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甘肅省博物館藏有五幅天梯山石窟第4窟北涼壁畫,其中所繪佛教人物形象優美、風格獨特,具有相當重要的研究價值。本文擬就這五幅北涼壁畫主要內容和特色作一簡單介紹與探討。
[關鍵詞]甘肅省博物館;天梯山石窟;北涼壁畫
[中圖分類號]K879.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8-0056-02
建國初期,由于修建黃羊河水庫,政府對天梯山石窟的文物采取了異地搬遷保護措施,20世紀60年代初正式搬遷至甘肅省博物館。后在國家文物局“原址原位修復”精神指導下,大部分文物已回歸天梯山進行保護與研究。甘肅省博物館現保留有天梯山石窟的部分雕塑與壁畫,其中包括第4窟的五幅北涼壁畫,這五幅壁畫雖有不同程度的殘損,但原貌俱可辨識。本文主要介紹這五幅館藏北涼壁畫的主要內容和特色。
一、天梯山第4窟簡介
天梯山第4窟是保存北涼壁畫最多、最好也是最重要的的一個洞窟,位于整個窟群的第二層,是典型的北朝式平頂方形覆斗頂中心塔柱窟。塔柱位于洞窟中心,自窟底直達窟頂,分上、中、下三層,塔柱上層不開龕,中下層各面開一圓拱龕。建國初期,此窟已然殘破不堪,“窟頂僅留里端十分之一,左壁前壁完全毀失,右壁也僅留下半部分,中心塔柱殘損成一個禿頂的土疙瘩,塔基也基本震裂,故塔身已向前傾,窟內滿地堆塞著巖塊和土砂,高達二三公尺”。①1959年,為保障黃羊河水庫的順利修建,政府決定對石窟詳細勘察清理后進行搬遷保護。首先,由敦煌研究院和甘肅省博物館專家對石窟進行了詳細勘察,發現在第四窟內左壁上,除墻角有一中唐時期殘像,再無其他。右壁里端上部殘存不同時代的三層壁畫。塔柱中下部殘存些許造像和壁畫,龕內遺存的造像則都是明清重妝另塑。中心塔柱正面剝離出來的壁畫多達七層,分別為北涼、北魏、盛唐、中唐、西夏、元、明時期的壁畫;塔柱背面有中唐、元代時期的壁畫殘片。在左向面有北涼、西夏和元代的壁畫,北涼、西夏的壁畫模糊不清,元代所繪菩薩尚可辨識。塔柱右向面共剝出北涼、中唐、元、清四層畫面。甘肅省博物館所藏的北涼壁畫是從中心塔柱的正面以及右向面剝離出來的。內容包括塔柱正面下層佛龕外左側的菩薩殘像、右側的飛天、菩薩和大梵天以及塔柱右向面下層龕外右側壁上所繪的一身立式菩薩。此外,還有在中心柱左向面靠前方的積土內清理出來的飛天殘片。所有的壁畫在剝離之后,采取了背面石膏加固的方法,并在石膏上注明了壁畫的原始方位。
二、壁畫內容
(一)飛天
飛天位于中心塔柱正面下層佛龕右上側,盡管發髻、雙足及左臂已毀,腰部以下衣裙部分也有斷裂現象,但整個顏面、軀體保存尚十分完好,色彩線條均清晰艷麗。這身飛天渾圓大臉,長彎眉,眼睛細長,鼻翼肥大,小口,下頜豐潤。在豐腴的頸項下面,除戴有較大的串珠鑲寶項鏈外,配一串長達腹下的串珠式瓔珞。雙耳戴大耳環,上身袒露,小腹鼓圓,下身系折腰束帶姜黃色羊腸大裙,裙上點綴朱紅色小花,長裙外邊的右胯部分有網狀半圓形裙腰甲,裙帶在腰部兩側綰大環節,青灰略帶綠色的披帛飄帶,從雙肩繞臂下飄,上半部翻轉柔和,下半部略顯僵直。右上臂佩戴雙重平板嵌寶臂串,下臂戴兩股渾圓鑲寶手鐲,手中舉有托盤。
(二)菩薩
天梯山石窟第4哭共有菩薩三身,其中一身剝出后十分殘破,其發髻、前胸、右臂和右側的披帛等均已毀壞無存,腹部與雙腿也有多處斷裂。從殘存的畫面上可以看到這身菩薩是側身向右胡跪,雙耳佩戴碩大的圓圈耳環,袒露上身,披帛飄帶穿過臂彎環繞在身旁。另外一身側身向左胡跪,頭頂靠前處作束帶大圓髻,秀發柔軟蓬松地從頭部做波浪狀下垂,分披在肩上,異常優美。臉面圓中見方,天庭飽滿,長眉大眼,眉眼之間距離較大,五官比較集中,鼻梁隆起鼻,翼大而較方,上唇長而較厚,下唇圓而略小,嘴線直畫至臉部;下頜豐潤,頸項較粗,畫印紋二道,雙肩寬厚渾圓,輕薄的衣服從左肩斜披,緊緊地裹在身上,右肩、右臂與右胸袒露在外,衣巾從身后下垂,衣角直硬。右臂上部戴雙股鑲寶臂釧,臂腕戴三圈鑲寶大手鐲,雙手在胸前合十做捧物狀,拇指翹起與食指之間畫蹼,雙耳戴又大又圓的耳環。全身上下除了質薄貼體的天衣外,未畫任何披帛飄帶。第三身菩薩是天梯山石窟中剝出的一身最完整最優美也是最典型的北涼菩薩。菩薩頭綰扁圓形大發髻,髻下束細帶,鬢發較薄,從中雙分,卷發蓬松作波浪紋,自然垂落雙肩。蛋圓臉,雙眉修長,眉眼之間距離較大,上眼瞼較平直,下眼瞼如弓,呈平緩的長弧形。