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直在呼吁,對十八屆三中全會要有信心,經濟改革就要來了。不過,某一天,一個老板卻不客氣地打斷我:民營企業老板也是有著靈與魂的人,不是賺錢機器。當一個人失去安全感時,“安全”就是唯一有價值的東西。此時,賺錢與保命哪個更重要?
聽完之后,我好久說不出話。是的,不要在道德層面上苛求那些移民的老板,這與道德無關,而是與安全感有關。在社會學看來,“擔當”、“責任”這樣的詞匯本身就不是一個道德判斷,而是一個對未來的判斷,是對“我是誰”及“我想成為誰”的角色的回答。
“我是誰”?在許多企業家的創業初期,“我”不過是尋求財務自由,也就是所謂賺錢的載體,掙脫計劃經濟與陳舊體制的壓迫,獲得更多的財富。
然而,在“我”獲得了財務自由之后,民營老板們發現經濟權力并不能夠幫助他們獲得安全感與歸宿感,因為在經濟權力之上的社會結構是封閉的,人們的基本財產權也沒有保障,要想獲得更多的錢,就不得不去打通“政商關系”,這讓大多數老板感到束手無策。因為政府部門給企業設置的尋租通道,使企業家被迫在兩者之間糾結。
一個簡單的例證是,在中國第一代企業家中,凡是“名利兼收”的大多結局慘淡。如“云南煙王”諸時健、“三九藥王”趙新先、“首富”牟其中,甚至長虹倪瑞峰、國美黃光裕,最新的例證是大連實德的老板徐明等一代梟雄,大都死在其“政商紐帶”上。
在這里,我并不想在這兒為哪一個企業家鳴不平,畢竟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我在這里想指出的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事實,那就是經濟發展創造了極大的財富,可如果財富的創造過程沒有透明的路徑,財富沒有法制的保障,創造財富的人就會被財富本身壓死。因為財富與安全成反比,私有財產在這里就成了“肥豬”,更可怕的是,什么時候殺,卻是個未知數,這讓人如何睡得著?
以社會學的觀點看,財富不僅是一種稀缺的資源,更是一種價值觀,一種占有經濟資源是否“合情合理”的價值觀。改革本來就是一個探索過程,政府鼓勵企業去打破舊體制,這本身充滿著“原罪”,按道理,在這個“原罪”中“政府”才是主角,是因為“計劃經濟”本身就是最大的“原罪體”。既然如此,就應當不斷改革來“贖罪”,以此獲得大眾的支持,從而獲得全社會最廣泛的認同,減少改革成本。
遺憾的是,當民間百姓因收入差距而質疑“為富不仁”時,政府理應進行更深入的改革來獲得“共同富裕”,理應通過法治對政府行為加以自我約束,從而約束有錢人。從近兩三百年的西方國家發展史可以看出,政府收拾有錢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退出游戲,專注做游戲的裁判。
過去10年,政府放慢了改革的步子,卻加快了道德的步伐,政府想去討好下層百姓來獲得道德制高點,甚至不惜以社保道德化來交換民眾的擁護,以四萬億元投資來獲得表面的繁榮,可誰知這傷了市場經濟的心。
按道理,獲得財富的企業主理所應當成為“社會穩定”捍衛者。但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對未來的判斷是樂觀的。如果未來是如此的不確定,結果就會是兩個:要么“為民族復興而做公司”,追求“名留青史”;要么選擇逃避——既然不能擔當,那么只好選擇逃避。
所以,盡管有無數優秀的有責任感的企業家選擇了擔當,但選擇“移民”者也不在少數。不要小看了“移民”這樣一個身份的變動,按社會學的研究,身份是一系列與社會位置相一致的權力、責任與社會預期等因素的概括。從這一定義推理,“外籍”身份會導致什么?是這一群人在權力,責任與社會預期上,將經營企業與他們的個人生活完全分開,中國是經商的地方,海外是生活的地方,生意在此處,生命卻在他鄉。
短期看,這對企業經營未必不是件好事,擴闊眼界,不再糾結于財產的安全。但從長期看,卻是大大的有害,因為這等于公開宣告了相當一部分企業家不再在中國追求未來。如果老板都如此不安全,有幾個員工會真正作長期與企業一起奮斗的打算?
企業家資源是市場經濟中最核心的資源,企業家精神是市場經濟的發動機。說中國出口在下降,那指的是實體經濟,中國民營企業家是中國經濟的發動機,而近些年出口的“發動機”一直在增長呢!
博主簡介:北京錫恩企業管理顧問公司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