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當代佛教寺院在商品經濟的浪潮中紛紛從事農林業生產、工商業經營以及宗教服務、旅游服務等活動,形成了多樣化的形態,不僅解決了自養問題、改善了生活條件,也為社會積累了財富。寺院經濟作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一個重要的特殊實體經濟,不僅是社會經濟的重要補充,而且還發揮著“經濟水庫”的調節作用。
關鍵詞:寺院經濟;社會經濟;關系;作用
中圖分類號:K207;B94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35-0257-03
中國佛教寺院經濟自它形成發展至今已有1 000余年,歷史上的佛教寺院經濟是封建社會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樣采取了地主經濟的生產內容和形式,可以說是封建經濟的宗教化形式。在歷史上,佛教寺院經濟對其社會經濟生活等各個方面都產生過積極作用,如古代寺院經濟的發展對商道的開通和商品交易市場的形成等都起到積極的作用,甚至于當代世界的稅收體系與福利制度也可以從古代寺院經濟中找到雛形。特別是當下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契應的寺院經濟,不僅以其“善知識經濟”特性成為當代中國社會公益慈善事業的一支有生力量,而且對于社會經濟的發展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一、寺院經濟之于社會經濟的補充作用
首先,“寺院經濟作為整個社會經濟的一部分,它的存在和發展本身就提供了合理性,即它符合了社會的一定需要。”[1]自從魏晉佛教寺院經濟形成之后,寺院就已積極參與到社會經濟活動之中。如寺院直接參與農業生產,大力開墾農田、山林等,廣泛種植茶葉、蔬菜、瓜果、花卉等;同時,還致力于手工業和畜牧業生產以及商業活動,如在“寺院附近出現了一種制造慈善用品的手工業及其交易場所”[2]。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社會商品經濟的發展,豐富了市場需求。另外,寺院還率先創置了質庫,為商業和借貸資本的積聚提供了便利,今天的典當行業就是從其發展而來的。在有些地方,寺院經濟還是當地經濟的支撐,特別是在條件優越的城市中寺院經濟往往成為一方商業貿易的中心或樞紐,不僅拉動了城市的生產和消費,還帶動了周邊地區的經濟發展。寺院經濟發展至今,其對于社會經濟的補充作用不僅依然如故,而且這種作用越發突顯。當代的寺院經濟與社會經濟的再生產過程相似,也包括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四個環節。就其生產環節來看,包括農林經濟、工商業以及服務業三大部類,無論是農業生產還是工商業經營,都擴大了社會就業,安置了大量閑置勞動力,緩解了就業壓力,同時還帶動了宗教用具、宗教書籍、宗教服飾、宗教紀念品生產經營行業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補充豐富了社會經濟,產品也滿足了各階層消費者的不同需求。另外,宗教禮儀服務業如法會活動、旅游服務還拉動了交通、餐飲、住宿等等行業的發展。其次,從寺院經濟的分配結構來看,寺院經濟收入除去日常開支、建設維修以及文教慈善事業發展支出外,剩余部分將繼續用于擴大再生產,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整個社會經濟用于擴大再生產的資金總量。雖然寺院經濟用于擴大再生產的資金相對于社會來說微不足道,但在社會經濟處于低迷狀態或發生經濟危機時,寺院的經濟力也是不容忽視的。再次,就其寺院經濟的交換環節來看,寺院經濟的農工業產品除了用于滿足寺院自身所需外,一部分要進入市場流通,同時寺院商業與貿易活動本身就是交換行為,所以寺院經濟與社會經濟之間的輸入與輸出活動,繁榮了市場經濟。最后,佛教組織作為一個團體,要維系生存和發展就必須消費一定的社會資源,如僧眾的衣、食、住、行、用等以及寺院其他開支都要耗費掉一部分資源。全國佛教信眾以及許多指望佛菩薩佑助的人們作為一個龐大的消費群體,一定程度上拉動了社會內需,促進了社會經濟的發展。