鼻梁隆起,鼻準突出,鼻翼略大,與眉骨線連在一起。嘴大唇厚,嘴角向上翹起,上唇寬大,下唇小且圓,人中線十分清楚。下頜寬大豐圓。由于為側面像,左耳被臉遮掩,右耳寬大肥厚,雙耳戴碩大的寶珠耳飾。頸上是寬大的白色項圈,頸項中間有一道細細的印痕線。整個菩薩上身全袒,下著灰綠色緊身密褶長裙。左臂屈肘平舉,掌心向上,拇指翹起,其余四指舒展后指尖略向上彎,拇指與食指間畫蹼。右手下垂,提長頸圓腹圈足凈瓶,整個身軀呈明顯的“S”形。雙腕均戴又粗又大的白玉嵌珠手鐲,臂膀上套白色雙股鑲寶臂釧。從身后繞臂在兩側輾轉飄飛的披帛長帶,兩側下部的衣角略顯直硬。系在腰間的白色裙帶,亦在下肢兩側綰結作環下垂。
(三)大梵天
大梵天頭戴巾幘包頭簪花式日月冠,長發披肩,“國”字臉,上身裸露,頸上戴串珠式項鏈,從頸部到腹前也掛有一串長長的串珠式瓔珞。下系折腰姜黃戰裙,裙帶在身前體側綰結下垂。寬大的披帛飄帶,從身后繞臂兩圈,輾轉而飛。其右手部分已不可辨識,左手高高舉起,超過頭頂,手中橫握長桿白拂,白拂桿部細長,呈黑色,頭部較大,手指起翹,作蘭花指狀。
(四)殘片
這是在中心柱左向面的積土內清理出來的飛天殘片,從其形象看來應該是飛天的造型,臉面橢圓,額頭寬廣,眉毛細長,脖頸處也繪有一道細線,未佩戴耳飾與項圈。
三、壁畫特點
根據當時現場清理的情況,中心柱正面下層柱體的龕外兩側,從上到下先是各畫一身飛天,其下則各畫一身向里胡跪的菩薩,再下分別畫氣勢威猛的帝釋天、大梵天。龕外兩身飛天分別被繪制在下層佛龕龕外兩側上部緊接柱檐的瓦面上,頭部均向里相對平飛。只是左側飛天已毀,僅剩右側一身飛天。《洛陽伽藍記》載:“飛天伎樂,望之云表。”②這可能是“飛天”這個詞最早出現的記錄。佛教中把化生到凈土天界的神祇人物稱為“天”,如“大梵天”、“帝釋天”等。在佛教中飛天是指乾闥婆和緊那羅的化身,他們和“天”同屬天龍八部,原是古印度神話中的娛樂神和歌舞神。這身北涼飛天的造型很少見,敦煌莫高窟被稱為是“飛天的第二故鄉”,壁畫中有諸多形象的飛天。③菩薩是梵語菩提薩埵的簡稱,漢語意譯為“覺有情”。菩薩在佛教中的地位僅次于佛,是協助佛傳播佛法,救助眾生的人物。據《武威天梯山石窟》載:“北涼菩薩的發現,是這次石窟搬遷工作中最重要的收獲之一,也是我國石窟考古工作中的重大發現之一。”④在塔柱正面所繪兩身菩薩像,雖都以胡跪的姿勢面向佛龕,但其衣飾卻大相徑庭,左側菩薩上身袒露,飄帶輾轉翻飛,似有騰空之感,而右側菩薩卻著身著緊身天衣。右側菩薩與甘肅省博物館所藏天梯山第1窟中心柱左向面龕外左側下部的供養菩薩極其相似,無論是跪姿、手勢還是發型、衣飾,幾乎一模一樣,區別只是在于第1窟的菩薩身上未佩戴任何飾品,更像是供養人。塔柱右面剝出的菩薩造型優美,手中所持凈瓶極似觀世音手中的凈瓶,似有異曲同工之妙她的造型與前述兩身菩薩也有相似之處,細長的眉眼,卷曲的長發,容貌與衣飾更接近于中心柱正面的飛天。不同的是,飛天給人以沉重笨拙之感,而這身立式菩薩曲線優美,給人以纖細文弱的感覺。菩薩下方的大梵天是以護法神的形象出現的,護法神在佛教中是指守護正法和行者的善神。梵天是印度神話中世界萬物的創造者,后被佛教吸收為護法神,稱“大梵天”,在敦煌壁畫中的護法神多是代表著風調雨順的魔家四將,或者是睜眼鼓鼻的哼、哈二將,而帝釋天與大梵天大多時候是以帝王的形象出現的。⑤雖然我們未能見到塔柱正面帝釋天的畫像,但是根據龕外左側胡跪菩薩像下端的簪花式日月冠可以推斷出,帝釋天應該與大梵天的裝束相似,并非以帝王的形象出現。而大梵天與帝釋天同作為護法神在壁畫中出現是十分少見的,這也許是因為北涼時期,佛教屬于傳播階段,故護法神都沿用的是帝釋天與大梵天這樣的印度本土護法神。
[注 釋]
①史巖:《涼州天梯山石窟的現存狀況和保存問題》,《文物參考資料》,1955年第2期,第88頁。
②北魏·楊炫之撰、周祖謨校譯:《洛陽伽藍記校釋》,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64頁。
③⑤敦煌學大詞典編委會:《敦煌學大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年版,第167~168頁、第171頁。
④敦煌研究院、甘肅省博物館:《天梯山石窟》,文物出版社2000年版,第7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