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式創新模式對農村科技創新的政策涵義

摘要：隨著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傳統的封閉式創新模式受到很大挑戰，充分利用組織外部資源進行創新的開放式創新模式正在成為世界范圍內創新的基本趨勢。我國農村科技創新體系面臨著同樣的挑戰，亟需對農村科技政策進行調整。在回顧了科技創新發展過程后，分析了開放式創新的概念、特征，探討了開放式創新理論對我國農村科技創新的政策涵義。

關鍵詞：開放式創新；農村科技創新；創新創業；政策涵義

中圖分類號：G322.0 文獻標識碼：C 文章編號：0439-8114（2013）17-4287-04

The Policy Implication of Open Innovation Models for Rural Technology Innovation

WU Fei-ming1，ZHAI Liu-shuan2，YUAN Xue-guo1

（1.Chinese Rural Technology Development Center，Beijing 100045，China；2.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China）

Abstract： In the era of knowledge economy， the traditional isolated innovation models have been greatly challenged， thus it is a basic trend of the whole world to make full use of external resources for open innovation models. China’s rural technology innovation system faces the same challenge， which requires the adjustment of the rural technology policy. On the basis of reviewing the technology innovation process， the concept and characteristics of open innovation were analyzed； meanwhile， the policy implication of the open innovation theory for China’s rural technology innovation was discussed.

Key words： open innovation； rural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novation and business-starting； policy implication

收稿日期：2013-07-12

基金項目：國家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2012GXS3B034）

作者簡介：吳飛鳴（1969-），女，浙江紹興人，主要從事農村科技管理和政策研究，（電話）010-68511857（電子信箱）wufm@most.cn；

通訊作者，袁學國，副研究員，（電話）010-68529275（電子信箱）ecspirit@163.com。

當今世界科學技術發展日新月異，自主創新能力已成為國家和地區競爭力的決定性因素。然而，自主創新并不意味著要“閉門造車”，特別是對于自身創新資源仍較匱乏的我國農村地區而言，封閉的創新模式不僅不利于農村地區各主體共享國內外的創新資源，更會導致大量研發經費的重復投入，難以形成核心共性技術。目前，我國農村科技整體存在“研發有余，擴散不足”、“局部高地，整體低效”的現狀。為了加快推動我國農村經濟由資源推動型增長模式向創新驅動型增長模式的轉變，亟需轉變傳統的農村科技創新模式，探索新的開放式科技創新體系的路徑與政策。為此，本文首先簡單回顧了世界范圍內創新理論與實踐的發展歷程，指出了“從封閉走向開放”這一創新的基本趨勢，然后分析了開放式創新模式的內涵與特點，并基于開放式創新模式探討了我國農村科技創新的政策選擇。

1 創新的趨勢：從封閉走向開放

自從 20 世紀初Joseph Schumpeter提出“創新”概念以來，“創新”一詞隨著時代的變遷、環境的變化而不斷被賦予新的內涵，豐富、發展至今。

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發達國家企業經歷了成長的“鈍化”階段，如何提高投資效率成為企業進一步發展需要解決的首要課題。圍繞這一課題的解決，企業創新進入了活躍期。這一時期，RD（內部研發）被認為是公司非常有價值的戰略資產，創新活動被嚴格地控制在企業內部，企業通過建立自己的實驗室或研發中心，在企業內部進行研發、生產、銷售，并進一步提供售后服務和財務金融支持，以此獲得產品在市場上的壟斷地位與競爭優勢，從而得到超額的邊際利潤。該創新模式后來被哈佛商學院的Henry Chesbrough稱為“封閉式創新”。該模式的特點是研發創意、產品開發設計、產品生產與市場化、售后服務等都內嵌于企業自身系統中完成。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封閉式創新模式在企業發展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并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主要歸功于企業內部研發的“良性循環”： 企業RD 投入→基礎性、應用性技術突破→新產品和服務的推出→獲得高額利潤→追加RD 投入。

