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街上富人真多,動不動就碰上一個。
那次我們一家開車去西安。從賓館的停車場開車出來,在自行車道上,迎面碰到了一輛光閃閃的大奔。他是逆行,跟我們的車尷尬地互相擋住了。我打算施個美人計,讓他后退一點—其實,本就該他退一下的。結果,還沒等我調整好自己的微笑,奔馳車窗里就探出一顆暴躁的腦袋,罵罵咧咧地不知嚷嚷了一句啥,我嚇得本能地關上了車窗。
我望望坐在右邊的文質彬彬的老公,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幾秒鐘內用意念把他變成施瓦辛格。于是嘆口氣,請自己的車多吃了一點油,勉強讓它上了馬路牙子,給富人讓開了道。
老公仍舊文質彬彬地說:“老婆,記住,我們的生活很滿意,可以在任何事兒上給別人讓步。”我看了他幾眼,心想:也太會給自己臺階下了吧。然后又覺得這樣想確實也比較舒服,就忍不住附和:“也是!坐在奔馳車里,還對這個世界充滿憤恨,他該如何是好呢?”
再有一次是在三亞的蜈支洲島。在繞島的電瓶車上,坐在我外側的是一個纖瘦的女人。可能因為比較瘦,坐正了就比較吃虧,所以,整個行程,她一直是側著身的,而且,就那樣舉著一個小型的攝像機。我要看清整個海面,要么得后仰著脖子,要么就得伸長了探到前面去。
脖子酸痛了,我就休息一下,看看她。這才發現,她可是比大海更讓我開眼界。但見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一顆金燦燦的打造成蓮花狀的戒指,腕上一只和手指一樣粗的扭成一股一股的金鐲子。我還沒來得及鄙夷人家的品位,她右手上的那顆鉆戒晃出一道彩虹,晃花了我的眼。
我必須得承認,我沒見過那樣大的鉆石。就在我著迷她的大鉆戒的時候,她又拿屁股拱了我一下,擴大了一點自己的地盤。
晚上在所住酒店的院子里吃自助餐,竟又碰到了她。我們倆都微微怔了一下,但她并不打算跟我攀談同住且同游的交情,臉上一副有錢人常有的那種不高興的表情。這頓飯我吃得心如刀割又唔唔連聲—邊心疼錢邊努力享受著美味。那個女人桌前只擺了一盤水果,一杯果汁。她抽著煙,斜睨著我吃不飽一樣地取著食物。
也不是沒碰到過讓人愉快的富人。那天我去接兒子下課,停車場里泊著一輛形狀新穎的寶馬。男孩都喜歡車,繞著人家的車走了兩圈,還幽默地講:哼哼,BMW,別—摸—我,我不僅要摸你,還要買你呢!
冷不防,車里下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哈哈地笑著—有底氣的那種語氣:“小孩兒,喜歡車呀,進去看看……”兒子非常在意自己的臉面,說啥也不進去。我受寵若驚,恨不得自己坐進去報答人家的熱情。看兒子對我很不滿意,連忙矜持下來,又淡定又老到地問:“7系嗎?”
男人又哈哈地笑著:“不是不是,這是轎跑,不過7系也有一百七十萬的車……”我在心里一分析,忍不住暗笑。這位先生太可愛了,這么簡單的話竟能傳達出這么多的信息……
如今,我們當然不敢要求富人“富而有德”,但能碰到這樣快樂的富人,就已經非常讓人愉悅而驚喜了。富人拿錢去買快樂,能買回來的,也是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