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現代劇情·開啟!四大盜墓世家聯手闖入古墓,各懷鬼胎,相互暗算。眾僵尸的守墓副本再開,清風再度出場,在他面前的是……?
“楚焰?”
孫文雄等人站在門口,看著地上交疊對望的身影,露出古怪的表情。
清風手指按著楚焰的頸項,雙眼戒備地望著靠近的人群。
“建業!”他身后,張放面色驟變,死死地盯著楚焰身旁的尸體——張建業仰面躺著,上身赤裸,下身只余一條內褲,額頭一點朱紅,血水逶迤,細細長長地順著身體曲折的線路流淌在地。若是美女,如此死狀,引人胡思亂想,可這樣一個胖子,只會顯示出兇手極端猥瑣的手段。
張放腦海閃過無數個念頭,楚家與張家的關系,楚天陰的手段,四家在地宮里的明爭暗斗,但最后定格的,卻是一幅再簡單不過的畫面——張建業幼年時趴著自己大腿一邊喊伯伯一邊伸手要糖吃。那是他在外三年回家的除夕夜,一屋子的孩子,只他不怕自己。從此,他對張建業另眼相看。
滋生不久的嫌惡與厭棄在死訊的認知中沖淡,張放那顆堅硬如磐石的心臟裂開一道細縫,哀慟如泉,泊泊而入,侵潤心扉,痛楚微弱卻無處不在。
“你!”他剛說了一個字,跑去看棺槨的司馬誠懇就大叫起來:“東西呢?”
盡管在場人人都關心黃金玲瓏寶塔的下落,可死者為大,同伴的尸體橫陳在地,哪怕心里不以為意,表面還是要做出一兩分傷懷的面貌,如司馬誠懇這般二百五的實是異數。
“不用問了,建業一定是拼死保護寶塔才遭此毒手。”有司馬誠懇這樣的丈夫,司馬夫人早已練就一身峰回路轉的好本事。
所有目光聚焦交疊的兩具身體。
楚焰背后站著楚天陰和楚家,誰都不愿意先吞這根魚刺,只剩下這張可疑的陌生面孔。司馬誠懇“第一個”發現他穿著張建業的衣服,驚叫著報告發現。
清風緊張,按著楚焰脖子的手越發用力。楚焰反手捉住他的手想扯開,兩人在無聲中角力。此情此景落入旁人眼里,更是曖昧糾纏。他們不知清風身藏怪力,只道楚焰對這個不男不女的人手下留情,不然以楚焰的身手怎么可能掀不開這么一個細胳膊細腿的。
張放沉聲道:“楚侄子,他是不是殺建業的兇手?”
楚焰眸光低垂,正要答,又聽張放急促地說:“你讓開!我來收拾他!”
楚焰被掐得臉色發青,譏嘲道:“你告訴我怎么讓?”
其他人這才發現異樣,張放從張軍手中搶過槍來,對著清風的后腦勺給了一槍。開槍剎那,孫文雄手肘不經意地撞了他一下。
槍口一挪,槍子兒射入張建業大腿,尸體抖了抖。
張放:“……”內心一頓狂草亂舞!
孫文雄:“……”他不是故意的。
當眾人注意力都被引過去的時候,被壓在身下的楚焰突然抬手反抓清風咽喉,用力一掐。
清風瞳孔顏色微變,隱入肌膚的龍鱗瞬間浮現。
楚焰只覺手頭一滑,就被他翻身跳了開去。清風站起身子,腳跟還沒站穩,后腦勺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
孫飛揚看孫文雄撞開張放的槍。知道他想拿活的,也沒下死手,拿手電筒砸的。但他手勁大。打起人來又不要命,清風吃了一下,眼前金星亂冒。
張軍趁機躥過來,拿出一根串著小爪的鐵索往他頭上一套。
清風頸間一涼,脖子被兩只幼童小手似的小鐵爪合攏抓住。鐵爪拴著鐵索,張軍利落地穿過清風身體各處,眨眼工夫就把他給綁結實了。
孫文雄心中有愧,逮著機會大力拍馬屁,“此行不虛,有幸見識張家的索命鎖,果然名下無虛。”
張放記恨他撞了自己的槍,誤中張建業尸體,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也覺著阿軍秀得不錯,孫爺看著高興就好。”他不理孫文雄尷尬的臉色,將槍丟給張軍,使了個眼色。
張軍會意,走到清風面前,用槍管頂著他的下巴道:“人是你殺的?”
清風低頭看了看槍,似乎不懂這鈍了吧唧東西能派什么用場,“不是。”
張軍道:“放在棺槨里的東西呢?”
