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一種犯罪現象,旅游犯罪指發生在旅游過程-中與旅游者、旅游活動或旅游環境有關所有犯罪現象的總和,而旅游犯罪場是犯罪場的一種具體形態,指存在于具有旅游犯罪心理的潛在犯罪人的內心體驗中,促成旅游犯罪原因實現為旅游犯罪行為的特定背景。鑒于游犯罪場是旅游犯罪原因與旅游犯罪行為之間的銜接點,所以相比旅游犯罪原因,旅游犯罪場離旅游犯罪行為更近,也更容易控制,這就在形式上彌補了旅游犯罪原因與旅游犯罪控制之間的結構缺損,并且為旅游犯罪的控制提供了新的方法論。因而,控制旅游犯罪場是控制旅游犯罪的一個有效途徑,而控制旅游犯罪場就是要基于破壞旅游犯罪場生存與發展的環境。切斷潛在犯罪人與旅游犯罪場背景因素之間的激發性鏈條,減弱或消除旅游犯罪場對潛在犯罪人的吸引力,最終促使旅游犯罪場結構解體,以求達到控制旅游犯罪的效果。
[關鍵詞]旅游犯罪;犯罪場;分析;控制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3)10-0107-07
場是物理學中的一個概念,指物體在空間中的分布情況。在20世紀80年代末,場的概念被我國犯罪學界所引用,被稱為“犯罪場”,指存在于潛在犯罪人體驗中、促成犯罪原因實現為犯罪行為的特定背景,這種特定背景包含時間、空間、被害人與社會控制疏漏等4個因素。在犯罪學研究中,犯罪原因是一個基本的研究范疇,同時犯罪學界主流觀點認為,認識犯罪原因就能控制犯罪,但是從犯罪原因到犯罪行為并非一個簡單的線性演繹過程,兩者之間的轉化還需要一種特定背景的推動,這種特定背景就是犯罪場。犯罪場的功能在于促成可能的犯罪原因轉變為現實的犯罪行為,在這個轉變過程中,潛在犯罪人與特定背景共同構成犯罪場的結構,其中,潛在犯罪人通過對特定背景的信息進行采集與加工,從而形成犯罪場效應。從犯罪場在犯罪學理論中的地位來看,一方面,基于犯罪人范式的實證主義學派關注的是犯罪人的個體原因和社會原因,并且將情境條件納入犯罪原因范疇,另一方面,基于犯罪情境范式的新古典學派關注的是多種因素組成的情境條件,并且將情境條件納入犯罪控制范疇,而犯罪場這個概念的提出將犯罪原因與犯罪控制有機地聯結在一起,情境條件其實正是犯罪場的背景因素。當人類還缺乏足夠的科學技術和認知能力來具體地描述形成潛在犯罪人的個體原因與社會原因時,作為離犯罪行為實施距離最近環節的犯罪場,相比犯罪原因來說更加容易控制,所以控制犯罪的最佳途徑就是控制犯罪場。
旅游犯罪是指發生在旅游過程中(吃、住、行、游、購、娛)與旅游者、旅游活動或旅游環境有關所有犯罪現象的總和。旅游犯罪作為一種犯罪現象,當然也可以采用犯罪場理論來分析旅游犯罪的控制,將旅游犯罪預防程式的中心置于犯罪場而不是犯罪原因,將會為旅游犯罪的控制提供新的方法論,發揮犯罪場理論在旅游犯罪控制中應有的功能和價值。
一、旅游犯罪場的結構
犯罪場同自然界的場一樣,是各種要素以某種結構組成的一個系統。在旅游犯罪場中,這些要素主要包括背景因素和潛在犯罪人因素,兩者的組合形成了一定的旅游犯罪場效應,從而產生了具有穩定結構和功能的旅游犯罪場系統。
(一)旅游犯罪場的背景因素
1.時間因素
