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學的三個終極標準

作者簡介：

宋秋蓉，女，南開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高等教育學和高等教育史。著有《近代中國私立大學研究》《近代中國私立大學發展史》等學術專著，在《現代大學研究》《高等教育研究》等中文核心期刊上發表了多篇學術作品。

好大學因為負載著對于人類、國家和學生異乎尋常的責任，所以擁有高屋建瓴、卓爾不群、視野寬廣、氣度恢弘的特質，并不斷地輸送文化底蘊深厚的高級人才。為了方便大家更好地理解我眼中的好大學，接下來將逐一為大家具體地加以介紹。

基于人類而言的好大學。她應該是擁有全球視野，承載著推進人類文明進步并給予人類社會以終極關懷的使命。

美國杰出教育家西奧多·姆·赫斯伯格指出：“大學是所有社會機構中最保守的機構之一，同時，它又是人類有史以來最能促進社會變革的機構”。前一句話姑且不論，后一句話說明大學在促進人類社會進步中舉足輕重的作用。

英國詩人約翰·曼斯菲爾德說到：“只要有大學存在，人的自由思想、全面公正探索的沖動仍能將智慧注入人們的行為之中”。好大學，是人類智慧的儲存庫，人類新思想誕生的搖籃，人類社會茫茫前進路途中的指示明燈，人類社會通往未來理想世界之橋梁。好大學承載著造福并引領人類社會的使命。

一所世界著名大學的網頁上這樣寫道：大學致力于卓越的教學、學習和研究，培養全球范圍內各個學科的領袖人才。大學教師所開展的教學和研究，旨在推進人類知識的邊界。這番話語，體現了好大學創新人類文明的功能。

好大學還致力于回答什么是人，人的價值何在，什么是美好的生活，什么是美好的社會，人類開發宇宙應達到什么限度等一系列的問題，給予人類社會以深切的終極關懷。一所世界著名大學的教育者們曾經指出，當今世界使技術成為科學研究與物質進步的驚人的工具，但也可能使世界離末日愈來愈近。青年一代命里注定要解決科技飛速發展所帶來的人類社會的終極關懷問題。

基于國家而言的好大學。她還擔負著促進國家發展并使國人生活得更加美好的責任。

一所世界著名大學的校長曾經指出，大學本科教育目標是培養學生“廣博和無偏見的視野，穩固和優雅的成就。這將促使他們用所學知識裝點社會，使他們進入更有尊嚴的智者的行列；如此運用他們的財富，使他們擁有更多的榮譽，更多地貢獻于他們的社會”。這些扣人心弦的話語，詮釋了一所好大學對于國家深沉的責任意識。

昔日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認為：“大學要培養一批公忠堅毅、能擔大任、主持風氣、轉移國運的人才”，這是他關于好大學國家責任的真知灼見。

昔日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為矯正舊中國“愚”“窮”“弱”“散”“私”之民族五病，創辦南開系列學校包括南開大學。為改變當時民族體魄衰弱的狀態，他成為中國體育運動的先驅，并使得南開大學的體育運動獨具特色；他在南開倡導創立敬業樂群會等學生社團，以訓練學生團體合作意識，敬業樂群會的會刊《敬業》因為杰出人才周恩來（日后的中國國家總理）等學生的主持而享有盛名；他倡導現代新型話劇，周恩來和我國著名劇作家曹禺都是南開大學新劇團的中堅分子；他倡導公民道德訓練，他每周親自講授生動活潑的修身課程，讓南開老校友幾十年后記憶猶新。他確立了南開大學“允公允能”之校訓。指出，惟“公”故能化私，化散，愛護團體，有為公犧牲之精神；惟“能”故能去愚，去弱，團結合作，有為公服務之能力。他認為，允公允能，足以治民族之大病，造建國之人才。張伯苓所創辦的南開大學，為好大學的國家責任提供了生動的注腳。今天，“公能”校訓正在得到南開大學學人的繼承、弘揚并予以時代性地發展。