20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爆發后，全球創新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些缺乏環境適應能力、以封閉式創新為主的企業受到沉重打擊，老牌的西方工業國家經濟出現衰落。與此同時，日本、韓國、中國臺灣、新加坡等新興工業化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出現快速發展。這些現象給技術創新理論的研究者們提出了新的研究課題。1987年克里斯托弗·弗里曼在對日本的技術創新機制進行深入研究的基礎上，出版了《技術和經濟運行：來自日本的經驗教訓》一書，首次提出了國家創新系統的概念，特別強調了政府政策、企業研發、教育培訓、產業結構4個要素之間相互作用、良性互動對于創新的重要性。

20世紀90年代，世界經濟由工業經濟向知識經濟轉型，各國對高技術領域的投資迅速增加，對知識型勞動力的需求也大幅度提高，高技術產業成為國民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國家在知識生產、傳播、應用方面的作用日益明顯，政府承擔了大部分科學知識研究發展與投入任務。在這一時代背景下，1997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提出《國家創新系統》報告，對國家創新系統進行了全面定義：國家創新系統是由參加新技術發展和擴散的企業、大學和研究機構組成，是一個為創造、儲備和轉讓知識、技能和新產品的相互作用的網絡系統。指出國家創新體系中各主體之間相互開放、互動合作的重要性。

從企業層面看，縱向一體化正成為這一時期越來越多企業提升產業競爭力的主要手段，伴隨著企業縱向一體化過程，企業的科技創新也呈現出上下游企業之間的“縱向開放”的趨勢。

進入21世紀后，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產業開始越過國界在全球范圍內進行整合，企業在不斷推進縱向一體化的同時，橫向一體化也開始加速，以跨國公司為主導的全球化創新活動迅速升溫，國家創新體系的邊界不斷模糊，科技創新活動大規模跨國轉移，科技創新要素在全球范圍內優化配置。企業創新呈現出“橫向開放”與“縱向開放”同時發展的全面開放態勢，英特爾、蘋果、IBM等一大批企業在這一創新模式的驅動下，迅速成長為行業的領導者。為了概括這一時期的創新活動，哈佛學者Henry Chesbrough于2003年首次明確提出了“開放式創新”的概念，指出企業對知識和技術的管理不是封閉被動的，而是通過與外界建立廣泛的聯系，主動地促進知識和技術的跨邊界流動，在知識傳播和共享中實現優勢互補，實現自身價值的最大化。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企業的創新環境也愈發復雜起來，社會問題、環境問題、經濟問題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動蕩不定的外部環境，創新的不確定性、復雜性和模糊性進一步增強，對創新管理的理論和實踐都提出了新的挑戰。為了應對這一環境挑戰，維持美國的創新力，從2004-2005年美國連續發布了4篇國家創新報告[1-4]，全面提出了“創新生態系統”的概念與模型，重新將創新定義為“發明和眼光的相互作用而導致社會和經濟價值的創造”，指出“創新最好不要看作是某種線性的或機械的過程，而是看作在我們的經濟和社會的許多方面具有多面性并不斷相互作用的生態系統”，“國家的技術和創新領導地位取決于有活力的、動態的創新生態系統，而非機械的終端對終端的過程”。

“創新生態系統”概念的提出主要來自于對美國創新環境特別是對“硅谷”現象的總結。《區域優勢： 硅谷和128號公路地區的文化與競爭》[5]、《硅谷優勢： 創新和創業的棲息地》[6]指出，硅谷的優勢在于其是一個“內含著創新與創業”的生態系統，是高科技創業精神的“棲息地”。“要從生態學的角度來思考”才能解釋硅谷的難以復制性，如果要建立一個強有力的知識經濟，就必須學會如何建設（并非單純模仿） 一個強有力的知識生態體系。可以說，正是依托了硅谷這一“創新創業一體化”的生態系統，星巴克、微軟、谷歌、You Tube等才一躍成為世界上的巨型龍頭企業。

“創新生態系統”理論揭示出開放式創新已經從“端對端”的“機械式開放”，進入到“多對多”的“生態式開放”的新階段。

回顧世界范圍創新的變遷過程，可以清晰地發現創新的發展過程就是一個創新不斷開放的過程，從最初的以封閉式創新為主流的“企業創新時代”，到“國家創新時代”、“產業創新時代”，再到今天的“社會體系創新時代”，創新的開放程度一步步提高（表1）。可以說“開放”既是創新的方向，也是創新的基本形式。