時間因素在旅游犯罪場中主要表現為旅游犯罪時間分布的規律性。旅游具有明顯的季節性特征,它使旅游業經營呈現出明顯的旺季與淡季之分,在北半球,旺季主要集中在4~10月。這種季節性特征根源于自然和制度兩個基本原因,自然原因是指自然現象的規律變化;制度原因是指人類決策產生的社會活動暫時性變化,帶薪假期是一種典型的表現形式。季節性特征雖然不會構成犯罪原因,但是犯罪原因作用力的強弱與季節性特征具有高度的關聯性,因為潛在犯罪人在對客觀世界進行反映并支配自己外在的犯罪行為時必然會需要一定的時間背景。在旅游旺季時,大量游客集中到旅游目的地,特別是大量散客在旅游目的地長時間停留,而此時相應的設施設備和服務人員很難做到成比例增長,當地的警力投入也難以得到保證,因此容易激起或引發潛在犯罪人實施旅游犯罪行為,出現比較高的旅游犯罪率;相反,在旅游淡季時,旅游犯罪率則會比較低。此外,晝夜更替是旅游犯罪現象的另一種時間因素,對于大多數旅游犯罪而言,由于夜間的自然條件更利于隱蔽和逃脫,所以夜晚的發生率高于白天。
2.空間因素
空間因素在旅游犯罪場中主要表現為旅游犯罪空間分布的規律性。我國旅游規模的空間分布總體上具有較強的空間集聚性,其中,東中西部區域旅游規模空間分布層級自東向西依次遞減。空間集聚性的特征會導致犯罪的地理聚集,構成犯罪熱點區域,這種地點上的犯罪聚集性比個體的犯罪聚集性高得多。因此,空間集聚性雖然也不會構成犯罪原因,但是這種空間背景因素被潛在犯罪人反映和利用之后,便產生了旅游犯罪場的效應。旅游目的地游客密集,具有濃厚的匿名性特征,是潛在犯罪人優先選擇隱藏并且實施犯罪的空間背景。在局部區域上,我國東部地帶旅游規模水平比較顯著,旅游景區開發比較成熟,旅游交通比較發達,海內外知名度與影響力也比較高,在聚集大量游客的同時,也促成了潛在犯罪人的聚集,因此,東部旅游目的地的旅游犯罪率比較高,而中部和西部旅游犯罪率相對比較低。此外,各地在景區景點、餐飲住宿、購物娛樂以及交通場所這些犯罪熱點區域也體現出不同的游客聚集水平,而旅游犯罪率則隨著游客的聚集水平呈現正比例變化。
3.被害人因素
被害人因素在旅游犯罪場中主要表現為游客易受侵害的特性。當潛在犯罪人產生犯罪動機后,其具體的犯罪行為還有賴于被害人的出現。從動態角度看,被害人因素是指被害人自身存在的對犯罪人產生吸引力或推動力從而成為犯罪選擇對象的因素。在這個動態過程中,當潛在犯罪人犯罪動機的推動力克服抵制力,游客致害因素對犯罪人的吸引力超過避免被害的驅使力,兩者便會形成一種合力,催化旅游犯罪的發生。當游客從日常的居住地來到陌生的旅游目的地,一般沒有足夠的經驗與資源判斷該區域的治安狀況以及可能衍生的旅游犯罪,同時,游客的口音和衣著,以及他們隨身攜帶的現金、地圖、照相機、背包,足以讓潛在犯罪人在短時間內就能把游客與當地居民區分出來,從而成為潛在的被害人,而且游客外出旅游時往往缺少自我防范的警覺性,容易在晚間出門嘗試諸如賭博、色情等脫離道德與法律約束的活動,這更加重了其致害因素。最后,即便受到侵害,游客也會因為環境造成的信任障礙或者因為報案造成的行程影響,對于某些輕微犯罪行為放棄了法律救濟的機會,這不僅隱匿了旅游犯罪活動,而且這種隱匿的結果會在潛在犯罪人中起到擴散效應。
4.社會控制疏漏因素
在犯罪場的背景因素中,社會控制疏漏因素是影響力最強、影響面最寬的因素。社會控制疏漏因素在旅游犯罪場中主要表現為政府部門、旅游企業和社區居民對旅游犯罪控制的疏漏性特征。遏制理論認為,犯罪是個人內在的控制能力和社會中存在的外部控制因素缺乏的結果,是對推動和引誘個人進行犯罪的驅力和拉力缺乏遏制引起的。社會控制力量一般總是強于犯罪的促成力量,但是由于社會控制系統內部功能發生缺失性障礙,會使推動和引誘個人犯罪的原因濾過犯罪社會控制的免疫系統,產生犯罪運動場,從而導致潛在的犯罪人轉變成現實的犯罪人。首先,政府部門對旅游犯罪這種新型犯罪現象并未予以足夠重視,往往是重懲罰而輕預防,而且旅游公共地帶的安全預警系統和安全監控設施已經不能適應現代旅游犯罪預防的需要,因此政府部門對潛在犯罪人并未構成足夠的威懾力。其次,旅游企業會通過廣告將旅游目的地塑造成度假的天堂,浪漫和風情往往是旅游業經常宣傳的主題,但是安全防范宣傳尤其是犯罪防范宣傳卻被忽視,而且針對旅游犯罪的空間防衛設計和安全信息管理系統嚴重缺乏,更沒有與政府部門和其他旅游同業之間形成有效的信息共享和協作聯動機制。最后,當游客增加到一定程度時,會讓當地社區居民感到失去對居住環境的控制,資源共享與文化沖突最終導致當地社區居民產生反游客情緒,他們不僅不會構成旅游犯罪預防的內在控制力量,有時還會通過針對游客犯罪的方式表示對現狀的不滿。
