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一個最火熱的季節里,我們幾個畫人到浙江南雁蕩和楠溪江上瘋狂了一把。時隔一年,現在想起來依舊怦然心動,那真是一段難忘的時光。
南雁蕩山,在浙江平陽縣的水頭鎮邊上,這兒也是元代大畫家黃公望的故鄉。一條小河從遠處走來從容流過小鎮,乘坐竹筏過河便進入景區。其實用不著進景區我們就已感受到了“大癡披麻”的氣息。也許是浙江景點多的緣故吧,盡管這兒風景很美,但游客極少,卻是畫家寫生的絕佳天地。其方圓十余里,洞穴奇崛,瀑布精致、峰巒氤氳。山中粉墻黛瓦古民居錯落有致,道場、寺廟、書院,儒道釋俗合一,組成了一個小巧精美的立體畫卷。楠溪江在南雁蕩之西,汽車5小時路程。石桅巖為楠溪江八大景區之一,此處山勢峻峭、古老村落依山傍水,崗巒琳闕浮霞,景區內外,峰峙嶙峋、丹煙如篆,峽谷崢嶸、壯若三峽,身臨其境立馬會有一種創作的沖動。
南雁賓館一個可容納百人的旅館,就住我們三人真是愜意。我們日出登高攀崖畫景,日落斬獲而歸,晚上挑燈揮毫,一不小心已過三更……勾點皴擦于崇山峻嶺,渲染潑墨在云霧水邊。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寫生,絕不同那種旅游式的寫生——到景拍照,上車睡覺,停車撒尿,到家什么也不知道。
寫生是智慧的。面對美景如何處置?真實地再現,一絲不茍畫得像極了,不難,百萬像素的相機“咔嚓”一下就OK了,何必爬山涉水到這兒畫得汗流浹背?不去管它我畫我的,將畫案搬到這深山老林來日曬雨淋的又何苦來哉?寫真還是寫幻,面臨兩難。寫生其實是寫心中之生氣,是畫者與被畫者的一次心靈的交流與對話,讓眼中之景變為心中之景,再化為筆下之景。在人與自然的對話交流中,境隨心移,景與心融,心與物化,景與情生,物我兩忘,在天人合一中夢筆生花。
寫生是辛苦的。一大早懷揣一點干糧上山,一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直到日落而歸。一天吃兩頓,中午若能在山上廟里幸遇老僧接濟,吃上一頓齋飯那是阿彌陀佛了。在最后的兩天里小丁已難以堅持,不等日落就累倒在床上等著開晚飯了。最難忍的是在烈日下炙烤和蚊叮蟲咬。強烈的陽光下,剛倒下的墨汁不一會就變成焦墨,汗流浹背的我趕緊再倒點墨吧,不料一陣風來雨點緊接著砸下來,墨汁就變成了一盆墨水,更糟糕的是宣紙成了一堆紙漿!山中的老天經常同我們開這樣的玩笑。無風無雨無太陽時,日子也不好過,那螞蟻小蟲子成群結隊向你襲來,畫夾中衣服里常常夾藏著好些小蟲子驅除不盡。山里的蚊子特別厲害,小軍的手上腳上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紅點子就是它們的杰作,數月后仍舊清晰可見,成為寫生特殊的紀念。正謂“造化為師作畫圖,構章立意憑感悟。說是寫生瀟灑事,誰知筆筆皆辛苦!”
寫生更是快樂的。隨著山巒起伏,林木錯落,飛湍瀑流,云霧開合,眼中之景隨著筆走龍蛇而定格在白紙之中,風景化成藝術形象。有道是“東涂西抹皆成畫,片言只語難為詩。緩急輕重工或寫,淡彩濃墨總相宜。”奇峰入懷為我所用,一腔激情,滿紙煙云。一人一世界,一步一重天!山水景物隨我剪輯,云霧樹石任我取舍。盡情書寫,借題發揮,虛實相生,亦夢亦真。瀉心中之意,舒心中之氣。當日出時還是幾張白紙,日落歸來便是幾張畫作,掛在墻壁上盤點收獲,疲勞全消,快感頓生,不亦樂乎!
走進大自然,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我們在山水云霧中耕耘,收獲了大美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