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奇與辛亥革命

摘要：孫中山先生及其領導的辛亥革命是劉少奇同志革命理論與革命實踐的重要來源。辛亥革命為其成長為無產階級革命家提供了直接的思想養料；少奇同志終生推崇中山先生的豐功偉績，奉其為師，對其革命事業多所繼承與發展；少奇同志科學評價了辛亥革命的功過得失，指出了其世界性的普遍意義和對中國革命的重大貢獻。

關鍵詞：劉少奇；孫中山；辛亥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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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少奇同志是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他協助毛澤東同志對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對中國共產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設與發展作出系統性、原創性的理論和實踐貢獻，他的豐功偉績永載史冊。然而學術界對少奇同志的研究并不深入，雖然有不少專文和研究著作，其選集以及建國以來文稿等也不斷刊布出來，但是對于其革命歷程、理論貢獻、當代影響等重要問題的研究都尚顯薄弱。尤其是對少奇同志青少年時代思想的研究，對其在寧鄉和長沙生活求學這段時期思想的變化和特點，及其對他成長為一個職業革命家和后期革命理論探索的內在聯系與影響等等，至今沒有專文論及之。這與其歷史地位和歷史作用是不相稱的。本文即以辛亥革命為切入點，探討少奇同志與辛亥革命的關系，以及這一關系對少奇同志革命歷程的深遠影響，以補當前學界研究之缺憾。

一、受辛亥革命影響成長為具有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無產階級職業革命家

少奇同志成長為一位具有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辛亥革命的影響至關重要。在其青少年時代，難能可貴地遇到了很多湘籍辛亥革命志士，他們的言行和事功對少奇同志帶來了直接的影響和沖擊，隨后少奇同志又親身參加了后辛亥時期的多次民主革命斗爭。正是辛亥革命所營造的社會環境的熏染，使得少奇同志到1921年底以加入中國共產黨為標志成長為一個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江澤民同志在少奇同志誕辰一百周年紀念大會上的講話也指出，“在學生時代，劉少奇同志受辛亥革命的影響，成為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民主主義者。”[1]

辛亥革命對青少年時期的少奇同志的熏陶和影響經歷了三個階段：

（一）1912年前寧鄉鄉間讀私塾階段。少奇同志8歲發蒙開始讀書，輾轉鄉間私塾中，主要接受傳統儒家教育。但是，少奇同志十分喜愛讀書，善于接受新事物，這一特點對于他走出鄉野，走向革命歷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1910年12歲時，由于父親病逝，少奇從紅米沖私塾休學家修，期間常到其同學周祖三家借書苦讀，因此得“劉九書柜”雅號。周父周瑞仙系同盟會員，曾留學日本，家中藏書甚富。少奇同志在此間接觸到不少新的文化科學知識，對于富有愛國思想和反抗精神的書籍尤感興趣。這為其日后走上革命道路埋下了思想基因。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革命風潮也波及到了寧鄉。除縣城出現騷動外，不少寧鄉人也都參與到長沙首義和湖南獨立中去，這些身邊的事情對家居的少奇同志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翌年，在湖南新軍中從軍的二哥劉云庭從長沙帶回一本介紹辛亥革命始末的小冊子（即《辛亥革命始末記》，現藏湖南寧鄉劉少奇同志紀念館），少奇讀后很受觸動，堅持讓姐姐剪掉了頭上的辮子，以實際行動表示了對清政府的反叛和對辛亥革命的擁護。

（二）1913-1916年夏寧鄉縣第一高等小學（亦稱玉潭學校）讀書期間。在縣城讀書是少奇同志思想養成的重要時間。期間，少奇同志不僅德智體美勞等素質綜合發展，并且積極關注國家大事，積極參與到國家政治斗爭生活中去，在學校曾有辛亥革命經歷的老師的正面引導下，初步形成了民主革命的思想。

