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歌聲里憶祖父

今年是我們的爺爺——開國將軍熊晃誕辰百年，奶奶將爺爺生前遺作匯編成集，題名《瀏陽河與天山》，已由解放軍出版社出版。爺爺逝去已經17年了，可是他的音容笑貌深深烙印在我們姐妹的生命印記里，永不磨滅。

盛怒的爺爺說：“不能有優越感”

我（熊英）出生時，父母忙于工作，把我留在爺爺奶奶身邊撫養長大。我生來皮膚白嫩，爺爺偏偏叫我“黑妮”，有空就抱著我，親我的小臉蛋，“黑妮！黑妮”地叫著，這自然成了我的小名。記得爺爺教我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還給我講解歌詞的意義。我跟著爺爺學唱，順手握起一樣什么物件就當槍，就在客廳“向前！向前！向前！”地演練起來。爺爺在一旁給我打著節拍，樂得手舞足蹈。我成了爺爺的“開心果”。

可是，“開心果”有時也會惹得爺爺大發雷霆。我剛進幼兒園的時候過集體生活，每周由班車集體接送。記得是入園后的第一個周末，班車停在園門口，老師把小朋友們一個個送上車。突然，我扭頭跑回教室，賭氣地坐在小椅子上不吭聲。老師問我：“要回家了還不高興？”我不理會。老師又過來牽起我的手，“快點，就要開車了！”我使勁掙脫老師的手，賴在椅子上，大聲喊叫：“要爺爺的車來接我！”老師無可奈何，只好打電話通知家里。爺爺聽了非常光火：“讓她自己走回來！走不動就爬回來！”奶奶說：“才3歲的孩子呀！能走得回來嗎？政委同志，先解決實際問題，再解決思想問題。”司機把我接回家，爺爺板著臉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能是我回來之前爺爺的怒火已經發過了，平靜耐心地教育我。雖然他講的許多詞語道理當時我并不太懂，但我記住了他說的幾句話：“黑妮是好孩子還是壞孩子？好孩子就要遵守紀律，就不能有優越感，不能搞特殊。”

垂危的爺爺問：“沒走后門吧？”

我（熊燕）沒有在爺爺身邊長大，但每次去爺爺家，爺爺就像唱歌一樣：“小燕子！回來了！”抱住我左親右親。我10周歲那天，爺爺專門給我寫了一封信：“燕子：你沒有回來過生日……你雖然還是10歲的小孩，懂得抓緊時間學習……小孫女將來是會很有出息的。希望你成材，為國家作出貢獻。爺爺奶奶生日祝詞。”爺爺說我“將來會有出息”，這句話鼓舞著我，成為我畢生難忘的生日禮物。

1996年，我高中畢業參加高考。那一年，解放軍信息工程學院在新疆有錄取名額，我放棄了其他選擇，將軍校作為第一志愿。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傳來佳音，軍校率先將錄取考生的準考證號公布在《烏魯木齊晚報》上，我的考號正在其中。我第一時間跑去向住在醫院的爺爺報喜。那時，爺爺的病情已處于危重期，當他聽說我被解放軍信息工程學院錄取時，他眼睛忽然一亮，傳達出他內心的喜悅。過了一會兒，爺爺氣息微弱地問：“沒走后門吧？”我焦急地把報紙展開在他面前，“看！這是我的考號。我是參加全國統一高考，全憑考分。”爺爺拉著我的手，我只聽到他用微弱的聲音迸出兩字：“好！好！”我心中漾起了溫暖和眷戀。入學后不久，傳來噩耗。我穿著新軍裝，趕回烏魯木齊，為爺爺送行……

我們親愛的爺爺，從農家子弟到將軍的革命人生，從解放新疆到終老天山的戍邊生涯，留下一部《瀏陽河與天山》，留下了戎馬一生的光輝足跡，也留下了永遠激勵我們的精神財富。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