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毛澤東的讀書方法

[摘要]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閱讀是人類傳承知識的重要方法和途徑。在提倡全民閱讀的大背景下，重溫毛澤東論怎樣讀書與學習，有著很好的現(xiàn)實意義。

[關(guān)鍵詞]毛澤東；閱讀；讀書方法

[中圖分類號]A7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8-0093-03

毛澤東1893年生于湖南湘潭縣韶山?jīng)_一個偏僻山村的普通農(nóng)戶家，作為農(nóng)家子弟的毛澤東從小聰慧勤敏，有喜愛讀書的習慣。8歲的毛澤東便在韶山的南岸、關(guān)公橋等私塾跟先生攻讀《三字經(jīng)》、《百家姓》、《增廣賢文》、《幼學瓊林》和《詩經(jīng)》、《論語》等當時私塾規(guī)范的儒家傳統(tǒng)經(jīng)典。通過閱讀使少年毛澤東對傳統(tǒng)文化有了了解，也正是這“六年孔夫子”的教育，使他在以后的人生中對讀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毛澤東一生酷愛讀書，無論是青春年華的學生時代，還是戎馬倥傯的革命歲月；無論是在條件艱苦的戰(zhàn)爭年代，還是日理萬機的和平建設(shè)時期，他都手不釋卷，以書為伴。為了讀書，毛澤東把一切能利用的時間都用上了，直到重病臨終之前，毛澤東也未放棄對書本的鐘愛。就毛澤東讀書來說，在20世紀的中國和全世界的革命家和政治家中，實難有出其右者。毛澤東孜孜不倦地讀書學習，是他成為偉人、作出豐功偉績的先決條件之一。在數(shù)十年的讀書生涯中，毛澤東積累了淵博的學識，也有著豐富的讀書學習經(jīng)驗。毛澤東常常論及讀書與學習，其相關(guān)思想非常豐富，這里擷取其中有代表性的幾點，以期對讀者有所啟示。

一、讀書廣而博

毛澤東一貫提倡和踐行讀書廣收博覽。毛澤東在給秘書林克的信中曾這樣說：“鉆到看書看報看刊物中去，廣收博覽，于你我都有益。”這句話其實也是毛澤東的經(jīng)驗之談。他自己的讀書范圍就十分廣泛，從社會科學到自然科學，從西方社會科學名著到馬列主義著作，從古代作品到近人新作，其閱讀范圍可以概括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自然科學、社會政治、經(jīng)濟、軍事、歷史、文學、書法、報紙雜志、叢書工具書，共 11 大類。除了常用的馬列經(jīng)典和文史哲方面有代表性的著述外，毛澤東還有興趣讀一些在特定環(huán)境中流傳不廣的書，并注意其中一些細瑣的觀點。例如長征剛到陜北，他就同斯諾談到了英國科幻作家威爾斯的作品，后者寫有《星際大戰(zhàn)》、《月球上的第一批人》。他曾經(jīng)細讀過蘇聯(lián)威廉斯的《土壤學》，多次在一些會議上談?wù)摃械囊恍┯^點。讀《徐霞客游記》，他注意到書中提出長江的發(fā)源，是“金沙江導江”，而不是傳統(tǒng)說的“岷山導江”。讀周汝昌的《紅樓夢新證》，他細細圈畫其中關(guān)于“胭脂米”的一段考證文字。中央文獻研究室在編輯和整理毛澤東的著作和談話時，對一些引文做注釋，需要查很多書，有的就很難查到出處。例如，編《毛澤東文藝論集》時，對毛澤東提到徐志摩說“詩要如銀針之響于幽谷”這句話，就沒有查到原始出處。毛澤東經(jīng)常講拿破侖說過一支筆可以抵得上三千毛瑟兵，還寫進了給丁玲的詩：“纖筆一支誰與似，三千毛瑟精兵。”中央文獻研究室的同志問了許多專家，都沒有弄清楚出處。

