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信托纏斗舒斯貝爾

從沒有任何一家信托公司與融資對象的爭斗。如此公開化對峙的一方是中國信托業當之無愧的“老大”中信信托，2012年年底資產管理規模6000億。另一方是名不見經傳的山東地方房地產企業舒斯貝爾，僅在山東開發了數個酒店及住宅項目。

爭斗從合作一開始就已埋下伏筆。在2010年8月與中信信托合作發行期限2.5年，總金額5億元的信托計劃之前，舒斯貝爾已經歷經年初與中融信托合作發行1.8億規模信托計劃未成、4月與中航信托合作信托計劃籌資僅5000萬元等一系列問題，其資金狀況難稱健康。

但中信信托依然為這一項目補上了“缺口”，是年8月份最終確定與其合作發行優先級收益權規模5億的信托計劃。不過，這5億（最終到位4.13億）的資金很快被用于不同的用途。其中1.8億元支付給青島華金置業有限公司，1億元償還青島銀行貸款，1.3億元支付土地出讓金。

這些資金未用于信托計劃披露的“黃島鳳凰灣”和“即墨溫泉項目”項目的建設開發。

正是資金的運用讓中信信托與舒斯貝爾的矛盾開始爆發，舒斯貝爾堅稱上述資金運用得到了中信方面的認可，但中信方面則認為是項目方嚴重挪用資金，并通過國土資源局叫停項目開發，通過公證處發出執行公告，迫使山東省高院查封兩塊抵押土地等一系列方式維護自己的權益。

但直至信托計劃最后終止期限的2013年2月24日，這一問題仍沒有解決。

高潮在隨后處置資產時出現。在第一次拍賣流拍后，中信信托準備進一步降低拍賣底價，但舒斯貝爾認為折價太低，開始以《致媒體函》等不同形式阻擾第二次拍賣。但中信信托最終在適度提升底價的基礎上進行了第三次拍賣，并回收約4億元資金。

不過，以信托計劃需要償付的至少4.13億本金及11%的預期收益看，中信信托仍需對剩余的一塊抵押土地進行處置方能完全覆蓋本息。

中信信托副總經理王道遠曾在此前的三峽全通項目上明確表示“不存在剛性兌付”。而與舒斯貝爾的“斗智斗勇”或將成為中信信托再次表明“盡受托責任之后”選擇“不剛性兌付”的標本案例。

舒斯貝爾敗落伏筆

發家于山東日照、但注冊于澳大利亞的舒斯貝爾集團擁有舒斯貝爾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及青島乾正置業有限公司、青島展冠投資等一系列關聯公司，由金明、齊凌湘實際控制。其中舒斯貝爾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注冊資本500萬美元。

公開資料顯示，舒斯貝爾主業經營為房地產開發、游艇建造等，其最大的項目為位于日照的舊城改造項目舒斯貝爾商業街。

一位山東青島市房地產公司副總證實，“齊凌湘曾用名齊曉香，是在移民澳大利亞之后改的名字。” 齊曉香曾在2000年牽涉進建設銀行日照分行原行長畢國興受賄案入獄，后保外就醫遠避海外，隨后改名齊凌湘。金明與齊凌湘確為夫妻關系。

舒斯貝爾從2009年年中開始謀劃融資，并多方尋找資金源頭。“實際原因是其資金狀況那時候就已經比較緊了。”前述山東青島市房地產公司副總表示，“本地銀行對它已經開始收貸了。”

舒斯貝爾資金鏈條緊張的表現體現在其位于日照大學城的西班牙公館項目。自2005年取得土地權一直無資金進行后續建設，直至2012年仍有部分業主因房屋未能交付而公開上訪。而預計于2009年6月交付的日照海岸住宅項目交付日期也延至2010年年底。“這兩個項目主打高端，定價在日照來說算比較高，銷售壓力也比較大。”前述山東青島房地產公司副總表示。

從2009年年中起，“舒斯貝爾陸續找了銀行、當地的房地產公司去找資金周轉”，他表示，其中包括當地某四大行支行、齊魯銀行等一系列銀行，但未確定這幾家銀行至今是否還有貸款余額。公開資料顯示，舒斯貝爾與美林亞太地產基金、凱德商用等一系列企業也有合作關系。