總之,佛教寺院經濟作為特殊的經濟實體,因附設工商業、餐飲、旅游服務等經濟事業成為社會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方面,佛教文化也正在成為現代社會經濟增長的重要資源,佛教文化旅游產業正在興起,如與佛教題材相關的旅游、飲食、服飾、出版、音樂、繪畫、歌舞、建筑、裝飾品、生活用具等等,日益成為新興的產業,成為社會經濟的重要而有效補充。
二、寺院經濟之于社會經濟的調節功能
佛教寺院經濟對于社會經濟的調節作用首先表現為寺院經濟的發展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社會財富總量。寺院經濟通過農林業生產、工商業經營以及從事宗教禮儀服務等經濟事業不僅獲取了維系寺院正常運轉的所需資金,而且還增加了社會財富。當代佛教寺院特別是一些處于發達地區、城市中心或旅游景區的寺院,每年的經濟收入都在百萬甚至于千萬以上,除去用于僧眾修行所需與寺院的各項開支外,還有大量結余,這些收入在某種程度上構成了社會總財富。佛教團體經濟上自給自足不僅減輕了國家對于宗教組織支出的經濟負擔從而能夠把大量閑置資金用于擴大社會再生產,而且還擔負起了保護和維修文物所需的大量資金。另外,寺院經濟中的營業性經濟活動按照國家稅法規定所繳納的稅收又增加了地方財政收入。其次,佛教寺院經濟還能夠儲存社會財富,具有貯存功能。在寺院經濟的發展過程中,寺院的一部分經濟收入不是通過農林業生產、工商業經營等價交換以及宗教服務獲得的,而是社會各階層和廣大信眾通過無償捐贈或布施的形式流入寺院的,這部分資金脫離了社會再生產過程,是滿足人們物質消費需求后的剩余財富。然而,無論是寺院經營所得還是社會捐贈,“大量財富積聚于廟堂,大量的勞動力歸附于寺院,對社會不會不發生影響,但這些財富和勞動力并非簡單地從社會消失掉,而是一種等量的轉移。在某種特殊的條件下(如戰爭或天災),寺院起了經濟水庫的作用。只要拉開閘門,財富和勞力即可流回社會?!?[3]寺院經濟的這一作用具有解決整個社會財富分配不均的現實意義,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社會經濟生活。特別是當社會經濟發展處于低谷或困難時期,寺院經濟通過大量輸出資金或釋放所儲存的財富的形式從而達到平衡社會需求、解決分配不均以及緩解社會經濟發展壓力的目的。
寺院經濟之于社會經濟的調節作用突出表現為佛教組織通過救災救難、濟貧紓困、捐資助學等公益慈善事業的形式使剩余資金回流社會,使社會財富在社會各階層之間得以重新分配。所以,“佛教寺院的經濟活動,也由此社會本質層面具有了解決整個社會財富分配不均的具體意義。”[4]正如有學者指出,“把寺廟捐助與賑濟聯系起來考慮,我們發現,二者之間正好是一個經濟循環過程——一般信眾對寺廟僧眾的施舍,最后又通過“法施”與“財施”兩種方式返回到一般信眾身上。”同時,佛教寺院經濟進行紓困濟貧的“財施”行為又具有兩個特點:“第一,它包含了按照宗教原則進行的經濟調節;第二,它烙上了深深的宗教印跡。一個富翁的慷慨施舍可以獲得更多的‘法施’或者功德,但不一定獲得相應的‘財施’,而一個貧戶的微薄捐助不一定獲得更多的“法施”或者功德,但卻可能獲得至關重要的‘財施’。我們說寺廟經濟是解決分配不均的具體行動,就是以這種有限的經濟再分配作為依據的?!盵5]因此,基于寺院經濟對社會經濟的重要調節功能,我們應該充分研究這種調節作用的有效機制并加以正確引導,從而使佛教寺院經濟符合社會經濟發展的方向,有利于整個社會經濟的發展,最終發揮寺院經濟之于社會經濟發展的有效調節作用。
三、佛教經濟倫理對于社會經濟發展的啟示