2 開放式創新模式的內涵與政策框架

2.1 開放式創新的內涵

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封閉式創新的模式運行是良好的，很多大企業在創新過程中都采用過這種模式，如朗訊公司、3M公司、杜邦公司、西門子公司等，這些企業具有超強的創新優勢，因此，曾經在很長時間內幾乎壟斷了它們所處行業。但是，這種封閉式創新的模式在20世紀末遇到了挑戰。主要是進入知識經濟時代以后，知識工人已經逐漸占據整個社會勞動力的大部分，而且隨著勞動力流動性的增加，整個社會創造能力得到極大發揮，加之隨著風險投資等業務的發展，個人擁有新的創意發明很容易取得商業上的成功，發明家具有更多的外部選擇權，一個組織很難將相關領域的創意都保留在自己組織內部；另外，隨著IT技術的發展，知識的傳播和流動速度大大加快，又加速促進了創新效率的提高。在這種情況下，傳統的“自力更生”式的封閉式創新的弊端便顯現出來。高成本、周期長、機械的封閉創新方式已無法適應21世紀對創新的要求，于是，開放式創新模式應運而生。

開放式創新不再明確區分創新源于組織內部還是組織外部，在創新的過程中，不僅僅局限于組織內部的創新資源，而且要充分利用組織外部的創新資源，其目的是以最小的成本和最快的速度實現創新成果轉化，以期獲得最大利潤。因此，開放式創新在利用傳統研發模式的同時，還努力尋求外部渠道進行研發和商業推廣，如采用合作研發、技術許可授權、研發外包、網絡創新、產學研結合、供應商與用戶創新及風險投資等。

2.2 開放式創新模式的政策框架

基于開放式創新模式的內涵，開放式創新模式下的創新政策框架主要有以下兩個維度：

2.2.1 創新實踐的維度 在創新實踐的維度中，網絡平臺與合作是政策的主要關注點。網絡平臺包括所有獲取和維持與外部社會資本的聯系活動。在開放式創新中，組織為了彌補資源缺口不得不同外部機構聯結起來，建立相互協作的創新網絡。網絡鼓勵企業迅速補充特殊的知識需求，而不是花費大量的資源開發內部知識或通過橫向、縱向一體化獲得知識。網絡中的伙伴可以是顧客、競爭對手、供應商、顧問、工程師、行業協會、大學和其他公共研究機構、政府和中介組織，通過網絡伙伴之間的互動，網絡行為能夠快速將新產品理念或產品原型商業化，從而實現科技成果的轉化與應用。

創新不是孤立發生的，創新活動的各個參與主體（包括企業、大學、中介機構等）之間的互動，在創新過程中處于中心地位。因此，開放式創新模式非常重視各主體之間的合作。合作不同于網絡，它屬于正式形式的開放，包括研發聯盟、合資企業及其他臨時組織形式。創新合作對于創新資源缺乏的組織來說是一個通行的做法，因為其缺乏創新投資所需的資源，無法維持較大的創新投資組合以分散風險。

2.2.2 外部環境的維度 基于開放式創新模式的政策特別注重外部環境的構建與完善，主要包括：①建立牢固的公共知識基礎。在開放式創新模式下，組織（企業）會注意控制對基礎研究的投資。這將導致企業的關注點從內部研發轉向更為擴展的外部知識來源。這就在客觀上要求政府維持高質量的公共知識儲存，加強在基礎研究投資中的作用。②促進知識型勞動力的流動。高素質的流動性人力資本被認為是連接不同創新主體的黏合劑。知識能夠通過人們在組織之間遷移而流動，勞動力流動使得（甚至強迫）公司采納開放式創新過程。知識工作者離職時，會把知識一同帶走，尤其是隱性知識，這對于創新尤為重要。③提供良好的融資渠道。創新需要整合并獲取資源，在這一過程中，能否獲得融資支持是關鍵。因而，開放式創新模式一般需要有一個發達的融資環境，能夠提供包括股權投資、債務融資、基于資產的融資或公共基金在內的多種方式的融資。