2009年，舒斯貝爾曾醞釀與中融信托發行資產標的為黃島鳳凰灣項目，優先級規模為1.8億的信托計劃，不過該項目最終因為內部風險控制問題未能發行成功。隨后，舒斯貝爾與中航信托發行天啟3號青島安都商貿項目集合資金信托計劃，融資5000萬元。

但這顯然無法填補上舒斯貝爾龐大的資金缺口。因此，中信信托的5億資金對舒斯貝爾無疑是雪中送 炭。

不過根據舒斯貝爾事后披露，舒斯貝爾在分批收到4.13億元資金后旋即將上述資金用于支付青島華金置業的1.8億借款，青島銀行的1億元貸款，以及向青島市國土資源局繳納土地出讓金1.3億元。

舒斯貝爾宣稱“上述使用用途均經過中信信托的同意”，不過中信信托認為這是“挪用資金”。在銀監會對房地產信托的調控政策中，信托計劃介入房地產項目必須在項目取得“四證”之后，資金不能被用作支付土地出讓金。這也成為舒斯貝爾后期攻擊中信信托“違規”的源頭所在。

一位信托經理表示，房地產信托項目監控措施里肯定有賬戶資金條款，即要求開具相關發票或收據方能從信托獨立賬戶里劃款。

“中信信托對這件事應該是事先同意，否則監控手段就太弱了”，“應該是舒斯貝爾承諾了一些事情，但最后沒有實現”。而鑒于資金最終沒有被用于項目建設，且違規被用作劃撥土地出讓金，中信信托不可能承認自己事先知道，只能表示資金被挪用“自己事先不知情”。

資產處置爭斗

在信托計劃成立后，中信信托確定舒斯貝爾并未將資金實際運用于項目建設之后，即停止支付信托款項。最終募集的5億資金中，有約0.87億資金未有到達舒斯貝爾公司賬戶。

舒斯貝爾在致媒體函中表示，“項目一直在建設中，是中信信托單方面通過國土資源局叫停了項目的開發”。

北京方圓公證處最終在2011年年中支持了中信信托的說法，認定項目違約，并給山東省高級人民法法院發出執行書，山東高院于2011年8月查封了青島舒斯貝爾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位于黃島區的200畝土地的土地使用權。

在隨后的一年半里，雖然雙方都保持著沉默，但分歧從未彌合。隨著信托計劃最終到期日的臨近，中信信托最終選擇在2013年1月8日舉辦首次土地拍賣。盡管這次的整體土地拍賣較信托計劃時土地估值12.75億折價3成以上，僅僅達到7.89億，但仍因無人競買而流標。

信托計劃于2013年2月到期，中信信托計劃在2013年4月10日進行第二次拍賣，原定拍賣底價為6.46億元，較第一次拍賣繼續折價18.13%。

不過，這一價格引起了舒斯貝爾的強烈反彈，舒斯貝爾在拍賣前向媒體發出《致媒體函》，細數中信信托信托計劃成立時項目公司尚未“四證齊全”、“單方叫停項目施工”、“4.13億資金按5億元本息支付”、“土地賤賣”等四樁罪。

舒斯貝爾亦向山東省高院提出訴訟請求，希望停止中信信托的拍賣。最終，中信信托的第二次拍賣被臨時取消。但山東省高院在隨后的審判中駁回了舒斯貝爾的請求。

不過，在5月3日舉辦的第三次拍賣中，中信信托最終剔除了其中一塊抵押土地上的建筑物（估值6850萬），為三塊抵押土地整體估價7.22億，并通過降低競買保證金數額，將土地分散拍賣等一系列手段，成功以接近底價拍出其中兩塊土地，收回資金約4億。剩余一塊土地將在半月后再行拍賣。

這部分收益僅能勉強覆蓋信托計劃本金，而不能覆蓋信托計劃預計至少年均9%至11%的預期收益部分，也未能覆蓋中信信托受托人的管理費用。

“給投資者收益最高到13%，一般來說，總的融資利率應該在17%至18%左右。”前述信托經理表示，“按這個數計算，如果完全按合同來，至少還需要近2億的資金。”

目前僅剩的一塊第三次拍賣流拍土地估價約3億。“第四次拍賣肯定還有價格折讓。”前述信托經理表示，“如果折價比例過高，在償還完信托計劃后，估計舒斯貝爾接近顆粒無收。”

作為舒斯貝爾，其第二次拍賣之所以將矛盾公開化，正是因為舒斯貝爾不能接受這樣的處理方式。而即將舉行的第四次拍賣的博弈重點，或在拍賣價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