在寧鄉讀書期間對少奇同志的革命道路影響最大且最為深遠的是梅冶成和黃錫類兩位老師。1961年少奇同志曾回母校，對梅冶成老師記憶猶新。梅冶成老師不僅教給了少奇同志愛國思想，還開啟了他的革命道路。少奇同志說：梅冶成是秀才出身的飽學之士，同盟會會員，而且到日本留過學。是他把中國比作一頭睡著的獅子，現在應當醒來怒吼，發奮自強。說到近百年中國受欺凌的歷史，說到滿清政府喪權辱國、割地賠款時，梅老師總是慷慨激昂，聲淚俱下，多謝這位老師給我灌輸了愛國思想和熱情，從那時我就改名衛黃，決心保衛炎黃開辟的祖國。少奇同志還回憶起梅冶成給他頒發優異成績獎和玉潭學校第五班第一號畢業文憑時的情景，無限感激地說：我在玉潭畢業那年，梅老師鼓勵我到長沙投考中學，是他寫信把我介紹給在長沙教書的何叔衡。我是1916年認識何叔衡的，以后又由何叔衡介紹認識了船山學社負責人賀民范，在他們的幫助、影響下，我加入俄羅斯研究學會和社會主義青年團，才走上革命道路的。少奇同志讀書時期辛亥志士的重要影響由此可見一斑。

黃錫類曾在玉潭學校教書，后任寧鄉駐省中學校長兼教務主任，少奇曾在兩校讀書兩為其弟子。黃錫類老師對少奇同志革命思想的形成也起到了直接的推動作用。少奇同志建國后專門會見黃錫類老師，對其貢獻作了高度評價。少奇同志對黃錫類說：永遠忘不了您授課時那溫和的神態和誨人不倦的精神，佩服您為人正派、愛國優民的品格。您當時講起辛亥革命黃興、蔡鍔的革命事跡就眉飛色舞，講到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國恥就聲淚俱下，講到袁世凱之流的賣國罪行就咬牙切齒的神態，我至今猶歷歷在目，您的身教和言教對我的影響很大。我后來走向革命，固然是黨的培養教育，也離不開你們這些言傳身教的好老師呀！

除了受到老師的直接教誨，少奇同志在寧鄉讀書期間還積極參加民主革命活動。1915年5月，袁世凱接受日本帝國主義提出的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社會輿論激烈反對，玉潭學校舉行討袁游行。少奇同志和幾個同學胸前掛著“毋忘國恥”的牌子，手持“內除國賊，外抗強權”的小旗，走在游行隊伍的最前面，帶頭高呼“嚴懲賣國賊”、“ 不當亡國奴”、“堅決取消二十一條”等口號。隨后又和同學一起，到各商店檢查和封存日貨，勸導商人不要繼續販賣“仇貨”。該年12月袁世凱復辟帝制，改中華民國為“中華帝國”，定次年為洪憲元年。蔡鍔等宣告云南獨立，反對帝制，武力討袁。本年，少奇同志為表達保衛炎黃子孫的決心，將其字“渭璜”改為“衛黃”。

1916年1月，湖南將軍湯薌銘命令長沙各報改用“洪憲”年號，并要全市張燈結彩，慶祝袁世凱“登基”。長沙各界罷市罷課，討袁驅湯，玉潭學校亦掀起討袁驅湯的斗爭浪潮。劉少奇與同學們一起，堅持罷課，上街游行，反對復辟帝制，要求驅逐湯薌銘，堅決聲援蔡鍔等人的討袁義舉。直到三月下旬，袁世凱被迫取消帝制，玉潭學校才逐漸恢復正常上課。由上可知，少奇同志把從老師處獲得的愛國與革命思想大膽地付諸實踐，通過思想武裝和實踐錘煉更好地培養了其革命精神和意志，為其走上職業革命奠定了基礎。

（三）1916年秋—1921年底長沙等地讀書期間。在這五年間，少奇同志主要還是致力于學習活動，以長沙為主，保定、北京次之。少奇同志在受學的過程中，由于其接觸的老師們有意和無意的安排，最主要是由于社會（教育）大環境的變化和推動，少奇同志在1920-1921年間基本已經成長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走上了職業革命家的道路。

