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房養老”背后的“恐”與“慌”

就在近期，中國房地產協會副會長孟曉蘇以幸福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監事會主席的身份，在2013中國老齡事業發展高層論壇上表示，開展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養老保險將在12月份拿出方案，2014年1月份推出。作為原中國房地產開發集團總裁，又與現任總理師出同門，孟曉蘇的一番表態，似乎昭示著“以房養老”正悄然地走進國人的生活。

更早之前，2013年9月，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已經提出要將“以房養老”作為完善養老服務業投融資政策的一項舉措加以推進。

作為一些發達國家常見的一種養老模式，“以房養老”在我國還略顯生疏，但其剛剛提出卻迅速成為社會討論的熱點，并引發諸多爭議。在此起彼伏的質疑背后，所折射的正是民眾對未來養老的擔憂與不安。

“以房養老”是個烏龍？

早在2007年，上海市公積金管理中心就曾試推過“以房養老”模式，試圖來減緩老年人收入有限、生病開銷大的問題。然而僅僅過了4年，這項政策的試行就宣告夭折。

著名經濟學家、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副所長、中國城市發展研究會城市研究所所長周天勇教授在接受《中國經濟信息》記者采訪時直言，“以房養老”只是個“烏龍”。

“我注意到國土資源部有官員表示可以按照‘物權法’進行延期，但房產證是由房產管理部門和土地管理部門頒發，《土地法》以及其他相關法律規定房屋產權卻為70年，這是有沖突的。”

“此外，當老人年邁將房產抵押時，大部分房屋已經使用了50年，房子剩下的20年價值又怎么計算？銀行把房屋反抵押給老人15年，剩下的5年，銀行怎么把它賣出去？如果贖不回的話，銀行怎么實現房屋的價值？”周天勇說。

在中國房地產及住宅研究會副會長、住建部住房政策專家委員會副主任顧云昌看來，以房養老政策的實施雖然存在很大的風險，但民眾不要太過于敏感。

“‘以房養老’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曾討論過，只是，當時的討論僅落在文字與當時建設部的內部刊物上。但現在看來，這也是一種創新，市場不要對此太敏感了，這其實就是一個金融產品，作為一個新的保險品種，其存在的意義只是為有特殊需要的老人多一種選擇而已。”顧云昌說，“我認為這也算是基本養老模式的一種補充。”

民眾的“恐”與“慌”

中國政法大學朱松瑩教授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仔細品味“以房養老”這個看似普通的詞匯，所承載的期待無疑是沉甸甸的，因為它包含了很多民眾最關切的兩樁大事：房子和養老。

朱松瑩說，隨著房價持續高企，買房成為很多人首要奮斗目標，當我們真正擁有一套住房時，多年積蓄也基本耗盡，成了空守房子的“窮人”。如今很多年輕人還與父母共同生活著，房子對于普通人家來說，不僅僅是家，更是生活的基本保障。如果老人因為養老問題要把現有住房拿出去抵押，那么，子女未來將可能面臨著無家可歸的窘境，更不要談過體面的生活。在朱松瑩教授看來，如果真的要推行“以房養老”，數以億計的年輕人將可能成為新的無房戶。假如房價持續高位運行，更多人將只能去依靠政府提供更多的廉租房或公租房。然而，一個令人無奈的現實是，即便是保障房，也有同樣數以億計的住房困難群體在焦灼中等待，“只有真正的理解這種恐慌才能明白為什么民眾的反應這么強烈”。

“為什么國外可以推行‘以房養老’？這里有兩個基本前提，一是相比收入水平，他們的房價并不高。以美國來說，一般家庭5年左右的收入，就能夠買得到一套近200平米住房。其次，民眾的人均住房水平本身就很高，特別是不少發達國家，人均可以達到60平米以上。”朱松瑩說，正是因為上述前提，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不僅不用依賴父母的“租屋”生存，還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購買住房，父母把其住房“以房養老”不用擔心孩子的居住問題。而中國則完全不同，在眾多大中城市，一套100平米左右住房，要花費一般家庭幾十年的全部收入所得。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如果老人“以房養老”，子女將失去基本的居住保障。

民眾更為擔憂的則是“以房養老”政策會推動下一波房價的繼續上漲。雖然顧云昌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認為，該政策的推行不會對房價產生任何影響，但由于房地產市場的特殊性，似乎依然難以消弭民眾的擔憂與市場的借機炒作。

此外，由于近期關于社保資金不足的傳言不斷，在這個節點推出“以房養老”政策引發民眾對未來養老的不安。對此，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副研究員李恩平認為，“以房養老”如果作為一種基本養老的補充是可以的，但絕不能以此替代基本養老制度。

“‘以房養老’前提必須是自愿性的，針對一些有特殊需要或想提高生活品質的老人，可以幫助他們建立以房養老基金。”李恩平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國家養老的基本制度不能有絲毫的改變，因為年輕時繳納了社保金，老了或退休后領取退休金是天經地義的。

對于有民眾擔憂因為政府在養老保險上的投入不足，而號召推廣“以房養老”來彌補，李恩平認為，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政策的制定絕不能朝這一方向發展，因為這對整個國家來說都可能危害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