(二)旅游犯罪場的潛在犯罪人
犯罪場的發生存在著一系列必要條件,除了上述的背景因素外,理應還有潛在犯罪人的輸入,這些人具有高度的犯罪性,缺乏自我控制能力,是旅游犯罪場最關鍵、也是最活躍的構成要素。一方面,在犯罪場系統內部,犯罪場的背景因素是作為客觀條件而存在的,一般情況下表現為中性,這些客觀條件只有作用于潛在犯罪人并且被其所吸收和利用,才能發揮出犯罪場系統的整體功能,最終輸出犯罪行為。另一方面,犯罪的實施要求比犯罪性更多的東西,有助于犯罪的傾向并不能必然引起犯罪,這里“更多的東西”其實就是犯罪場的背景因素,潛在犯罪人最終實施犯罪行為還需要犯罪背景因素的輸入。因此,旅游犯罪場系統應當是以潛在犯罪人為中心,以構成旅游犯罪背景條件的時間、空間、被害人和社會控制疏漏因素為外域的動態結構。
二、旅游犯罪場的控制
犯罪場的控制戰略應當針對犯罪場形態的特征而制定,從而尋找出最佳的控制方案。
旅游犯罪場是一種以旅游活動為標簽的犯罪場形態,它的特征集中表現為犯罪時間的季節性、犯罪空間的集聚性、被害人的易受侵害性、社會控制的疏漏性和犯罪人的隱匿性,這些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也還原了旅游犯罪的特性,從而形成控制旅游犯罪場的理論基礎。控制旅游犯罪場就是要基于破壞旅游犯罪場生存與發展的環境,將背景因素與潛在犯罪人分離,減弱或消除旅游犯罪場對潛在犯罪人的吸引力,最終促使旅游犯罪場結構解體,以求達到控制旅游犯罪的效果。
(一)控制時間因素
犯罪場的時間因素是潛在犯罪人認為此時著手實施犯罪易于得逞的時間信息,而控制旅游犯罪場的時間因素就是控制這些時間信息的產生、傳遞和接收的過程,使潛在犯罪人無法形成犯罪動機,從而阻斷時間因素對潛在犯罪人的吸引力。
旅游犯罪場的季節性特征決定了潛在犯罪人在作案時間選擇上也呈現出季節性特征,因此,應當根據這一時間規律制定相應的預防方案,控制旅游犯罪的發生。例如,在旅游旺季時,旅游犯罪處于高發期,表現形態主要是以盜竊犯罪和欺詐犯罪為主的財產型犯罪,其中,暴力型犯罪在夏季達到最高峰,財產型犯罪在冬季達到最高峰。因此,警察部門應當根據旅游犯罪場的季節性特征整合警力部署,立足對財產犯罪的預防與控制,在旺季期間增設崗哨、增派警力、增加巡邏的時間和空間密度,提高與景區景點、餐飲住宿、購物娛樂以及交通運輸等旅游企業的聯防等級。同時,旅游行政部門和旅游企業還應當聯合警方在機場、車站、碼頭、酒店等游客集散地建立電子滾動宣傳欄,或者設置安全宣傳櫥窗與告示牌,及時公布和更新旅游犯罪的預警信息,提高游客的警惕度,向潛在犯罪人傳遞在該時間犯罪不易得逞的信息,形成時間因素對旅游犯罪內在的排斥力。反之,在旅游淡季時,警察、旅游等政府部門與旅游企業應當將控制重點集中在非犯罪性的旅游安全預防上,避免人力、物力與財力資源的浪費。此外,警察部門部署警力時,在夏季尤其是夏季的夜晚與凌晨時,重在預防暴力型犯罪;在冬季時,重在預防財產型犯罪。通過對時間因素的針對性控制,勢必對潛在的犯罪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因此根據理性選擇理論,潛在犯罪人會重新評估犯罪風險與難度,最終因為缺乏合適的犯罪時間而消除犯罪動機。