前文已經提到，1916年秋少奇同志經梅冶成老師推薦赴長沙找何叔衡等幫助報考中學，雖然考取長郡中學和長沙一中等名校，但是在黃錫類老師的邀請下還是到黃任校長的寧鄉駐省中學讀書，在這里深受黃錫類愛國民主思想的教誨。但是，長沙遠非寧鄉可比，這里是湖南省會，既是南北軍閥爭奪的政治樞紐，也是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一個據點，還是新文化傳播的一個根據地，革命形勢復雜，革命團體活躍，這些都深深觸動著追求進步、希圖革命的青年愛國者少奇同志。因此，到長沙未久，少奇同志就因非常仰慕辛亥革命中的孫中山、黃興、蔡鍔等革命偉人，決心效法他們，走武力救國的道路。于是決然考入湖南陸軍講武堂學習軍事。[2]

1917年在長沙讀書期間，少奇同志積極參與了湖南公葬黃興、蔡鍔于岳麓山的事件，并抄錄很多挽聯，以示對他們的崇敬和紀念。未幾，因南北軍閥混戰，講武堂被解散，少奇同志繼續謀求讀書。1919年上半年，少奇同志插入長沙私立育才中學畢業班學習。期間“五四”運動爆發，少奇同志隨即積極參與到湖南的愛國學生運動之中。五月底，新的湖南學生聯合會成立。六月初，各校學生舉行總罷課。劉少奇和同學們一起，參加了罷課游行，開展愛國宣傳活動和抵制日貨的斗爭。當年夏，少奇同志在育才中學畢業后，即到北京報考大學，近距離真切感受到“五四”運動的重要影響。雖考取一些大學，但囿于學制太長、學費昂貴、專業限制等因素，加之當時社會上掀起留法勤工儉學熱潮，少奇同志轉而產生留法念頭，并因此到河北保定育德中學附設的留法高等工藝預備班半工半讀一年。保定育德中學是一所有進步傳統的學校。“五四”運動中，學校許多師生投入了反帝愛國洪流。在這里可以看到《新青年》、《每周評論》等進步刊物。老師和學生們還自辦校刊，介紹國內形勢，介紹俄國十月革命和俄國共產黨的情況。這些對少奇同志都有很大的影響。

1920年少奇同志從保定畢業后，由于留學經費不足，且反饋回來的勤工儉學生的工作學習情況不佳，在長沙船山學社社長賀民范幫助下先期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后又到上海外國語學社留俄預備班學習，準備赴俄留學。外國語學社由上海共產主義小組創辦于1920年9月，主要為輸送革命青年赴蘇俄學習做準備。少奇同志在這里學習俄文和馬克思主義基本知識， 也閱讀《新青年》、《時事新報》副刊《學燈》、《民國日報》副刊《覺悟》等報刊， 同時參加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的一些社會活動。1921年夏初少奇同志與羅亦農、任弼時、肖勁光等同期乘火車入俄留學。該年冬，少奇同志由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任其就學的東方大學黨總支部支部委員。至此，少奇同志成長為一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和無產階級職業革命家。

二、終生拜中山先生為師，以中山先生的革命理論指導自己的革命實踐工作

如前文所述，少奇同志很早即受辛亥革命和中山先生的影響。1917年少奇同志為了效法中山先生與黃興、蔡鍔等的革命事跡，報考湖南講武堂學習，期望從事軍事民主革命。192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之后，其革命思想雖然較之原來發生了重要變化，但是對于中山先生的尊重依舊，并且隨著革命實踐的加深，對中國的民主革命和中山先生的地位、貢獻等的理解更加深刻，不斷進行反思和學習。可以說，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理論成為少奇同志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革命思想和革命措施的重要理論來源，關于黨的建設、統一戰線等很多方面的思考也都是參考了辛亥革命的經驗和教訓。正是少奇同志與辛亥革命和中山先生之間的這種內在的緊密聯系，才有了少奇同志發自內心的對中山先生的尊敬、愛戴和紀念，才有了少奇同志與中山先生的夫人宋慶齡同志長期、真摯的革命友誼。

