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被稱作體現了爵士樂時代精神的“偉大的美國小說”。文章通過探討書中不同人物和場景的象征意義,表明主人公蓋茨比的悲劇不僅是他個人感情生活的悲劇,而且代表了一個時代的悲劇,象征著夢想與現實生活的沖突,是美國夢的幻滅。
關鍵詞: 《了不起的蓋茨比》 爵士樂時代 美國夢的幻滅 人物象征 場景象征
一、美國夢的幻滅
2013年,由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同名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改編的電影再一次被搬上了銀幕。這一次由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飾演大富翁杰伊·蓋茨比,通過他的個人感情經歷和人生悲劇向人們展現上世紀20年代美國經濟大蕭條前夕的人們醉生夢死的生活場景。這是一個物質主義與享樂主義盛行的年代,也被稱為“爵士樂時代”。正如菲茨杰拉德所說:“這是一奇跡的年代,這是一藝術的年代,這是一無節制的年代,這是一諷刺的年代。”[1]正是因為這一部充滿時代特征的小說,菲茨杰拉德成了“爵士樂時代”的代言人,為“爵士樂時代”送上了一曲挽歌。
1925年,《了不起的蓋茨比》首次發表就引起了評論界的廣泛關注,被認為是一部寓意深刻、揭示“美國夢”虛幻本質的小說。小說主人公蓋茨比的悲劇不僅是他個人感情生活的悲劇,而且是一個時代的悲劇,代表了夢想與現實生活的沖突,是美國夢的幻滅。菲茨杰拉德的這部小說捕捉到了這一特定時期的精髓,在物質主義統治的時代,樂觀主義引起的理想主義注定會招致失敗。因此,這部小說順應了現代文學的一個主要潮流,描述了現代美國社會的金錢至上而人們生活在精神荒園中的現實,這是這本表面上講述簡單的愛情悲劇的書自20世紀20年代出版以來擁有眾多讀者且一次又一次地被搬上銀幕的原因,因為它不僅是“爵士時代”的挽歌,而且是現代金錢至上人們精神荒園的悲歌。蓋茨比用一生追求夢想,在小說中表現為企圖追回曾經的愛人。從作品整體看,蓋茨比與黛茜之間的愛情故事并不是小說的中心話題,作者只是借助于這樣的人物關系,充分展示夢想和現實之間的距離。正是這種象征手法的運用,賦予了《了不起的蓋茨比》這部表面上的愛情悲劇更深層的含義:“美國夢”的幻滅。小說采取印象式的描寫手法,描寫既熱烈又冷靜,采用了眾多美麗奇特的象征與比喻。
二、西卵與尼克、蓋茨比
故事發生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一座小島上。那里有一對其大無比的雞蛋般的半島,東卵與西卵。西卵是兩個地方中比較不那么時髦的一個。故事的敘述者尼克·卡拉韋從中西部來到紐約,住在西卵,他隔壁住的是一個名叫蓋茨比的神秘人,漸漸地,尼克了解到蓋茨比的一生。
蓋茨比出生貧窮,但從小他就堅信阿爾及爾的“由貧致富”神話,堅信靠自己力量最終能獲得成功,將進入上流社會與物質享受作為自己人生的目標。在軍隊中服役時,他愛上了黛西,而黛西卻嫁給了有錢的花花公子湯姆·布坎農。黛西對于蓋茨比來說是他“美國夢”的化身,就像那對面碼頭上的綠燈,代表世間無法獲得的一切:所有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物,那正是蓋茨比窮及一生所追求的。蓋茨比所舉行的奢侈的宴會就是為了引誘黛西回到他身邊。同時為了這個夢想,他不擇手段,導致了自身的墮落,卻在得到后悲哀地發現那不是他所要的,他一生的努力毫無意義。小說的結局是悲傷及諷刺的,蓋茨比成了自私的黛西的犧牲品。蓋茨比為了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而死,他的悲劇是20年代所追求“美國夢”的人的悲劇,因為他們的夢注定失敗。死亡對于蓋茨比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他已經從生存的殘酷及虛無中完全解脫了。
