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堵墻

一塊塊半缺不缺的磚頭共同堆起了一面窄窄寬寬的不規則的墻。這便是兩家人之間的隔斷，一邊是我們家，一邊是老太太家。

6年前，我生活在一個小鄉村，鄉村算不上悠遠寧靜，卻常常能看到燒紅半邊天的落日晚霞和水泥地面上棲落的鳥兒。鄰居老太太經常捉麻雀給我們玩，兩家人十幾年寵著我和弟弟這兩個搗蛋鬼。

傍晚時分，煙囪里升起縷縷白煙，想來老太太和媽媽聊天散了吧，大人們的閑聊我們小孩自然是聽不進去的，也不情愿他們拿我們開玩笑，于是便趁機偷溜出來約人跳皮筋。每每一看到煙囪里冒白煙，便曉得該回家了。若是老太太家的煙囪里的煙散得早，那我們更是高興得不得了。我和弟弟便會屁顛屁顛地跑回家，靜靜地等著一聲“開飯”。這時，墻那邊總會傳來我們期盼已久的一聲喊叫：“小思，小軍，快來，看這是什么好吃的。”我和弟弟每次聽見老太太的聲音總會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四只眸子都亮得發光。但媽媽不允許，我們的屁股也不敢離了凳子，心卻早已飛奔美食而去。我們只好向老爸發出求救信號，老爸一聲令下，對我們來說不啻是福音，我們倆便如餓虎撲食般沖到墻邊。雖說是矮墻，對于我們小孩來說還是太高了，我的手伸得老高還是接不到。爸爸卻很高，手一抬就從墻頭接過老太太的盤子，他喜歡舉著盤子逗我們玩，急得我們直叫喚。那時的日子總是這樣單純快樂。

那堵墻，不是用磚頭砌上去的，是大家一起胡亂壘起的。有時候哪家人丟失了鑰匙，進不去家，爬墻到另一邊總是方便得多。若嫌墻高了，拿些磚下來便行。曾經有人提議砌墻，說沒有鄰居像我們兩家這么搞笑，連正兒八經的墻都沒有，但后來也沒見有什么動靜，有人問過，都說太忙，抽不出空來。可是有十幾年都忙著的人嗎？我們都知道砌上那堵墻，也就等于將大家的心門堵上了，誰也不信任誰了，還不如就這樣，遞東西方便，爬墻進家也方便，沒人會想到別的什么，有時甚至覺得爬過去嚇對方一下也挺好玩。

生活中的墻是用來劃范圍的，墻砌得高高的，賊也不容易進來，而我小時候的那堵墻卻是兩家人相互信任的象征。

點評

本文起筆便不俗，鄰居之間的墻一般表示的不是“信任”而是“界限”“距離”這樣的內容，本文開頭就用“半缺不缺”“窄窄寬寬”這樣非常有音韻美和形象感的詞語吸引了讀者的注意。然后作者用輕松得近乎白描的語言，給我們勾勒了一幅宗族鄉村社會極富溫情的“晚餐開飯”圖。在這幅圖里，作者沒有重點描寫誰，但是人物形象卻很清晰：老太太慈祥，孩子們天真，爸爸有趣，媽媽稍顯威嚴。

【作者系江蘇省泗洪中學高二（8）班學生，指導并置評：石月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