(二)控制空間因素
犯罪場的空間因素與時間因素一樣,都屬于犯罪場的自然屬性,這就決定了潛在犯罪人在獲取犯罪場的空間因素時具有強弱不等的選擇性。如果犯罪有其分布圖,則犯罪控制也應當具有分布圖,因此掌握旅游犯罪空間選擇的規律并且予以控制,便可以弱化空間因素對旅游犯罪的促成作用,從而達到控制旅游犯罪的效果。
旅游犯罪場的空間集聚性特征決定了旅游犯罪高度集中在犯罪熱點區域,而且旅游犯罪的空間位移通常是有限的,所以如果警察部門將旅游犯罪控制的基點從人轉移到地點上,不是重在查處潛在犯罪人,而是重在減少地區內的犯罪機會,增加地區內可感知的犯罪風險,那么,針對旅游犯罪的警務將會更加具有效率。這種基于地點的警務模式來自情境犯罪預防理論,該理論所提供的最有價值的洞見是“環境要緊”,它不僅要求干預措施以適當的地點為目標,植根于對這些地點特殊犯罪的理解,而且要求對這些干預措施進行定期的審視、補充與更新。一方面,我國東部地區旅游犯罪的集聚效應最強,因此,東部地區基于旅游犯罪地點的預防所產生的犯罪控制效益將會最為明顯,而且該地區警察部門在必要時可以考慮組建獨立的旅游警察隊伍。另一方面,從微觀的地理分析單位看,各地區內部的旅游規模分布也不平衡,并且在犯罪的表現形態上也具有不同的特點,餐飲、購物、游覽場所多見于財產型犯罪,而交通、住宿、娛樂場所多見于暴力型犯罪或者從財產型犯罪轉換而來的暴力型犯罪。因而,警察部門應當根據一定時期內在微觀地點上具有的相似犯罪水平和犯罪形態來劃分巡邏重點和巡邏力量。同時,在微觀的旅游地理分析單位上還應當建立并且不斷更新旅游犯罪的地理數據庫,警察部門也已經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犯罪熱點區域上,計算機犯罪地圖已經成為最前沿的執法核心特征。因此,通過對旅游犯罪熱點區域的針對性預防,致力于旅游目的地空間防衛系統的建立與完善,將會削弱空間因素對潛在犯罪人的影響,阻止犯罪動機的產生,而且這也是警務模式的一種根本性變革與創新。
(三)控制被害人因素
在犯罪場系統中,如果忽略客觀環境條件的影響力,則犯罪的發生就可以視為潛在犯罪人犯罪動機的推動力和被害人致害因素的吸引力二者作用的結果。旅游者是旅游犯罪最主要的受害者,也是預防旅游犯罪的主要責任者。因此,控制旅游犯罪還需要控制游客的致害因素,使上述的推動力和吸引力呈現反方向運動,從而減弱游客的易受侵害性。
旅游犯罪場的被害人易受侵害性特征決定了游客容易成為犯罪的侵犯對象,因為游客總是具有區別于旅游目的地居民的特征,而且游客隨身攜帶的現金以及貴重物品會向潛在犯罪人高度暗示犯罪的利益。日常行為理論認為,導致犯罪發生有3個最低限度的要素,分別是可能的犯罪人、合適的目標和缺少“有能力的守衛者”。其中,合適的目標是指一個可能被犯罪人獲取或攻擊的對象,因此,游客就成為一個合適的犯罪目標。控制被害人因素其實就是要消除游客的致害因素,使潛在犯罪人將游客視為具有一定實現難度的犯罪對象,進而無法達成旅游犯罪最低限度的要素。一般來說,游客在旅游出發前就必須意識到只要開始旅行,就會提高自己成為旅游犯罪對象的可能性,因此,務必在出發前詳細了解旅游目的地的社會治安狀況,特別是犯罪熱點區域,盡量避免前往不安全的國家或地區旅行。在到達旅游目的地后,游客應當縮小與旅游目的地居民的外在差別,融入當地居民文化中。如果是參與旅行社的組團旅游,應當盡量避免脫離團隊自由活動。旅游犯罪的被害人分為兩類,分別是財產權益被害人和人身權益被害人,在控制致害因素時應當有所區分。