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選擇權于民 工信部截殺手機預裝軟件

手機里“被預裝”的應用軟件，不僅少有實際用處，反而讓用戶不堪其擾。

面對消費者的集體質疑，工信部近日宣布，今年4月頒布的《關于加強移動智能終端進網管理的通知》（簡稱《通知》）將于11月1日起正式實施，明確規定手機廠商預裝軟件必須通過工信部的審核，并不得單方面安裝未經用戶同意的，會擅自收集、修改用戶信息，以及給用戶造成流量消耗、費用損失、信息泄露等不良后果的軟件。

坊間對于手機預裝軟件的爭議已非一朝一夕，但真正引爆此話題的是在業界有著“大炮”之稱的周鴻祎，他在升級后的360手機助手中推出的“刪除預裝軟件”功能，可以讓用戶從“根目錄”（Root）上刪除廠商在手機出廠前預裝的APP程序。而在時間的拿捏上，周鴻祎選擇在國慶長假前，人們對工作最懈怠之時。

奇虎360方面稱，在他們發起的一項有155萬用戶投票參與的關于惡意預裝軟件的調查中，超過87%的用戶明確表示自己的手機被無故預裝了軟件，無法卸載，希望能對其進行管理，360手機助手“刪除預裝軟件”功能則能幫助Android手機用戶獲得臨時根目錄的管理權限，以刪除不必要的預裝程序。

毫無疑問，周鴻祎此舉再度引發業界不滿，百度、騰訊、金山等企業當即發難，對360實施聯合圍剿，聯想、三星、小米等手機廠商一度在各自的應用商店內強制將360手機助手集體下架。

盡管這場紛爭很快以企業間的互相妥協而平息，即360將該功能更名為“管理預裝軟件”，并取消了“可卸載”和“建議保留”分類，手機廠商則陸續將360手機助手重新上架，卻引來了媒體和行業管理層對預裝軟件問題的高度關注，一石激起千層浪，消費者對此問題的不滿情緒也隨之集中爆發，一時間各種抱怨充斥著網絡。此次工信部實施的《通知》，顯然是給消費者一個積極的回應。

在一些業內人士看來，工信部對預裝軟件審核措施實行的時間點也頗為微妙——適逢11月4G牌照可能發放，屆時又將有大批新的終端設備上市，工信部正好藉此提前預防預裝軟件問題在4G爆發期內蔓延。不過，由于這一規定僅對手機廠商進行了約束，而且未出臺配套的監督、實施和懲罰措施，中國移動互聯網產業聯盟秘書長李易就此認為，從手機出廠到消費者之間的諸多環節存在監管真空，而預裝軟件的利益鏈涵蓋了運營商、各級經銷商、軟件提供商等多個方面，工信部要徹底整治，僅憑一紙公文未必夠力度。

隱形的產業鏈

在上海最大的不夜城手機賣場里，各種品牌的智能手機琳瑯滿目，其中以Android系統手機居多。本刊記者隨機抽樣，即可發現它們均已被預裝了少則幾款，多則幾十款第三方應用程序。

“剛換了手機，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流量特別大。”在一家某品牌的手機維修站前，家住普陀區的張蕾（化名）告訴《IT時代周刊》。據她介紹，原本每月70兆的流量套餐綽綽有余，但自從上月換了一部新的Android手機后，不但套餐流量全部用完，還被扣了不少流量費。經過檢查，維修人員告訴張蕾，她的手機里有幾款預裝軟件被設置了自動更新，偷走了不少流量。“不能刪除嗎？”張蕾詢問對方后得到的答案是，只有得到根目錄管理權限后才能卸載，但這樣的權限需要借助一定的工具才能實現，并且刪除預裝APP后的手機不能享受售后服務。不得已，張蕾只好使用老方法，不上網時就不開流量。而據其他媒體報道，和張蕾一樣為手機預裝軟件而苦惱的消費者不在少數。

