姓氏,或用別名,皆常見。而此以爐所予人之情趣為款識,文如閑章,曠逸可喜,實少有。讀離騷亦曾一此爐焚香,一縷繚繞,有助遐想。爐為李卿丈舊藏,1951年2月28日購自龐敦敏。”
古代器物之所以稱為“文”物,與其背后的文化含義自然密不可分。這四件銅爐的價值在某種意義上早已遠非金錢可以衡量,這大概也是儷松居舊藏在業界“賣瘋了”的原因之一。
鮮為人知的藏書家
世人皆知王世襄先生是文玩雜項收藏大家,但卻鮮有人知他還是位藏書家。1941年從王世襄先生自燕京大學畢業之后,便赴四川李莊,輾轉為梁思成接受,成為中國“營造學社”的助理研究員,也成為了“營造學社”的圖書館管理員,整理研究學社所藏古籍文獻資料,即是先生所事的第一職業,也是先生日后研究文物成一代絕學的理論基礎。世人皆好奇王世襄能將“玩”發展成一門精深學問的原因之一,就是源于他在古籍文獻資料扎實功力和基礎。
此次在秋拍中亮相的就有王世襄先生在“營造學社”時期的親筆手抄《營造學社圖書館藏書目錄》。除此之外,還有王世襄親屬提供的380余部古籍,既有明版書,也有清版書,還有很多清代、民國的精抄本、稿本以及王世襄自己的抄書。其中包括清代迮朗撰《繪事瑣言》抄本、王世襄母親金章于民國三十四年的石印本《濠梁知樂集》、道光乙未、丙申年間葉道芬抄《古今畫法集》抄本等。
同時亮相的還有王世襄手抄的《已抄諸書》書目,其中記載著經王世襄所抄的書大概有600部之多,如再加上他所收集前人的菩本總數應該超過了1000部以上。據中國嘉德古籍善本部總經理拓曉堂介紹,王先生在藏書方面下的功夫,恐怕不亞于其它任何一個門類的收藏,這也是為什么王世襄堪稱藏書家的原因所在,“不論世人如何定義王世襄先生,或文物鑒賞家、或收藏家、或專家學者等等,均不為過。唯有一點時人恐怕都忽略了,世襄先生還是一位非常在行的藏書家。世襄先生藏書是一份學術價值遠在其他雜物之上的文化遺產。他的抄書和印書其學術和藝術價值已使之成為新善本,成為一代文化創作流芳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