蓋茨比的悲劇來自他對生活和愛情的幻想,對上層社會人物缺乏認識。作為悲劇主人公,他又有其“偉大的”的一面,那就是他那超乎尋常的樂觀精神及渴望將夢想變成現實的勇氣。正如小說標題所暗示的,他是“了不起的”,因為至少他還有夢,而不是像黛西及其他人那樣麻木。雖然最后他面臨的是失敗和死亡,但仍強過像一個死靈魂那樣活著。
尼克在小說中起獨特作用,他既是小說的敘述者,又是小說的參與者。他冷眼旁觀,對所見所聞持不即不離的態度,正是通過他的所見所聞,讀者認識到小說中的其他角色,這種第一人稱的敘事角度使故事有條不紊地展開。他是小說中理智與理性的化身。他的所見所聞并不總是可信的,由于他是故事的敘述者,故事的發展是依賴他的,他對小說中其他人物的態度影響讀者的態度。由于認識到資本主義社會的墮落與腐朽,他采取冷眼旁觀的態度,以免被現實的殘酷傷害。他不能完全超脫于現實,表現在他對蓋茨比既同情又不贊同的矛盾心情。故事結尾他返回故鄉,是一種逃避,也是一種對現實的領悟。
西卵這個名字本身就體現了樂觀主義及理想主義,就像早期的向西部的擴張。西卵就像蓋茨比,奢侈但缺乏社會地位,象征二十年代涌現出的暴發戶。蓋茨比及尼克住在這個地方,他們倆都有自己的夢想,也正是在這個地方,他們的夢想破滅了。蓋茨比死了,尼克在遭受殘酷的現實打擊后返回了中西部。
三、東卵與布坎農夫婦
東卵有著紐約市最負盛名的家族的宅邸,是一個墮落及頹廢的“現代社會”,象征過度的物質主義。東卵就像布坎農夫婦,富有,有社會地位,象征長期支配美國社會的特權階層,代表特權階層腐朽墮落的精神世界。
黛茜在故事中實際上存在于兩個層面:一個是現實生活中真實的黛茜,一個是蓋茨比夢想中的黛茜。現實中的黛茜是一個膚淺的婦女,表面上漂亮而富有,內心卻空虛冷漠,是寄生于美國上流社會空虛無聊的女性的代表,更諷刺的是她的名字在英語中有純凈及天真無邪的含義。事實上,純潔、天真的黛西只是蓋茨比理想化的結果,只存在于他的夢想之中。
黛西其實是物資主義的象征,是蓋茨比的夢想及他的理想主義的化身。她白色的裙、白色的房、白色的頸、白色的指、白色的少女時代,所有這些都只存在于表面,黛西的內心世界是病態的、道德墮落的。雖然擁有財富及地位,她并不快樂,因為她的存在是無意義的。她挖苦和譏諷黑白顛倒的社會,對丈夫的背叛感到麻木,對女兒漠不關心,僅像對待漂亮的玩偶那樣對待她。她唯一關心的是自己的利益和需要。她怎么能快樂?我們不能說她一點兒也不愛蓋茨比,她愛自己更多。因此,事故發生后,她選擇讓蓋茨比成為她的替罪羊。從某種程度上說,湯姆和黛西是同一類人。他們只關心他們自己的利益。“湯姆和黛西,他們是粗心大意的人——他們砸碎了東西,毀滅了人,然后就退縮到自己的金錢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們留在一起的東西之中,讓別人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P154)。他們有罪,但我們不能過于責怪他們,他們僅僅是粗心及自私,而社會也允許了他們的行為。
東西卵的差別不僅顯示了蓋茨比與布坎農夫婦的沖突原因,而且揭露了特權階層與暴發戶的斗爭。特權階層試圖維持他們對社會的支配地位,然而20年代繁榮的經濟產生了越來越多的暴發戶,危及他們的統治地位。這種狀態在湯姆的談話中清楚地表現出來:“我們是占統治地位的人種,我們有責任提高警惕,不然的話,其他人種就會掌握一切。”(P15)特權階層認為他們自己比暴發戶受過更多教育,更文明,相信他們“創造了那些所有加在一起構成文明的東西”(P15)。因此,這種斗爭有其必然性,是不可避免的。