“要滿足手機的基本功能，裝差不多10個應用就夠了。”一位在手機行業工作多年的資深人士向本刊記者表示，大多數Android手機的預裝軟件超過40個，其中一定不乏惡意軟件，“這些惡意軟件不但占內存、耗電，還會偷走你的流量，甚至自動收集你的個人信息。”

據了解，目前國內手機預裝軟件主要有三種：運營商在定制手機中捆綁自己的相關應用和手機廠商，以及經銷商借渠道推廣與第三方軟件商合作預裝的應用。“每款手機出廠時一般都會被預裝些軟件，但數量很少，對用戶體驗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尤其是國外品牌的手機。”該人士說，“像淘寶這類應用，很多都是經銷商預裝的，而這部分軟件也是問題最多的。”

根據此前艾媒咨詢一項調查數據，2012年，中國智能手機的銷量已達到1.5億部，帶來的應用預裝市場規模在今年預計將達27.2億元，其背后存在的巨大利益不容小覷。

為什么有的經銷商愿意以低于直營店的價格銷售手機？”一位手機銷售人員表示，原因就在預裝軟件可填補這個差價。一些品牌智能手機的經銷商拿到機子后會與軟件商合作，成批地往里刷入軟件，數量在幾十個左右，業界稱之為“刷機”，然后軟件商按照單臺手機中軟件的被激活量來付費給經銷商，用戶每點擊一次相關應用，經銷商就能獲得1-1.5元的回扣，利潤相當可觀，軟件留存率越高，商家獲得的利潤也就越大。

隨著近年來許多國產手機廠商硬件利潤不斷下滑，預裝應用和增值服務也日益成為手機廠商重要的獲利方式。對軟件開發商來說，大多數手機軟件都是免費的，需要通過廣告或向內容提供商收費來盈利，龐大的手機用戶基數是保證利潤的重要條件。

基于各自的利益，手機廠商、經銷商和軟件商合作形成了手機預裝軟件市場背后龐大的隱形產業鏈，而缺乏監管則讓這個市場在多方利益的驅動下變得越發混亂。

監管仍需完善

盡管《通知》的實行能夠對手機預裝軟件起到一定的規范作用，但在一些業內人士看來，相關的監管仍要進一步完善。

工信部要求手機廠商將預裝軟件報備的目的在于打擊惡意軟件，然而，如何界定惡意軟件目前還沒有一個權威的標準。

此外，即便在生產層面實行了有效監控，這類軟件還是有可能流向經銷商等其他渠道。而對于預裝軟件無法刪除、廠商對Root后的手機不提供保修等讓消費者不滿的問題也同樣需要解決。

賽迪顧問電子信息產業研究中心副總經理梁蕭認為，生產廠商一般預裝的都是平臺軟件，應用類軟件不多，所以預裝軟件規模還比較小，新規定的執行不會對生產廠商的收益造成太大影響，也比較容易監管。但是，一旦產品進入流通領域，監管的難度就會加大。

對此，工信部國家互聯網應急中心運行部主任王明華表示，《通知》只是針對手機生產環節，但國家互聯網應急中心正在制定黑白名單規范，標準出臺后，廠商、運營商、應用商店等都可根據黑白名單內容，直接在底層對惡意軟件進行屏蔽。從硬件生產和軟件流通兩個主要關口對惡意軟件進行有效的治理。

酷派副總裁蘇進也認為：“問題不在于是否預裝，而是怎么預裝，預裝什么。”TCL通訊COO王激揚則表示，作為終端廠商，真正要做的是從用戶需求的角度出發，提供更精準的原始需求匹配和釋放更多用戶權限。王激揚還介紹稱，TCL手機預裝的所有第三方應用均可卸載，也支持idol X產品Root后的保修。

歸根到底，手機預裝軟件問題的根源仍在于不完善的市場機制，中國信息經濟學會理事長楊培芳表示，除了政府部門監管，還需行業自律，讓用戶真正對自己的手機擁有完整的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