當前，任何國家的任何好大學都擁有如下六個方面的任務：培養專門人才；發現新的知識；提高國家的聲譽；保存和傳播人類文化遺產；促進經濟發展；作為社會良心對社會不良傾向的批評。這些任務，無一不體現了好大學所肩負的促進國家發展并使國人生活得更加美好的責任。

基于提升綜合素養學生的好大學。她可以提升學生的品味、風格、品質和氣質，即使學生即便忘記全部所學知識，依舊擁有的素質和底蘊。

一位外國學者在分析美國諾貝爾獎獲得者的情況之后總結道：學生從導師“那里獲得的東西中，最重要的是‘思維風格’，而不是知識或技能”。知識或者技能是有形的，可以很快變得陳舊；“思維風格”則是無形的，是好大學學生的基本素養，歷久而彌新。

好大學學生的綜合素養，正如我國物理學人朱邦芬所說：“我們學的不完全是知識，主要是一種品味、一種風格、一種品質、一種傳統。好比我們聽歌劇，我們知道歌詞，但我們還必須要學它的旋律。”“我想在這個方面，很多有形的知識是一方面，很多無形的東西，如taste（品味）、style（風格）、quality（品質）、tradition（傳統），在教學生的時候，這些都值得我們重視”。無形的品位、風格、品質、傳統，是有形知識得以產生的沃土，是好大學人才培養的奧秘。

好大學學生綜合素養的養成，正如一位世界著名大學校長曾經的陳述：學生“要從純數學中學習論證推理的藝術；從物質科學中了解事實、歸納過程和可能證據的多重性；要在古典文學中發現一些最有品位的完美的典范；通過英語閱讀學會運用自己語言講與寫的能力；通過邏輯和思想哲學學習思維的藝術；通過修辭和辯論術，學習講話的藝術；通過不斷地練習寫作掌握準確表達的能力；通過即席的討論，成為果斷的、語言流暢的和朝氣勃勃的人”。綜合素養，表征著一個社會的領袖人才所應具備的高尚的道德水準、健全的人格特征、開放多元的視野和平衡全面的思維能力。

好大學學生的綜合素養，涵蓋了學生學會學習的能力。依據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的理論，教育不僅應使學生學會“認識你自己”，還要使學生學會“成為你自己”。目前，中國的好大學正在嘗試著賦予學生學習的自主選擇權、實施保護并發展學生個性的教學方案等等改革實踐，這些探索，將促使學生獲得釋放自身能量的“自由發展”，讓學生學會選擇想做的并且知道怎樣去做，讓學生更好地實現從必然王國到自由王國的飛躍。

好大學學生的綜合素養，涵蓋了學生批判質疑的精神。英國哲學家伯林指出：“如果不對假定的前提進行檢驗，將它們束之高閣，社會就會陷入僵化。信仰就會變成教條，想象就會變得呆滯，智慧就會陷入貧乏。社會如果躺在無人質疑的教條的溫床上睡大覺，就有可能漸漸爛掉。好大學要激勵想象、運用智慧、防止精神生活陷入貧瘠。要使對真理的追求（或者對正義的追求，對自我實現的追求）持之以恒，就必須對假設質疑，向問題挑戰，至少應做到足以推動社會前進的水平”。美國學者多拉·蒙維爾說：“批判性思維是推動知識社會前進的主要動力。”養成學生批判質疑精神，是當下中國好大學教育者們大聲疾呼并躬身踐履的主張與實踐。

好大學學生擁有了綜合素養，意味著其對于真、善、美擁有敏銳的感知能力和卓越的鑒賞能力。真，即真理；善，即人性的至善；美，即人間所有美的事物。好大學學生擁有了綜合素養，意味著其擁有充足的后勁，奠定了其未來在政界、商界、學界成為當仁不讓的領袖人物的堅實基礎。好大學學生擁有了綜合素養，意味著其進入社會之后，能夠在所從事的每件事中尋找和發現意義、真理和快樂。好大學學生擁有了綜合素養，意味著其不僅能夠使自己生活得更加美好，而且能夠從自我中走出來，超越自我，使國人和人類生活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