“經歷‘五四’之‘理性精神’的洗禮以及‘文革’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的沖擊之后,儒、釋、道等的神圣性被消解。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被看成做“從天國回到現實”的進步,但市場經濟所應促成的經濟民主和政治民主尚舉步維艱,拜金主義和短期行為在神州大地上橫行,以致官之貪贓枉法、民之坑蒙拐騙都已不是個別現象。”[6]因此,歷來忽視宗教維度的中國經濟學家感受到“沒有信仰,制度便形同虛設”,[7]感受到“唯有信仰,市場經濟才有靈魂。”[8]況且,宗教是一種十分重要的文化現象,它對人們的各種行動都具有重要作用,它在經濟、政治、社會等現象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彼得·貝格爾說:“每一個人類社會都在進行建造世界的活動。宗教在這種活動中占有一個特殊的位置?!盵9]所以,佛教作為一種文化,特別是其包含的倫理思想必然對經濟活動及其精神產生重大的影響。況且,現代社會中的佛教本身就負有一定的為市場經濟營造良好秩序的重任,即所謂創造人間凈土。
首先,佛教的倫理經濟功能,“就是佛教倫理向社會擴散而影響人們的經濟行為,使經濟活動更加具有誠信、公平等道德內涵而降低交易費用、約束市場運轉?!盵10]佛教經濟倫理反對用欺詐、不正當等非法的手段牟取經濟利益。如《郁迦羅越問菩薩行經》中說:“如法求財,不以非法?!薄秲炂湃浣洝肪淼谌姓f:“不以非法求覓財務?!本硭闹姓f:“不以斗、秤、雜、余、異、賤欺誑于人。”卷五中說:“販賣市易教令以平,無貪小利共相中欺?!绷硗?,佛教經濟倫理認為用邪惡的手段牟取商業利益,其結果只能是對自身的侵害和欺騙。如《法句經》卷上說:“貪欲無厭消散人念,邪致之財為自侵期。”《除蓋障菩薩所問經》卷十八中說:“不以斗、秤而行欺誑。他所委信亦不侵取,無復奸惡積蓄財利?!倍?,佛教經濟倫理還認為正當的經濟活動對造福社會具有無窮無盡的積極意義。如《六度集經》卷第三中說:“治生以道,福利無盡。”[11]據此,我們認為,當代“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但應該是法制經濟,也應該是倫理經濟和道德經濟。法制可以為經濟的發展提供必要的法律與秩序的保障,倫理則為經濟的發展提供動力與價值尺度”[12]。其次,佛教經濟倫理強調經濟發展、商業活動要“自利利他”,造福社會。眾所周知,佛教經濟觀有別于一般社會經濟觀。社會經濟發展皆以營利創造財富就是本身目的。而佛教則教導人生正等正覺,了解人生究竟目的,故經濟經營僅是手段,獲得財富也僅是過程而不是目的。如《大乘修行菩薩行門諸經要集》卷下說:“不為自己受蓄財物,凡有所得悉為成熟貧苦眾生?!薄秲炂湃浣洝肪淼诙f:“為眾生故,求以弘利?!?/p>
綜上所述,反觀現代社會,人類在自然科學方面確是今非昔比,科技成果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給世人的生活帶來了越來越大的方便,而突飛猛進的計算機智能,巧奪天工的克隆技術,使今日的人類智力幾乎成了“造物主”。這一切,可以說是循西方主流經濟學思維向外征服自然的路線前進而取得的成果。然而,人類物質生活雖然提高了許多,社會苦難、社會問題和人們的精神、心理問題,并未減少多少,社會道德水準并未提高多少。至于佛陀主要要解決的生、老、病、死諸苦,依然存在,并未因科技之進步而解決。而且,物質方面的發達,還帶來了能源枯竭、環境污染、生態失衡等弊端,醞釀著使全人類毀滅于一旦的劫難。這一切,當然也與西方主流經濟學片面逐物、忽視心靈的路線有相當的關聯。所以,佛陀所提出的通過“伏心”、“觀心”[13]說來解決人生根本問題、文明根本問題的路線,對經濟學發展的確有深刻的啟迪意義。
綜上所述,當代佛教寺院經濟并非消極地順應社會經濟的發展,其發展不僅可以被看成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補充,而且也是佛教在倫理道德價值之外的另一社會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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