少奇同志與中山先生之間聯系的另一淵源來自1924年。該年少奇同志遵照黨的第三次代表大會的決議精神，以個人名義加入中國國民黨，成為中山先生領導下的一名黨員。這時及之后幾年間少奇同志的主要工作，就是踐行中山先生晚年提出的“新三民主義”中的扶助農工政策。在當時中國的工人運動和工會領域，少奇同志成為了一個實干家和理論家，為國共合作和工人階級的壯大以及北伐群眾基礎的擴大等作出了重大貢獻。這里面，馬克思主義理論和中國共產黨的作用是主要的和內在的，而中山先生以及中國國民黨的作用是次要的和外顯的。1925年底少奇同志在湘不幸被趙恒惕系獄，為其解救施力者除辛亥革命元老和國民黨諸要人（如周震鱗、汪精衛、譚延闿等）外，次年1月正在廣州舉行的中國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更是通過大會決議，要求趙恒惕釋放少奇同志。由此可見，少奇同志與中山先生及中國國民黨之間關系的深厚淵源。

從1925年中山先生病逝，到“文革”期間少奇同志處境最為艱難的時期，他一直連續參與紀念辛亥革命和中山先生，在這些活動中，多次談到辛亥革命和中山先生的偉大貢獻和歷史局限，并將之作為中國革命的重要參照和樣本。

中山先生病逝當年，少奇同志多次參加紀念中山先生逝世的全國性重要集會，并發表專文高度評價中山先生的偉大歷史貢獻。在中山先生逝世剛滿一月的4月12日，少奇同志就代表漢冶萍總工會出席廣州各界舉行的孫中山先生追悼大會，并在會上發表演說，指出中國國民尤其是工人深受帝國主義壓迫，正是中山先生領導我們向帝國主義進攻，只有帝國主義倒了，我們國家才可以獨立自由。中山先生雖然死了，但中山先生的革命主義是永遠不死的。從今天開始我們要更加聯合起來去完成他的革命事業。同月，少奇同志還在《中國工人》第四期發表了《悼孫中山先生》一文。文章稱孫中山先生是為中國民族謀獨立自由、向帝國主義與軍閥行猛烈攻擊之國民革命領袖。中山先生尊重勞工利益，頒布工會條例，發表輔助工人團體發展的宣言。中山先生的逝世加重了中國工人階級以后的責任。我們要擁護中山先生的主張，依照中山先生的策略，繼續中山先生“革命數十年如一日”的精神，整齊隊伍，不斷向帝國主義與軍閥奮斗。中山先生的主張，工人階級的勝利，仍然會在我們的努力奮斗中實現。[3]

1926年，少奇同志為廖仲愷先生遇難一周年撰寫了悼念文章《廖仲愷先生與工農政策》，發表在《工人之路》第四一二期。該文既是對廖仲愷先生的紀念，也是對孫中山先生領導的辛亥革命的總結，還是對中國未來革命道路的一種展望和反思。文章指出，“中國的國民革命，一定要社會各階級民眾一致來參加，建立各階級的聯合戰線，才可成功，但中國工農階級，是社會各階級參加國民革命中之主要力量。”這里少奇同志所提出的革命的主要依靠力量——工農階級，以及建立各階級的聯合戰線等都為之后的新民主主義的革命實踐所踐行和升華。少奇同志還對孫中山先生領導的辛亥革命沒有取得勝利的原因進行了分析，認為“孫中山先生革命四十年，其所以尚未成功的緣故，就是沒有得到占國民大多數的工農群眾積極參加。”廖仲愷先生正是繼承和執行了中山先生提出的新的工農政策，積極幫助工農運動的發展，才取得了廣東的統一，穩固了國民革命的基礎。中山先生和廖仲愷先生保障了工農階級的利益，所以革命才會有新的發展和勝利，但是這卻觸動和危機了反動派的利益，因此廖仲愷先生被他們暗殺了。這篇文章已經表明，中山先生晚年的轉變，以及廖仲愷先生為代表的國民黨左派所繼承的“新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正是中國革命的前途所在。