針對財產型犯罪,游客應當避免炫耀或者在不經意之間泄露自己的財富、減少使用現金的機會,妥善保管貴重物品,并且與陌生人之間保持必要的安全距離;針對人身型犯罪,游客應當注重提高自身修養,培養自我控制能力,用合法的方式解決在旅游活動中的沖突,并且避免單獨在夜間流連娛樂場所以及參加游走道德和法律邊緣的活動,尤其是在財產權益遭受侵害時,如果客觀條件對自己不利,則應當放棄財產利益,以防財產型犯罪轉換成暴力型犯罪。同時,警察部門與旅游行政部門應當聯合在旅游活動場所派發旅游犯罪預防的宣傳手冊,激發游客自身具有的趨利避害本能,消除致害因素,并且致力于游客的財產與人身安全保護,成為游客的“有能力的守衛者”,從而阻斷旅游犯罪的產生。
(四)控制社會控制疏漏因素
控制社會控制的疏漏因素是對社會的再控制,而且這也是一個螺旋式上升的循環控制過程,通過增加“有能力的守衛者”,不斷彌補和堵塞社會控制疏漏因素,促使向潛在犯罪人傳遞的社會控制疏漏的特征信息降到最低點,從而將旅游犯罪控制到正常限度范圍以內,維持社會的有序狀態。根據旅游犯罪的特性,控制旅游犯罪的社會控制疏漏因素主要從政府部門、旅游企業和社區居民3個角度進行分析和檢討。
首先,從政府部門角度來看,應當根據旅游犯罪的特性從外部遏制旅游犯罪的發生。如果政府真想控制犯罪,那么一個明顯的標志就是政府明確制定降低犯罪率的目標,并且明確相應部門的責任。同時,社會生活的復雜性、犯罪種類的多樣性和社會控制力量的有限性使任何國家都難以同時對社會中所有犯罪實行有效的全面控制,所以只能是在一定時期內集中控制力量,有重點、有選擇地控制某類或某幾類犯罪的增長。因此,政府部門應當根據旅游犯罪場的特征適時地將旅游犯罪作為社會控制的重點,致力于旅游犯罪率的降低,并且明確警察部門是預防和遏制旅游犯罪的主要政府力量。對于警察部門而言,給遏制旅游犯罪帶來邊際效益的是警務模式而非增加警力,所以基于地點的警務模式應當得到推廣,通過專注于相對少量的犯罪地點而獲取相對大的犯罪預防收益。為了在最大限度內減少旅游犯罪控制疏漏因素,警察部門應當根據旅游犯罪的時空規律,轉變犯罪數據的采集方式、警務資源的分配模式、偵查預防的思維方法,甚至轉變警察的整體世界觀,建立地點導向的警務模式,改善犯罪容易滋生的旅游公共環境,擴大預警信息和監控設備的覆蓋范圍,從而減少可供選擇的旅游犯罪機會。此外,旅游犯罪形象經常見諸傳媒,尤其針對旅游者的殺人、搶劫、強奸等暴力犯罪是傳媒關注的焦點,這些傳媒的犯罪形象會侵蝕社會外部控制的有效性,譬如通過對刑事司法的貶低性描述來破壞潛在犯罪人的外部控制。因此,作為旅游犯罪新聞最重要的定義者,警察部門有必要對犯罪人信息以及破案進度進行謹慎而及時的公布和陳述。除了提升政府部門預防和遏制旅游犯罪的效果,立法部門可以考慮在刑法中增設與旅游業相關的財產犯罪和暴力犯罪罪名,提高刑法對潛在犯罪人的震懾效果;司法部門可以考慮設置旅游法庭,為被侵害的游客提供移動旅游訴訟服務,在第一時間化解旅游糾紛,遏制旅游糾紛上升到針對游客人身的暴力型犯罪。
其次,從旅游企業角度來看,應當根據旅游犯罪的時空分布規律監控旅游犯罪的發生。可防御空間理論認為,城市建筑物空間物理結構的改善能夠實現對犯罪的重大影響,“通過對環境設計來預防犯罪”(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CPTED)理念更是尋求將環境的改變與設計理念應用于居住區之外,借此減少犯罪機會,增加犯罪風險。因此,旅游企業在規劃旅游項目和旅游設施時,必須像設計安全城市空間一樣考慮到旅游犯罪的預防問題,在規劃設計中融入犯罪預防的理念,重點關注無路標道路、無燈光道路、地下通道、內山內河、電梯、樓梯、露臺、停車場、公共廁所、昏暗走廊、大型游樂場所等監控死角的安全疏漏彌補設計。