二、經(jīng)典和重要的書籍反復讀

毛澤東反對那種只圖快，不講效果的讀書方法，他認為的好書、有意義的重點書經(jīng)常采取“三復四溫”的方法閱讀。在日常生活中，毛澤東對喜歡讀的書一遍又一遍地研讀，一次又一次地加深理解。每讀一遍書，他習慣在封頁上畫上一個圈。從中南海故居保留下來的書籍中，可以看到許多書的封頁上畫有四五個圈。有些書，頁面上留有紅、藍、黑各色筆跡的圈劃批注，這是毛澤東不同時期反復閱讀留下的手跡。一些重要的馬列著作、馬克思主義哲學和黨史類以及文學類的著作，他更是反復研讀。毛澤東曾對人說，他在寫《新民主主義論》的時候，讀了十幾遍《共產(chǎn)黨宣言》，為了學英文，他找來中文版和英文版的《共產(chǎn)黨宣言》對照起來，在一本英文版的《共產(chǎn)黨宣言》里還留有他的批注。列寧的《國家與革命》是他經(jīng)常閱讀的。《資本論》很難讀，但毛澤東讀《資本論》留下的批畫有四個時間，說明他起碼在四個時期段里讀過《資本論》，當然不一定是全讀。《聯(lián)共（布）歷史簡明教程》、李達的《社會學大綱》，他都讀了十遍以上。他在讀韓昌黎詩文全集時，除少數(shù)篇章外，都一篇篇仔細琢磨，認真鉆研，從詞匯、句讀、章節(jié)到全文意義，都反復琢磨，韓集的大部分詩文他都能流利地背誦。對于《紅樓夢》，毛澤東讀得更仔細，在上世紀50年代初，毛澤東對人說，《紅樓夢》他已經(jīng)至少讀了五遍，還讓人從北京圖書館手抄過一部胡適收藏的《石頭記》。

三、對于相同題材的內(nèi)容，把不同的甚至是觀點相反的版本對照起來讀

例如，毛澤東他讀美國歷史，就讓人到北京圖書館、北大圖書館去借，還專門寫條子說，不光要馬克思主義學者寫的，也要有資產(chǎn)階級學者寫的。關(guān)于《拿破侖傳》、《楚辭》，他都找來不同人寫的和不同人注釋的版本來讀，《楚辭》曾經(jīng)要了十幾種版本對照起來讀。1957 年，他對領(lǐng)導干部講：“要讀蔣介石的書——這些反面的東西，我們有些共產(chǎn)黨員、共產(chǎn)黨的知識分子的缺點，恰恰是對于反面的東西知道得太少。讀了幾本馬克思的書，就那么照著講，比較單調(diào)。講話，寫文章，缺乏說服力。”在中南海毛澤東故居藏書中，不同版本的線裝本《紅樓夢》有20種之多，另外還有各種平裝本。毛澤東常常將不同的版本對照著反復地參考閱讀，其中《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增評補圖石頭記》兩種版本留有毛澤東用鉛筆密密麻麻的圈劃。俞平伯的《紅樓夢辨》、周汝昌的《紅樓夢新證》、何其芳的《論〈紅樓夢〉》，毛澤東都對照著來讀。

四、勤動手，在閱讀過程中做批注和圈點

常言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勤動手是毛澤東讀書的一大特點。毛澤東在讀書時常常在書頁上圈圈點點，勾勾劃劃，留下自己的心得或評論。在湖南一師求學期間研讀德國倫理學家泡爾生的《倫理學原理》時，毛澤東就曾在書頁上寫有1萬多字的讀書批注。在領(lǐng)導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后，毛澤東為鉆研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所讀過的哲學教材書頁上都留下了許多閱讀符號，如橫線、豎線、斜線、波浪線、三角、方框、圈、點、勾、叉及問號等。毛澤東一生圈劃批注最多的書是《二十四史》和《資治通鑒》，書中留下的毛澤東對文獻蘊含哲理的發(fā)掘理解敏銳而深邃。毛澤東曾經(jīng)感慨地說：“中國有兩部大書，一曰《史記》，一曰《資治通鑒》，都是有才氣的人在政治上不得志的境遇中編寫的。看來，人受點打擊，遇點困難，未嘗不是好事。”1996年9月，中央檔案館整理、線裝書局（北京）出版了線裝影印本《毛澤東評點二十四史》（850冊）。這部4000萬字的巨著留下了毛澤東的濃圈密點、批點評注，顯露了一代偉人的心跡。《毛澤東評點二十四史》是毛澤東的思想、見識和情感同中國歷史紀錄《二十四史》的結(jié)合，也是毛澤東留給我們民族的一份珍貴的精神遺產(chǎn)，對于弘揚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具有重要的意義。此外，毛澤東在讀書時，還細心地改正了原書中一些排錯的文字和標點符號。

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毛澤東非常重視中國古典詩詞這份珍貴的文化遺產(chǎn)，涉獵廣泛，且多有精辟獨到的批注和評價。如毛澤東認為王勃是“初唐四杰”中的佼佼者，他在王勃《秋日楚州郝司戶宅餞崔使君序》一文的標題前圈劃之后，寫下一條長達1000多字的批注。批注考證了作《滕王閣序》時，王勃“應(yīng)是二十四五六（歲）”，而不是像有些人說的是13歲或14歲。

