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出了一只膽大包天的狐貍精,它青天白日出來擾民,對著人高聲叫罵,投擲瓦片石塊打人。滄州城人人自危,種田人不敢下地,生意人不敢上市,家家關(guān)門閉戶,噤若寒蟬,大白天城里死氣沉沉。
孝廉劉士玉聽說此事,便前往勸阻狐貍精。他不僅沒能說服狐貍精,反而還被狐貍精攆出了家門。狐貍精還得寸進(jìn)尺地藏在劉士玉的書房,劉士玉一家因此棄屋而逃。
知州有名的清官董思任聽說此事后,自告奮勇地去驅(qū)趕狐貍精。董思任為人低調(diào),穿著很普通,他不帶隨從跟著,一路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滄州。聽說有正直清廉的官員來勸狐貍精退去,人們都一下膽子大起來,紛至沓來好奇圍觀。
董思任站在書房前對狐貍精講起大道理來,他引經(jīng)據(jù)典、旁征博引,闡述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就有陰陽兩界互不干涉、和平共處的原則,奉勸狐貍精恪守為仙的本分,不要擾亂民心。
狐貍精懶得理他,依然在那里跳上竄下地自得其樂。
董思任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更加言辭犀利,據(jù)理力爭起來。他說:“劉士玉為孝廉,深得皇上推崇和百姓景仰,你為何要騷擾他一家人?”
狐貍精哼了一聲說:“他是欺世盜名的偽孝子!他只顧自己讀書,不思勞動,不辨五谷,父母高壽,只是做些奉茶端飯的小事而已,這樣的人要捧到天上去,真是豈有此理!”
董思任聲色俱厲地說:“你是狐仙,我是人臣,不論人倫神道,不能違天憲,不然會遭天譴!”
狐貍精說:“你做官,有愛護(hù)百姓不收賄賂的好名聲,所以我并沒有騷擾你。但是,你愛護(hù)百姓是因?yàn)槟阖潏D名聲;不收取賄賂是因?yàn)槟愫ε乱院笞凡椤D悴⒉皇钦嬲那迕鳎莻尉樱晕也慌履恪N冶静幌虢掖┠悖驗(yàn)楹芏嗳诉B偽裝都不要了,你還算難得。你不要在這里嘩眾取寵了,回去吧,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聽了這話,董思任臉紅了,只好狼狽地逃了回去。
人群中有一個屠夫膽大包天,他從家里拿來一把殺豬刀,對著狐貍精揮了揮說:“我一刀砍死你!”
狐貍精說:“你也不是什么好鳥!做生意不規(guī)矩,盡干短斤少兩,坑蒙拐騙的勾當(dāng)。”
他還沒走到狐貍精的書房,那狐貍精只吹了一口仙氣,屠夫就一連跌了十多個跟頭,摔得鼻青臉腫的,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家。
滄州城再也無人降服得了狐貍精。正當(dāng)人們束手無策之時,劉士玉家有一個女仆人奔喪回來,她聽說劉士玉一家房屋被狐貍精占了,便毅然決然地前來討要。
這個仆人長得粗壯笨拙,她什么話也不說,大搖大擺地朝劉士玉的書房走去。那個狐貍精見是她,一句話沒說,就從書房逃了出來。
看著狼狽不堪的狐貍精從書房跑出來,人們哈哈大笑起來。
有人問:“狐仙,你不怕當(dāng)官的,不怕不要命的,為何怕這個女仆?”
狐貍精說:“你們?nèi)祟惿砩嫌袃煞N氣,一個是正氣,一個是邪氣,我就怕一身正氣的人。她雖然是下等雜役,但卻是真正的真誠、孝順、善良的女人。她一身正氣,我怎么能不收斂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