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曹操墓有關問題探析

[摘要]2008年，河南安陽西高穴村發掘出一古墓，根據墓中大量考古實物推測墓主人為曹操，然而社會上仍然有很多人心存質疑。本文將從墓穴結構、考古中發掘出的實物證據，結合歷史文獻記載，逐一辨析安陽大墓的墓主人身份，并由此引出考古學基本學理問題。

[關鍵詞]曹操墓；河南安陽大墓；墓穴結構；實場證據

[中圖分類號]K878.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8-0065-02

自2008年曹操墓在河南安陽西高穴村被發掘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爭議特別多。筆者曾經到過曹操墓，就所目睹到的現場情況以及文物發掘情況，認為那就是曹操墓。

曹操墓是一個典型的漢墓結構，從墓道下去，經過門到前室（各有一個側室），經過一個甬道就到后室（各有一個側室），旁邊是一個陪葬墓。左邊還有夯土建筑，這個范圍大概有1萬平方米左右。

筆者跟考古隊核實過，除細碎甲片以外，墓中出土400多件器物，有金銀類，有玉器類，包括瑪瑙、水晶，還有石質的、銅質的、鐵質的。此外，六邊形的石牌上面都有文字，而且都很清楚這些文字提供了豐富的信息。

一、曹操墓的基本信息

第一，墓主人的身份，是帝王一級的規格。因為墓葬的結構是四角鉆天頂，這種結構過去只有王侯一級才可以使用。

第二，這個墓是東漢末年的。出土的400多件文物都是東漢末年的。

第三，鄰“鄴”。“鄴”過去是一個古都，曹操曾在“鄴”建立基業。這個墓在一個相對的高臺上，東邊10公里有西門豹祠，往東就有“鄴”城遺址。離“鄴”城很近，這跟墓主人的身份有關。

第四，墓主為男性。這個墓地出土的主要文物都是男性所有的，比如說鎧甲、鐵刀、石牌等所指向的都是男性，而不是女性。經鑒定墓主人死時年齡在60歲以上。

第五，墓主人生前喜歡舞文弄墨。墓地出土了一個硯臺，而且有一塊石牌上寫著書案。

所有這些基本信息，可以把這個人大概定在東漢末年帝王一級的位置上，而且這個人跟“鄴”城有關系。

二、曹操墓的個性化信息

第一，墓地出土八塊石牌，其中最完整的寫著“魏武王常所用格虎大戟”、“魏武王常所用格虎大刀”等文字，由此推斷墓主人很可能跟魏武王有關系。

第二，墓葬的附近發現魯潛墓，魯潛墓里面提到這個墓在“魏武帝陵西北角”。也就是說，這個墓主人曾經被叫過“魏武王”，后來又被人叫作“魏武帝”，這是一個非常嚴格的條件，歷史上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只有曹操。

第三，這個墓的墓主人有頭疾。墓里出土了“魏武王常所用慰項石”，這件器物被盜走了，后來又從盜墓賊手中收繳過來。

第四，小石牌提到過“香囊”，墓葬里出土了幾把鐵刀，一般的人死時不一定把這些東西帶進去，但是這個墓主人把香囊、鐵刀都帶進去了。

當了解了這些個性化信息以后，然后再去查閱文獻，要對文獻進行梳理。

《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載：“庚子，王崩于洛陽，年六十六。遺令日：‘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畢，皆除服。其將兵屯戍者，皆不得離屯部。有司各率乃職。斂以時服，無藏金玉珍寶。’謚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

《終令》載：“古之葬者，必居貧瘠之地，其規西門豹祠西原上為壽陵，因高為基，不封不樹。《周禮》：‘冢人掌公墓之地。’凡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漢制亦謂之陪陵。其公卿大臣列將有功者，宜陪壽陵，其廣為兆域，使足相容。”

還有《遺令》載：“吾夜半覺小不佳，至明日飲粥汗出，服當歸湯。吾在軍中持法是也，至于不忿怒，大過失，不當效也。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吾有頭痛，自先著幘。吾死之后，持大服如存時，勿遺。百官當臨殿中者，十五舉音，葬畢便除服；其將兵屯戍者，皆不得離屯部；有司各率乃職。斂以時服，葬于鄴之西岡上，與西門豹祠相近，無藏金玉珍寶。吾婢妾與伎人皆勤苦，使著銅雀臺，善待之。于臺堂上安六尺床，下施穗帳，朝脯上酒脯米長糒之屬，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輒向帳中作伎樂。汝等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陵墓田。余香可分與諸夫人，不命祭。諸舍中無所為，可學作組履賣也。吾歷官所得綬，皆著藏中。吾余衣裘，可別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