抗戰期間，少奇同志多次總結了中國民主革命中的三次偉大革命運動，一是奠基于第一次國共合作的大革命（主要表現為1925—1927年的北伐戰爭），二是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的土地革命，三是正在進行的由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所推動的抗日戰爭。將這三次偉大革命事件聯系起來看，中山先生的地位是至關重要的。首先是他的新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開啟了國共合作的大門，取得了北伐的勝利；在國民黨叛變革命、拋棄了中山先生的主義和旗幟之后，中國共產黨仍然堅持中山先生的革命理論和革命精神，也取得了一系列勝利；在抗日戰爭期間，在國共合作的大背景下，國民黨和蔣介石政府仍妄想走獨裁、專制、妥協的反革命道路，而正是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中山先生的主義和旗幟，在邊區和敵后根據地真正貫徹中山先生的新三民主義和工農政策，例如建立以“三三制”為特色的抗日民主政府等等，這是我黨所領導的革命力量不斷發展壯大的重要原因，也是與蔣介石政府斗爭、合作的重要基礎。按照少奇同志的思考，抗戰勝利后民主政府的建立，也應該按照中山先生的理論為指導來進行，但是一意孤行的蔣介石妄圖建立一家獨裁政府，最終家之不存，走向敗亡。

最能反映抗戰時期少奇同志與辛亥革命和中山先生關系的文獻是發表于1940年的《論抗日民主政權》一文。少奇同志在該文指出：“中國目前的民主革命，已經不是西歐資產階級那樣的舊民主主義革命，而是一種新民主主義革命，真正革命的三民主義的革命。”少奇同志認為，各階級聯合的抗日民主政權的建立是抗戰勝利的政治基礎和保障。“抗日各階級聯合的抗日民主政權，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最高形式。它只有在平等原則上，采用完全的民主制度，才能組織成功。這也是領導中國抗戰與革命到最后勝利的最好的最有力的形式。沒有這種政權的建立，沒有抗日統一戰線的大大鞏固和擴大，不實行民主政治，抗日戰爭是不能勝利的。”但是，在現實政治生活中，國民黨和蔣介石是與此背道而馳的。這是由于大資產階級只顧其“一黨專政”的私利，不顧國家民族危亡造成的。這是國民黨最大的錯誤，這是最違背民意與違反法律的。[4]P173

少奇同志進而指出，只有中國共產黨及其武裝的革命才是“真正革命的三民主義的革命”。“我們共產黨和八路軍、新四軍，對于以上這一點了解得很清楚。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革命的任務是爭取中國的獨立自主與人民的民主自由，我們不會不盡忠于自己的職責。因此，凡是八路軍新四軍所到之區域，只要有可能的話，就不能不建立抗日民主政權，不能不實行三民主義的民主政治，不能不建立抗日各階級的統一戰線政權。如果不建立這種抗日民主政權，也就不能長期堅持敵后抗戰，最有力地打擊敵人，贏得抗戰的最后勝利。”[4]P173

正是少奇同志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對中山先生領導的辛亥革命及其后期的轉變有深入的思考、深切的體認和靈活變通運用，所以他對中山先生及其在中國革命和建設中的歷史地位一直是高度推崇的。建國以后，少奇同志不間斷的祭拜中山先生、出席紀念辛亥革命會議和與宋慶齡先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等就是這一歷史關系延續的表現

從新政協的籌備與召開以及諸項建國事宜的陸續開展，少奇同志與宋慶齡先生開始交往頻繁，兩個家庭的成員也結成真摯的革命情誼。1951年11月底開始，少奇同志與夫人王光美同志到南方休養，期間專程赴南京中山陵拜謁并敬獻花籃，又到上海中山先生故居參觀。少奇同志談及此行說：“我是出于對孫中山先生無比崇敬的心情去的。孫先生是偉大的革命家，是我們的老師。我們現在實行的新民主主義，就是繼承了孫先生的新三民主義。”1957年4月25日，少奇同志夫婦在歡送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伏羅希洛夫去杭州訪問后，又特地去宋宅拜晤宋慶齡先生。談話中又涉及中山先生與辛亥革命，少奇同志對宋慶齡先生說：“孫中山先生很有才華和魄力，獻身革命幾十年如一日，之所以沒有成功，就因為沒有一個好黨。”并說：“我們黨吸取了這個教訓，才領導革命成功了。現在，我們號召群眾幫助我們整風，目的就是使我們黨更好。”宋慶齡先生深表認同。