3 開放式創新模式對農村科技創新的政策涵義

開放式創新已成為世界范圍內創新的大趨勢，也是我國農村科技創新的發展方向。一方面，我國各產業員工的流動性在不斷增強，高等教育的規模不斷擴大，知識和技術溢出速度的加快，技術生命周期的縮短，研發風險的加大，使企業利用專業知識壁壘獲利難度加大，而網絡資源的豐富性、應用的便捷性和傳播的全球性等，為我國農村建立開放式創新體系提供了外部機遇；另一方面，農村地區城鎮化、社區化、產業化、信息化的快速發展，也為開放式創新體系的建立提供了有力支撐。

構建我國農村的開放式創新體系，離不開相應的科技支持政策。借鑒開放式創新模式的政策框架，特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3.1 大力構建農村科技創新的網絡平臺體系

網絡平臺體系的形成是開放式創新模式的主要政策訴求。能否在農村地區形成高效的創新網絡平臺是農村開放式創新體系確立的關鍵。

3.1.1 加快農村科技創新平臺建設，促進創新主體的開放與合作 為促進農村科技創新生態系統的形成，借鑒制造業技術創新管理經驗，建議農村應該建立農業科研機構（科技生產者）與農業企業、農戶（科技消費者）雙主體的科研、推廣、產業化三位一體的網絡平臺體系，奠定農村區域內科技生態系統的微觀基礎。一方面要通過培育農業龍頭企業，逐步建立以企業為主體的農業科技創新平臺；另一方面要重視發揮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的優勢，構建以農業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為主體的農業科技創新平臺。同時，在這兩大平臺構筑的基礎上，依托農業科技示范園區、現代農業示范基地等打造開放式科技服務平臺，通過創新服務促進龍頭企業、科研機構、高等院校及客戶之間的協同創新。

3.1.2 構建創新成果交流轉化的網絡平臺，促進創新主體之間的協同發展 一方面，通過利用現有的農村專業技術協會、農村區域成果轉化中心等搭建涉農企業、高等院校、科研機構間的技術、創新成果交流平臺；另一方面，構建創新成果交易及服務的網絡平臺，如建立農村技術經紀人隊伍，建立和完善技術、專利、知識產權交易市場等，形成知識、技術、專利等流入流出暢通的機制，促進農村地區各創新主體之間的協同發展，提升農村區域創新能力。

3.1.3 推進創新與創業的結合，打造商業創新平臺，為創新提供“不竭”動力 硅谷的成功就在于其創新體系內含有創業的功能，通過創新創業的結合，為創新注入了活力。我國農村地區要建立開放式創新體系，也必須重視創新與創業的結合。一方面，加大對農村科技特派、農業科技園區等具有創業功能組織的扶持力度；另一方面，創新財稅金融支持方式，通過對創業投資基金、風險投資基金等的有效引導，促進孵化器、創業基地等的建設，為農村創新主體的創業活動提供服務與支持。

3.2 強化公共教育，培育開放式創新人才

技術不會在主體之間自動流動。來自外部的新知識能否在農村區域擴散，取決于該區域所有創新主體的吸收能力。這就要求政府通過公共研究和教育培訓規劃來提高本地各主體的吸收能力，促進外部知識在本區域的擴散。長期投入的公共教育是激勵開放式創新的核心，有助于開發和保持充足的高素質勞動力，滿足開放式創新對人才的需求。

首先，政府應提供跨學科、多層次的教育體系。依托教育機構建立復合型人才的培養體系；依托城鎮、社區塑造以學習者為中心的主動學習環境。其次，實施有利于創新知識遷移的勞動力流動政策，鼓勵高素質農民工返鄉創業，緩解農村人才不足的制約問題。第三，完善和促進高校、科研機構人才的農村創業政策。

3.3 推動農業科技與金融結合，發揮金融對科技創新創業的支持作用

積極推進與金融機構的金融合作，引導金融信貸、風險投資等社會資金參與農業科技創新創業活動。包括健全農村金融體系，增加農業科技創新的資金供給；加快農村金融創新，建立多元化的農業科技創新融資體系；籌建政策性銀行，扶持涉農企業科技創新；發行科技創新債券，促進債券市場發展；加快風險投資市場的發展并開設科技創新保險產品，為開放式農村科技創新體系提供高效的金融支持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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