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教文言

學生們經常說自己一怕文言文、二怕寫作文，三怕周作人，他們視學習文言文為難事，一談到學“之乎者也”便感到頭痛。究其原因，一是缺乏興趣，認為文言文是早已過時的老八股老古董，學了也沒啥實際用途，二是學不得法，一味地死記硬背，學起來更覺枯燥乏味。因此，要想讓學生學好文言文，筆者認為關鍵在于提高他們學習文言的興趣。教師一旦成功激發了學生的學習興趣，學生的文言文學習自然會樂在其中，以下是筆者教學中所做的一些嘗試，望專家、老師們提出寶貴意見。

一、在字詞句中感受妙趣

1.從清恬活潑的遠古歌謠到氣象萬千的唐代詩歌，從情深意婉的宋代詞作到姹紫嫣紅的元代戲曲……文言文雋永深刻、字詞凝練，我們除了理解它們的意思之外，還可以欣賞其中的趣味。

如，在講到“及”這個字的本義時，筆者給學生出了個字謎：“人”字再加一筆是什么字？正當學生紛紛猜測是“大”的時候，筆者又補充了一句：除了“大”字，學生一下子皺緊了眉頭，討論得更激烈了，在他們苦思冥想還不得要領時，筆者公布了答案“及”字。在學生感慨謎題的巧妙之時，筆者開始跟他們講：“及”字去掉“人”字后的右半部為“手”的意思，所以“及”字從“人”從“手”，是趕上、追上的意思。

又如：當講到《詩經·氓》中“總角之宴，言笑晏晏”時，跟學生看完書上的注釋（總角：古代未成年的人把頭發扎成髻，借指幼年）后筆者就跟學生講，以后在文言文里看到“年方二八”可別鬧笑話哦，有的同學就好奇地問為什么，課外知識豐富點的同學已經會意地在點頭，然后筆者再系統地告訴他們：二十稱弱冠，三十稱而立，四十稱不惑，五十稱知天命，六十稱花甲，七十稱古稀，八九十歲稱耄耋，并跟他們解釋清楚為什么有這些代稱。學生清澈的眼眸告訴筆者：他們很想知道這些為什么，他們從中領略了中國文字的妙趣。

2.筆者在教學中發現，文言文中許多字詞的意思都可以在成語或現代漢語中找到同樣的解釋和用法，讓學生舉一反三、相互印證，是提高學生文言興趣、加深學生對文言文理解的一個極好途徑。例如：

“戚”字，譯為悲傷對學生來說是比較陌生、比較別扭的，但如果讓他們聯系成語“休戚與同”，他們就不難理解了；

“貸”字，學生聯系現代漢語，只會翻譯為貸款，如果讓他們聯想成語“嚴懲不貸”，他們自己便會輕松地譯出寬恕、寬免；

“倨”字也是學生感到陌生的字，當學到“今臣至，大王見臣列觀，禮節甚倨”（《廉頗藺相如列傳》）時，讓他們聯想“前倨后恭”，他們自然地譯出了傲慢；

《燭之武退秦師》“朝濟而夕設版焉”“濟”要譯為渡河，但《赤壁之戰》“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中，“濟”又要譯為成功，學生記不住又不會靈活使用，但如果告訴他們：現代漢語里有這樣兩個成語：同舟共濟（“濟”就是譯為渡河）、無濟于事（“濟”：對事情有益，就是由成功這個義項引申而來）他們便會對這個字運用自如。

二、在曲折離奇的故事中感知情趣

我們的學生畢竟還只是十五六歲的孩子，他們的生理及心理特征決定了他們往往對一些感性的事更有興趣。如果老師能滿足他們的心理需求，激活他們的心靈需要和閱讀需要，又何愁他們會不愛文言文！

在教學《屈原列傳》的時候，給學生講述了《首創連橫的策士之雄——張儀》的故事，學生對其中一個細節的印象尤為深刻：張儀被人打后問妻子舌頭還在嗎，妻子說舌頭當然還長著，張儀說“舌在足矣”，學生在感到好笑的同時，也初步領略了劉勰所說的“三寸之舌，強于百萬之師”的道理。

在和學生鑒賞陸游的《釵頭鳳》時，筆者先給學生講述了陸游與唐婉的愛情悲劇，同時又給他們補充了司馬相如寄回的十三字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和卓文君回復的《怨郎詩》“一別之后，二地相思，只道是三四月，誰知是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從傳，九連環從中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般想，千般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道不完，百無聊賴十倚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焚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讀完之后，學生都批判司馬相如之薄情寡義，驚嘆卓文君之才華橫溢，也有很多同學嘆道：古人談戀愛可真是含蓄風雅。于是筆者乘勢追問：“那同學們，我們是不是該好好學習文言，從中汲取些營養呢？”看到他們中肯地點點頭，筆者知道他們都領略到了古典文化的典雅瑰麗。下課后，幾乎是所有學生都強烈要求筆者印發《怨郎詩》給他們背誦。

也許，講故事比較低俗，還會浪費一些課上的時間，但能有什么比學生的興趣來得更可貴呢，筆者愿意用這樣的一些代價去換取他們那寶貴的求知欲望。

三、在性情各異的人身上激發興趣

鼓盆而歌的莊子、醉酒狂歌的嵇康、經常流連于勾欄酒肆的柳三變、自稱“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的關漢卿、“把欄桿拍遍”了的辛棄疾……這一個個個性鮮明獨立的人物，都讓學生感受到了人性的絢麗多姿。而“自傷為傅無狀，哭泣歲余”年僅三十三便辭世的賈誼、前去探望父親“度海溺水，悸而卒，年二十九”的王勃，無不讓學生扼腕嘆息天妒英才！亦讓他們對人生的短暫生發了許多感慨。