五、注重討論式閱讀

毛澤東注重討論式閱讀。他讀書不只是自己悶頭讀，讀完以后常常和別人討論，有時是邊讀邊議。比如，在延安時他專門組織了德國軍事家克勞塞維茨的《戰(zhàn)爭論》讀書小組，每天晚上讀 10 多頁，然后各自談看法。1959 年底，還組織讀書小組專門到杭州研讀蘇聯(lián)的《政治經(jīng)濟學（教科書）》，讀了兩個月，議出了許多好的思想。把社會主義分為不發(fā)達的社會主義和比較發(fā)達的社會主義兩個歷史階段，就是毛澤東在這次閱讀中提出來的，這是我們上世紀80 年代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概念的認識源頭。參加這個讀書小組的同志后來根據(jù)毛澤東的談話記錄，印了兩卷本的《毛澤東讀社會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批注和談話》。

六、在讀書過程中發(fā)現(xiàn)適合的書積極推薦

毛澤東是政治領(lǐng)袖，又是讀書人，兩種身份的結(jié)合，自然引出這一特殊的政治領(lǐng)導風格和工作方法，把書作為動員和宣傳工具，作為理論創(chuàng)造和思想普及的工具。毛澤東始終相信，人們以各種方式所接觸到的知識、理論、觀點，有助于他們在實踐行為上的選擇，對現(xiàn)實社會改造十分重要。他更清楚，要培養(yǎng)高素質(zhì)的領(lǐng)導干部，與其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讀書學習，就是“授人以漁”。因此，需要解決什么現(xiàn)實問題或需要提倡什么精神氣氛的時候，他總是開列出一些有現(xiàn)實針對性的書目讓干部們?nèi)プx，以便打通思想。甚至在一些會議上印發(fā)他選編的著作篇章，有時候還親自在會議上逐一講解。毛澤東薦書，是一種常態(tài)化的事情。一是在會議上公開向領(lǐng)導干部們推薦，目的是要倡導或糾正什么風氣。一是私下里向一些個人薦書，用意更具體，往往是針對一些人的情況，希望他們能從所薦之書中有所領(lǐng)悟。李德生擔任北京軍區(qū)司令員時，毛澤東向他推薦顧祖禹的《讀史方輿紀要》，說這是一部軍事地理的參考書，可以先讀有關(guān)華北部分。他還讓許世友這位文化水平不高的將軍讀《紅樓夢》，說許世友有些像漢初大將周勃，“厚重少文”。

七、讀書要學以致用

在《毛澤東文集》中，我們能清楚地看到毛澤東經(jīng)常引用中國古典小說中的人物、故事、語言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思想，引用最多的之一大概就是《紅樓夢》了。毛澤東把《紅樓夢》當作歷史讀，通過閱讀了解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生活，把握歷史現(xiàn)象及其規(guī)律。他在讀《三國志·張魯傳》時寫了長達1300余字的評語，從評語中可以看出毛澤東讀史的目的是透過歷史的滄桑，去尋找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鑰匙，以推動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他閱讀評點二十四史等文獻，是為了了解中國的過去，把握中國的國情，以解決中國的實際問題。

八、注意讀書與思考相結(jié)合

毛澤東這一主張與孔子的名言“學而不思則罔”一致。青年時期毛澤東就曾批評學而不思的陋習。他說：“吾國二千年之學者，皆可謂之學而不思。”與這種陋習相反，毛澤東在讀書時善于獨立思考。尤其是在讀歷史書的時候，毛澤東把所讀之書放置在一個恰當?shù)臍v史背景中，注意把握所讀之書形成的時代特點、社會條件和作者的成書條件、寫作動機、指導思想和目的，弄通讀透書的內(nèi)容。他以自己特殊的價值取向，從書中鑒取歷史興亡之道，通過品評歷代政事，臧否人物，吸取經(jīng)驗教訓，悟出自己所需的為政方略，并在同古人的對話中激發(fā)出自己的新思想、新觀念。

九、既讀有字之書也讀無字之書，讀書與實踐并重，知行統(tǒng)一

毛澤東主張，求學要結(jié)合社會實際，不但要讀有字之書，還要讀無字之書。他在《講堂錄》中寫道：“閉門求學，其學無用。欲從天下萬事萬物而學之，則汗漫九垓，遍游四宇尚已。”他非常贊同古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治學之道。正是為了踐行開門求學原則，毛澤東在湖南一師讀書學習期間曾利用假期數(shù)次“游學”， 第一次游學，他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游歷了寧鄉(xiāng)、益陽等五個縣；第二次游學，他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游歷洞庭湖周邊的岳陽、平江等四縣，結(jié)交了農(nóng)民、船工、財主、縣長、老翰林、觶方丈等各方人士，寫了游學筆記，豐富他的閱歷。通過游學，毛澤東把閱讀與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加深了他對中國社會和中國民眾的了解。北伐戰(zhàn)爭期間，毛澤東于 1927 年專程赴湖南考察湘潭、長沙等五縣的農(nóng)民運動，并寫出了《湖南農(nóng)民運動考察報告》。正是在廣泛和深入調(diào)查農(nóng)村的基礎(chǔ)上，毛澤東提出了一條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總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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