四、灰谷與威爾遜夫婦
灰谷是“一個離奇古怪的農場,在這里灰燼像麥子一樣生長,長成小山小丘和奇形怪狀的園子。在這里灰燼堆成房屋、煙囪和炊煙的形式,最后,經過超絕的努力,堆成一個個灰蒙蒙的人,隱隱約約地在走動,而且已經在塵土飛揚的空氣中化為灰燼了”(P23)。灰谷就像喬治·威爾遜,荒涼、令人絕望、毫無希望,象征道德腐敗的社會中的陰暗角落。灰谷中的T·J·埃克爾堡大夫的眼睛“若有所思,陰郁地俯視著這片陰沉沉的灰堆”(P23)。起先它只不過是俯視灰谷的一團模糊的,不可解釋的圖像。但是到了最后,喬治·威爾遜認定他們是上帝的眼睛,他將采取的報復是上帝允許的。正如庫柏曼所說:“T·J·埃克爾堡大夫象征著荒原上起指揮作用的神。”[2]上帝正看著,卻對墮落的大地上發生的事無能為力。灰谷的這種氣氛正是整個西方社會精神荒園的最佳代表。
威爾遜夫婦就正如他們所居住的“灰谷”——死氣沉沉和荒涼。他們既沒有生活在東卵的人們的地位,又沒有生活在西卵的人們的金錢,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是小說中另兩個犧牲者。茉特爾就好比另一個蓋茨比,追求物質享受,渴望進入上流社會,卻最終走向了毀滅。喬治·威爾遜滿足于現狀,發現妻子的背叛后,他原諒了她,并打算去別處開始新的生活,但仍逃不過最后的悲劇結局。他們的悲慘結局代表了社會底層人民的命運。在金錢至上的資本主義社會,處于社會底層人們永遠無法擺脫被剝削受壓迫的地位。
通過分析以上的人物象征和場景象征,不難看出《了不起的蓋茨比》是一部描述一位有“高尚夢想”的道德敗壞的主人公的悲劇的小說,蓋茨比的悲劇不僅僅是他個人感情生活的悲劇,而是象征“美國夢”的幻滅,因此它成了菲茨杰拉德有豐富象征意義的代表作。批評家們認為杰伊·蓋茨比是美國二十世紀一個主要的文學角色。為什么這樣說?原因也許是沒有別的角色比蓋茨比更符合“美國夢”這個主題。菲茨杰拉德“也不僅僅將杰伊·蓋茨比看作由于貧窮、野心而導致犯罪的農場男孩,而是一位追求‘美國夢’的英雄”[3]。說得更精確些,這正是另一個現代社會被犧牲者的原型。《了不起的蓋茨比》一書“特別表現了二十年代美國社會由于有閑階級增加,消費增長導致的享樂主義的產生引起的意識形態的斗爭”[4]。蓋茨比、尼克、茉特爾及威爾遜,這些代表社會不同階層的人們在社會中苦苦掙扎,企圖尋求更好的生活,這也體現了人類心靈中的共性。直到今天當我們再次從銀幕上看到這部作品,仍無法否認其藝術魅力。無論是何種夢想,無論成功與否,我們總是有一些夢想,我們總在“奮力向前劃,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的倒退,倒入過去”(P156)。
參考文獻:
[1]Fitzgerald,F.Scott.The Great Gatsby.London:Heinemann,1987,:160.
[2]Cooperman,Stanley.F.Scott Fitzgerald’s The Great Gatsby.New York:Simon Schuster,1965:28.
[3]Rubinstein,Annette T.American Literature:Root and Flower.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88:462.
[4]Spindler,Michael.American Literature and Social Change.Bloomington: Indiana UP,198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