在教學《夢游天姥吟留別》前，筆者給學生介紹了李白一生傳奇般的經歷和他讓高力士脫靴的軼事，學生對他傲視權貴的性格特征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同時，有學生指出：李白讓高力士脫靴的事純屬虛構，因為《百家講壇》的蒙曼已經利用“史實”證實了這是一段冤案……這正好進入筆者的彀中，筆者說今天的回家作業便是：查閱相關的課外資料，結合課上所講的李白的生平、性格，請你說說李白讓高力士脫靴會不會是真實的？學生有一點上當的感覺，但當他們真正沉浸到對問題的探究中時，他們又感到了充實與快樂。

在介紹孟浩然時，筆者跟學生講了《新唐書·孟浩然》上記載的他聽說玄宗來了，驚避床下的故事，學生在嘲笑他迂訥膽小的同時，深深地領悟到適時抓住機會、彰顯自己的重要性。

在教學《六國論》前，筆者給學生讀了一段作家劉川眉對蘇洵的總體評價：“這就是蘇洵——一個落拓不羈的旅行者，一個危言高論的預言家，一個獨立特行的布衣鴻儒，一個器識晚成的散文大家，一個手持神奇教鞭的業余教書先生，一個生養了兩個文學天才的功勛父親。”學生在慨嘆作家語言的精辟之時，對蘇洵這個知名度遠遠不如其兩個兒子的人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他的文章、思想產生了強烈的閱讀、感知期待。因此，對字詞、文意的疏通顯得非常輕松、順暢，后來對蘇洵論辯藝術的分析，學生也完成得相當出色，還寫出了幾篇不俗的鑒賞文章。

四、在情理的探尋中釋放興趣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解讀文本，還要聯系當時的文化風尚去體會蘊涵于其中的人生情感和人生觀念，也要運用現代觀念對文章的思想感情進行評判。能否帶領學生，通過文本走進古人所處的那個時代，走進作者的生活和心靈，去體察彼時彼地的人的生命活動，再反思我們自己，從而得出一點文化自覺或生命自覺，這才是學好文言文的關鍵。

比如教學《報任安書》時，“當你把漢武帝時代的文臣武將的命運，把李陵、李廣、蘇武等人的遭遇介紹給學生，再追問人的尊嚴、權利和古人是如何爭取自由的諸如此類的問題的時候，學生自會體驗到生命的激動。”[1]當你再把記述屈原故事的《漁父》講完，面對屈原“毅然赴死，把理想、人格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主動迎接死亡，以死來體現生命的意志和尊嚴”的選擇，學生不禁會認真嚴肅地思考起“生存，還是滅亡”這一重要命題，進而去領悟他們一個以生踐志、一個以死明志的偉大人格。

在講《廉頗藺相如列傳》時，當筆者分析完藺相如的人物形象時，有一個學生提問：我覺得藺相如竟然能戲弄“使秦國的領土面積驟然擴大了數倍”的秦惠文王于股掌之間，這在歷史上會是真實的嗎？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不少同學都表示有這個疑問，筆者就趁此出示明代文學家王世貞的《藺相如完璧歸趙論》。先和學生歸納王世貞此文中的觀點，再和學生探討：為什么“不虛美、不隱惡”“秉筆直書”的太史公會把藺相如寫得神乎其神而失去了真實可信度。最后，我們結合太史公的生平、經歷，分析出：因為他自己身受腐刑、忍辱偷生，所以會與弱者、敗者產生惺惺相惜之感，會對弱者的偶一勝利進行全力夸張，會把邦國之興亡全系于一人之身，就像人們常把開歷史倒車的項羽當做一個悲劇英雄，對孔明六出祁山的不明之舉，常津津樂道于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一樣。

我們所面對的學生，正是一群個性鮮明、思想異常活躍的孩子，他們對文本的解讀，可能沒有老師熟練、深刻，但往往比老師新奇、獨特，他們的探究欲一旦被重視，便如火山爆發一般，釋放出巨大的學習潛能。

文言文是中華民族歷史長河的積淀，濃縮著中華文明的景觀；文言文是一眼沒有底線的泉，它的根深處流出的永遠都是“清如許”的“活水”。假如文言變成了一堆死的古籍，學生即使能在應試的驅動下讀讀看看，但心靈的眼睛是關閉的，感情的大門是封鎖的，我們還能奢談什么教學實效呢？假如教師能放大、利用文言各個方面的興趣點，幫助學生開拓他們的視野，聯系更廣泛的知識，而不是就古文學古文，就解釋背解釋，那學生自然會對文言產生興趣。

注釋：

[1]陳繼軍，虞曄如.怎樣讓文言文教學走進學生的心靈[J].中學語文教學，2010，（03）.

參考文獻：

[1]譚耀淳.拉近距離 活學活用——提高學生學習文言文興趣的探索[J].教育導刊，2005，（08）.

[2]陳萬勇，張麗.致用：文言文教學的出路[J].中學語文教學，2005，（11）.

[3]徐升，周杰.文言文教學中趣味點的挖掘和利用[J].教研天地，2006，（06）.

[4]蘇發元.文言文教學三維目標的擬定及實施[J].教研天地，2010，（01）.

（何琴 江蘇省常熟市中學 215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