1965年10月31日，少奇同志和宋慶齡先生一起出席孫中山100周年誕辰紀念籌備委員會首次會議。劉少奇擔任籌委會主任，宋慶齡為副主任。在會上，劉少奇發表講話，贊揚“孫中山先生是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和領袖，是對中國近代歷史起過重要推動作用的偉大人物”，號召“全國人民和海外一切愛國人士，進一步團結起來，為徹底實現孫先生的打倒帝國主義、建設一個強大的中國的理想而奮斗”。次年11月12日，少奇同志在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仍堅持與宋慶齡先生共同出席了首都各界紀念孫中山100周年誕辰的萬人集會，并發表長篇講話，高度評價了中山先生偉大、光榮的一生。此后很快，少奇就被迫害致死。

由上可知，在少奇同志的革命歷程和政治生活中，中山先生及其所領導的辛亥革命占據了不小的比重，并對他的革命理論和政治實踐形成與完善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值得深入挖掘和探討的。

三、少奇同志對辛亥革命的總體評價與所獲得的啟示

少奇同志對辛亥革命以及中山先生的認識和評價，堅持了馬克思主義唯物論和辯證法，尤其是采用了馬克思主義歷史的、普遍的、發展的觀點實事求是地評價了辛亥革命與中山先生的功過得失和經驗教訓，至今讀之仍發人深省。

首先，少奇同志認為，中山先生所領導的辛亥革命是一件具有世界范圍影響和特征的資產階級性質的民主革命，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他在1942年向全黨同志提出要加強民主教育，為抗戰后建立新中國而做好準備，而民主教育的內容則十分廣泛卻各具特點和代表性。少奇同志說：“我們必須在黨內外及人民中進行關于民主的教育。應該指定同志去研究資產階級在革命時期的民主主義（法國的、美國的、孫中山的），蘇聯無產階級的民主主義及中國的新民主主義，研究各國的憲法，寫出必要的文章、小冊子及教材。我在華中局講的《民主精神與官僚主義》等，也可拿到黨員干部中去講解和研究。要號召我們同志使自己具備充分的民主精神，學習民主，在各階層人民中去運用民主，并總結各地實行民主的經驗來教育黨員與群眾。”[4]P226

這里很明顯，少奇同志將辛亥革命與法國的、美國的資產階級革命并列在一起，說明了辛亥革命的世界性意義，也說明了辛亥革命有其自身獨特的內涵。從世界范圍看，法國的資產階級革命是在與王權激烈斗爭之后建立了比較徹底的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制度，美國的資產階級革命是在殖民地背景下通過與宗主國的激烈斗爭而建立的比較徹底的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制度；而英國雖然經過了一系列資產階級流血革命斗爭，但是由于王權的強大，最終建立了資產階級君主立憲制國家；俄國和日本則是在封建君主主導下進行了較為成功的資產階級性質的變革。應該說這些國家的資產階級革命都各有特色，有其歷史特殊性。至于中國的辛亥革命與上述國家的資產階級革命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但更有其自身的獨特性。在共性方面，中國的辛亥革命與美國、日本的資產階級革命有一定相似性，就是其民主革命伴隨著民族獨立的革命，都有解脫國外列強壓迫和殖民束縛的特點。中國的辛亥革命與英國、法國的資產階級革命也有一定相似性，就是都要擺脫封建君主的統治，建立民主共和國，但結果是法國勝利了，英國妥協、折中了，中國失敗了（從形式看是勝利了，但實質上的資產階級革命并沒有完成）。