閉路電視監控系統是彌補疏漏的一種有效途徑,由于潛在犯罪人通常會感知到在監控的地方作案被抓的可能性比較大,在經過犯罪風險與犯罪收益的權衡下也許會避免在監控區域實施犯罪,但是閉路電視監控系統一般更適用需要理性選擇的財產型犯罪,對于暴力型犯罪尤其是激情犯罪并無明顯的震懾效果。研究表明,通過改善照明可以減少公共空間范圍內的犯罪,因此,旅游景區應當增加閉路電視監控系統與改善照明的契合度,通過改善照明條件放大監控的預防效果,并且改善照明會鼓勵更多的游客在夜間行走,從而形成一種非正式的監視狀態,彌補閉路電視監控系統的疏漏因素。除了傳統的安全疏漏彌補設計,空間探測技術、衛星通訊控制技術、GPS動態跟蹤監測技術等高新技術應當更廣泛地應用于旅游安全管理,提高對可能發生的旅游犯罪風險進行識別、防范和警示的能力。旅游企業應當具有完善的旅游犯罪預防緊急預案,通過采取演習等可感知的措施向潛在犯罪人提供增加犯罪難度的信息,而且當地警察部門還應當為旅游企業培養一批具有犯罪預防素養的聯防隊伍,重在暴力犯罪的防范與干預,以作為在地點導向警務模式中的有生力量。
最后,從社區居民角度來看,應當發動旅游目的地居民從內部抑制旅游犯罪的發生。社區犯罪預防暗含的目的是強化社會內在的控制機制,通過各種不同的措施促進社區中的人們進行自我整合。在犯罪防控領域中,社區內所有的組織、機構、團體以及個體之間客觀存在著密集的社區治安產品流、信息流和顯著的安全利益相關。當游客涌入旅游目的地后,與目的地居民之間會產生接觸和互動。隨著游客數量的增多,社區治安產品流和信息流愈加復雜,直至雙方發生矛盾與沖突,此時社區內居民不僅會漠視游客的人身與財產安全,甚至會侵害旅游者。在旅游交通堵塞擁擠、旅游環境臟亂污穢、旅游設施受損受毀、娛樂場所酗酒斗毆等社會失序狀態出現時,如果不加以控制,將會進一步衍生與誘導新的潛在犯罪人,而且特別容易滋生搶劫、故意傷害等暴力型犯罪,這就是破窗效應。此時,警察部門不僅要打擊犯罪和清除無序環境,還應當運用社區警務模式加強對有序環境的維持與鞏固。社區警務模式其實是基于地點警務模式的一種表現形式,因此社區警務應當置放在犯罪熱點區域,也就是旅游空間集聚性較強的區域,而且警務工作應當加強社區居民和社區內的游客之間的整合,促進社區內治安產品流和信息流有序的流動,共同預防區域范圍內的旅游犯罪,同時政府部門的旅游收入還應當適當回饋給社區居民,作為對資源沖突的一種彌補,在最大限度上減少社會控制的疏漏因素,從內部弱化社會失序對旅游犯罪的影響,向潛在犯罪人傳遞社區集體防御的信息,從而抑制旅游犯罪的發生。
三、旅游犯罪場的整體性和動態性
旅游犯罪場首先是一個系統,在結構上體現的是整體性特征,它并不是各因素簡單的相加,而是各因素有機組織而成的整體,因此,旅游犯罪場的控制也應當體現出整體性,從整體上注重將各種控制途徑有機地排列與組合,切斷旅游犯罪場背景因素與潛在犯罪人之間的激發性鏈條,抑制旅游犯罪場的場效應,從而阻止這些背景因素對旅游犯罪的促成功能。
其次,作為一種特殊的犯罪場形態,旅游犯罪場會隨著旅游環境的變化在結構上發生量變與質變,體現出系統的動態性特征,因此旅游犯罪場的控制應當在動態中改造旅游犯罪場的結構,干預旅游犯罪場信息的產生、傳遞以及潛在犯罪人對犯罪場信息的利用、再生、控制和反饋這樣一個動態過程,從而破壞背景因素對旅游犯罪的信息反饋功能。
所以,雖然控制犯罪場的任一構成因素便能收到控制犯罪的效果,但是如果從旅游犯罪場整體性和動態性的高度來調整控制旅游犯罪場的途徑與方式,將會產生出最佳的旅游犯罪控制效果,這也是旅游犯罪場控制的應有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