《遺令》是指快要死了才說的話，就是他死前告訴自己的人，死了之后埋到哪里，對相關事宜進行交代。《終令》和《遺令》都提供了一些信息，比如說“其規西門豹祠西原上為壽陵”。“壽陵”就是人還沒有死，就修陵了。

這些文獻中，一些信息跟曹操臨終前后有關。

其一， 帝王一級，生前征戰，鄴城基業（囑葬鄴西），文武全才。曹操屬于帝王一級，文獻上說，他雖然沒有稱帝，但他可以設天子旌旗，他的位置接近皇帝。生前征戰，且他的基業主要在公元204年攻下鄴城以后開始的。后來他被封為“魏王”，跟“鄴”有關，文武全才，喜歡舞文弄墨，詩寫得很好，這些特點都符合曹操。

其二，生前為“魏王”，死后下葬前，漢獻帝賜謚號為“魏武王”。死了以后，曹丕稱帝，他被稱“魏武帝”，死時66歲。

其三，文獻中說曹操有頭疾，臨終前遺囑分香，制作有百辟刀。

把考古實物材料得到的墓主人線索和文獻里得到的曹操線索比照，非常吻合。所以我們說，這個墓就是曹操墓。

三、考古研究中的學理問題

第一，實物證據優于文獻證據。

對于任何考古發現，世界上通行的考古學原則都是實物優于文獻。實物是發掘出來的，不管它和文獻符不符，有沒有錯誤和毛病，這個東西是擺在那兒的，首先得服從這個實物。第二才是文獻，這是全世界通行的考古學道理。如果考古出現的實物暫時不能解釋，沒關系，首先要承認它。

第二，實物證據是相互關聯的。考古學稱之為組合，單條證據的質疑不等于否定全部證據，相互之間都是有關聯的。

第三，文獻證據要去偽存真。《三國演義》不能為據。文獻本身要去偽存真，這是考古學界的學理，只有這樣才能得到真理。

有人質疑說現在社會造假嚴重，甚至都能以假亂真，那為什么這個墓葬不能造假？現在的質疑有很多種，其中一種質是疑整個墓都是假的，都是河南造的。可是哪個人能造一個1萬平方米以上古墓，挖那么大一個大坑，在墓地里留下非常古樸真實的上千年的灰痕，誰做得了？而且墓中文物每件都符合曹操時代的風格：要符合當時的典章制度，要符合考古學之間的組合關系，要符合文字的寫法、用法、結構，還要符合當時的書體，而且文字所描述的內容必須跟當時的事情相關聯。所以，墓葬造假是不可能的。而且在墓邊就是西高穴村，2000多居民，如果造這樣一個大墓，2000多老百姓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嗎？即便有可能造文物的假，墓葬中有很厚的石塊留下的痕跡，一塊那么厚的石頭，要壓成這么大的痕跡，到現場一看，是很重的重物壓的，這樣的痕跡誰能造出來？

考古是一門講求實證的學科。考古學的研究過程通常是先從純粹的考古資料出發，立足實物證據求得一系列知識點，再拿這一系列知識點去與可信的文獻資料比對。只有立足考古發現的知識點與文獻中的信史史料完全吻合時，才能得出最后的結論。一是最初的知識點純粹是通過分析考古出土實物得到的。這些知識在與文獻資料比對之前是完全獨立于文獻之外的，它們不受文獻任何影響。二是用來比對的文獻資料并不是拿來就用，而是要先行梳理。通常正史優于野史，與事發年代相近的文獻優于后世文獻，而那些荒誕不經的記錄通常不加采信。三是源自考古發現的推論與文獻記錄并不是簡單的“一對一”的印證，而是一系列知識點與一系列文獻記錄之間的吻合，如同齒輪與齒輪間的環環相扣。四是文獻記錄最終要服從考古實證。

源自考古材料的有關墓主人的知識全部指向歷史人物曹操，其中包括曹操生前稱“魏公”、“魏王”，死后被謚為“魏武王”，其子曹丕稱帝后又被稱為“魏武帝”，這種身份在歷史上是唯一的。綜上所述，按照學術研究的內在邏輯，得出西高穴漢墓的墓主人就是曹操的結論。

[參考文獻]

[1]袁濟喜.“曹操墓”蓋棺論定為時尚早—應在析疑與求實中探索歷史真相，[J].探索與爭鳴，2010.

[2]江達煌.關于曹操墓——并敬與張之、喬文泉二先生商榷[J].殷都學刊，2011，（3）.

[3]梅錚錚.讀曹操《遺令》兼論曹操高陵及相關的問題[J].成都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3）.

[4]顧震.曹操公文研究[D].南京師范大學，2002.

[5]徐亞龍.曹操墓與西門豹祠[J].殷都學刊，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