少奇同志所認為的中國的辛亥革命與世界其他國家的資產階級革命相比較，其獨特性所在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中國資產階級革命的環境十分惡劣，面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環境，要與強大的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進行斗爭；二是中國資產階級革命的主體力量和領導力量——民族資產階級十分弱小，數量和力量都如此。這既是中國資產階級革命的環境，也是中國的國情，這些因素最終導致了中國辛亥革命的具體表現形式，及其必然失敗的歷史命運。但是，少奇同志之所以又讓全黨同志和全國人民學習“孫中山式的”中國民主革命歷史，正是因為當時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所面臨的社會環境與資產階級的本質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學習它成功的經驗、規避它失敗的教訓，正是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所必須的一個工作。這既是理論的需要，也是現實政治斗爭的需要。

其次，少奇同志長期反思了中山先生所領導的辛亥革命失敗的真正根源，即科學分析了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的革命性質和中國資產階級革命所必經的道路。這是前一問題的深入和繼續。早在1926年，少奇同志就指出了中國資產階級具有革命性、妥協性和反動性等階級特性。他說：“中國資產階級本來受帝國主義與軍閥壓迫，他們有參加國民革命之可能，但資產階級參加國民革命終究是妥協的，不能徹底的。而且當無產階級起來參加革命時，或要求生活改良時，資產階級就馬上反動起來了。‘五卅’運動中，上海資產階級的反動行為，已夠我們領教了。我們工人階級在某一個時候，即在資產階級與帝國主義沖突最厲害的時候，應與資產階級合作，共同反對帝國主義，以增強反帝國主義運動之勢力。但當資產階級一有妥協之傾向，或壓迫工人運動時，工人階級應極力反對，以防備資產階級騙賣自己。”[4]P2

10年之后，在面臨國共第二次合作、構建抗日統一戰線的領導權的重要時刻，少奇同志又從中國民主革命的前途和趨勢的角度對中國資產階級的特點進行了分析。他說：“中國資產階級的某些階層，在目前民族革命的高潮中，雖然還有暫時的革命作用，但因為這些階層的特別軟弱及其與帝國主義、封建勢力在各方面（經濟上、政治上、思想習慣上）的密切聯系和無產階級力量對于它的威脅，它的這種革命作用是非常有限的。中國的資產階級已經不要求徹底的民主革命，而且反對徹底的民主革命。中國的民主革命不能由資產階級的領導來完成，而要由無產階級在同資產階級爭奪領導權的斗爭中來完成。所以，把資產階級當作革命的當然領導者就等于葬送革命。”[4]P48少奇同志的這一分析，對于中國革命抗日戰爭的勝利，對于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之后，少奇同志又多次談到了中國資產階級的階級屬性和革命特點問題。

正如少奇同志所科學分析的，正是中國資產階級所具有的革命性、妥協性和反動性等特點，才決定了他們所主導的辛亥革命的失敗，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完成在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其領導權必須讓位于中國無產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

最后，少奇同志還總結了辛亥革命之所以失敗所犯的戰略性、策略性的錯誤，即“沒有一個好黨”、“沒有得到占國民大多數的工農群眾積極參加”。1957年4月少奇同志曾對宋慶齡先生說，中山先生幾十年如一日獻身革命，但革命仍沒有成功，“就因為沒有一個好黨”。我們體會，這里面有幾層意思：一是中山先生所領導的辛亥革命從其起始都缺乏一個成熟的、科學的理論作指導，于是其建黨問題一直屢受挫折，形不成強大的戰斗力；二是在1924年國民黨一大召開以后，中山先生提出了新三民主義和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形成了較為成熟、科學的革命理論，但是由于其逝世，之后中國國民黨的領導人篡改、修正甚至完全拋棄了其新三民主義理論。以蔣介石為首的中國國民黨的一黨專制和獨裁統治，完全喪失了民心，不足以擔當民主革命的歷史重任，最終被全國人民所拋棄。

中國資產階級由于其先天的軟弱性，其建黨之初就沒有統一，而是分散的組織了興中會、華興會、光復會等地域性的革命團體。1905年所成立的同盟會也是各革命團體的聯合，內部派系問題并沒有解決。這也影響到之后辛亥革命進程和勝利果實的被竊奪。中山先生自己對其所領導的資產階級政黨也不滿意，因此在1914年拋棄同盟會而重組中華革命黨，但是派系問題仍未根除，于是又有1919年中國國民黨的誕生。由此可以看出，中山先生所領導的資產階級的建黨歷程，從1894年到1919年，經過了25年。這還僅是完成了建黨的形式，而到真正有戰斗力，創立較為科學的革命理論，直到1924年國民黨一大的召開。也就是說，中山先生花費了三十年的心血才建成了完整意義上的資產階級政黨。

但這也是曇花一現。從1924—1927年上半年，在新三民主義理論的正確引導下，在中國共產黨的幫助下，中國國民黨在短短三年內就爆發出了巨大的戰斗力和影響力，取得了北伐的勝利，基本統一了全國。但是隨著蔣介石的叛變革命和寧漢合流，中國國民黨拋卻了新三民主義理論和三大政策，背棄了中山先生和全國人民，處在了長期的反動地位上。例如，抗戰時期，少奇同志曾經這樣評價國民黨，“大資產階級只顧其‘一黨專政’的私利，不顧國家民族危亡”，“這是國民黨最大的錯誤，這是最違背民意與違反法律的”。[4]P173

1945年少奇同志發表了其重要的著作《論黨》，其中就談到了理論、政黨和戰斗力的問題。他說：“百余年來，災難深重的中國民族和中國人民，為了自己的解放而流血斗爭，積有無數豐富的經驗，這些實際斗爭及其經驗，不可避免地要形成自己的偉大的理論，使中國這個民族，不但是能夠戰斗的民族，而且是一個有近代科學的革命理論的民族。由于中國資產階級在政治上、經濟上的軟弱性及其與人民聯系的缺乏和思想眼界的有限性，他們的代表者，縱也能提出一種革命的綱領和一定的民主思想（這些好東西已由我們當成一種遺產接受下來），卻不能形成一種有系統的革命理論，更說不上能形成關于整個中國歷史與中國革命的全部有系統的科學理論，這種理論只能由中國無產階級的代表人創造出來，而其中最杰出最偉大的代表人，便是毛澤東同志。”[4]P332正是由于中國資產階級及其政黨不可能創造一個科學、系統、成熟的革命理論，所以其革命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而他們的革命任務就歷史地落在了無產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的肩上，并取得了完全的勝利。

少奇同志還認為，中山先生及其領導的辛亥革命另一個沒有處理好的致命性問題，“就是沒有得到占國民大多數的工農群眾積極參加”。中山先生自豎起“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民主革命大旗之后，就聯系新軍、發動會黨和新式學生參加革命斗爭，中間多次的武裝革命都是以這些力量為主干。1911年的辛亥革命，其主體也是新軍。從表面形式看，辛亥革命似乎是中山先生領導的城市新軍等的武裝革命實現，其實，各地資產階級立憲派和改革派的紛起響應對其表面的勝利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也正是由于這種內在的糾葛和力量對比關系，也使得中華民國成立之后實際是換湯不換藥，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性質并沒有改變，資產階級革命的歷史任務并沒有完成，也就是說辛亥革命終歸還是失敗了。其深刻原因，就是沒有發動中國最廣大的工農群眾，沒有滿足他們的利益，進而觸動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買辦資本主義的利益。

當然后來，中山先生在與南北軍閥的斗爭與合作中認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就有了1924年國民黨的改組，就有了其新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的出現，隨著工農群眾的踴躍參加革命，于是有了北伐的勝利。中國民主革命的這一經驗和教訓給中國共產黨上了深刻一課。代表廣大工農群眾的利益，發動廣大群眾參加革命，走群眾路線等等，就成為了中國共產黨的一個最突出的優勢和特征，也成為我黨各項政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也是我黨永葆青春活力、各項事業不斷發展壯大的力量源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這就是少奇同志與辛亥革命關系的基本寫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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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黃祖琳.劉少奇進入湖南陸軍講武堂時間考[J].湘潮，1988，（2）.

[3]劉少奇生平年譜1925[EB/OL].人民網.

[4]劉少奇.劉少奇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作者簡介：靳環宇（1975—），男，河南杞縣人。中央人民政府駐港聯絡辦深圳培訓調研中心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

（責任編輯：陳合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