清風反問:“什么東西?”
張軍抬胳膊用手肘壓清風的身體,迫使他彎腰。這力氣對清風來說不痛不癢,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好奇地配合。
張軍屈膝一抬,膝蓋正中清風的胃。
眾人等著他慘叫。
清風吸了吸鼻子,覺得無趣。
張軍太陽穴突突地疼,拿槍頂住清風的太陽穴,陰森森地說道:“黃金玲瓏寶塔,你是不是知道塔在哪里?”
清風搖頭。一點都記不起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記憶力就越來越差,很多應該記得東西都模模糊糊。
張軍抓著他的頭發,將他面對自己,“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清風道:“我住在這里。”
其他人倒抽一口涼氣。
張軍變了臉色,“你是……飛僵?”所有僵尸中只有飛僵的外表與人類無異,這倒解釋他為什么要穿張建業的衣服,因為紡織類產品不易保存,不可能和守墓怪一同經受歲月煎熬。地上有一件破破爛爛的舊衣,證實他所言非虛,也越發使眾人相信他不是人。
清風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古怪,搖頭道:“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是清風。”
“我不是問你的名字,我問你的種類。”
種類?什么是種類?
清風茫然。
張放飛起一腳踹在他肚子上。
清風老老實實地退后兩步,抬頭看著踢了人反摔出去的張軍,問道:“你沒事吧?”
張軍丟了人,臉上火辣辣的,發狠道:“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要不然小爺一槍崩了你。”
“張建業是額頭中槍。”楚曉海蹲在張建業尸體邊上,一手檢查尸體,一手從包里怡然自得地掏出薯片來吃。
孫飛揚站在他邊上。眼睛盯著尸體,眼底光彩連連,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竟慢慢地掛起笑意。
司馬誠懇驚怪地問自家媳婦兒:“僵尸會用槍嗎?”
司馬夫人道:“這倒不知。”
孫文雄道:“這個地宮隱藏的危險和秘密比我們想象中更多,很難說會不會。”
張放聽著他說了和沒說一樣的屁話,心里冷笑:難說不如不說。
楚曉海悠悠然地冒出一句,“就算是守墓怪開的槍。可它們哪里來的槍呢?”
滿場沉寂。
一開始就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的楚焰再次闖入其他人的視線中——守墓怪沒有槍,盜墓者有槍。
楚焰正整理衣服,見他們目光看過來,泰然自若道:“我沒帶槍。”
張放道:“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
楚焰道:“東西掉了,回來撿。”
東西?黃金玲瓏寶塔嗎?
其他人面色不改,心里都紛紛冷笑。
孫文雄遲疑道:“當時建業他……”
“已經死了。”楚焰道,“我只看到他。”他口中的“他”當然是指清風。
清風從他說話起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臉,見他看過來,眼睛頓時亮了一下。
楚曉海走到清風身邊柔聲道:“你看到是誰殺了地上那個人嗎?”
清風愣愣地轉頭看他。
楚曉海近距離看清風,只覺這人雖然是個男的,卻一臉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叫人十分想狠狠地蹂躪再摧毀,心頭詭異的欲望剛涌現,就見清風眉頭就皺起,“沒看到。”
張軍拉開保險,槍口在他的下巴上磨了磨,冷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留著有什么用?”
“等等。”孫文雄按住他的肩膀道,“黃金塔不在他身上,一定有同伙。我們扣著他做人質,等他的同伙回來救他。”
張軍有點不情愿,回頭看張放。
張放陰沉著一張臉,緩緩地點了點頭。在場眾人眼里,死一個張建業等于少一個分羹的人,誰會真心為他報仇,黃金玲瓏寶塔的下落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事。現在張家勢單力孤,不是一意孤行的時候。
楚曉海還不肯放過清風,又道:“你剛剛和我哥滾來滾去的做什么呢?像是……分贓不勻的樣子。”
眾人心里“咯噔”一下,楚家內訌?雖不明緣由,但對其他三家而言自然是好事。
楚焰二話不說將背包甩給孫文雄。
孫文雄接過背包尷尬地笑笑道:“這又何必?”
司馬夫人給他架了個梯子往下走,“建業出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兩位楚小哥也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孫爺不要辜負。”
“既然如此,我就給楚小哥做個證。”孫文雄并不打開背包,而是用手在包的外部擠壓。楚焰的背包質地十分柔軟,這是為了遇到空間狹小的洞穴時不會因為包被卡在里面,此時正方便了孫文雄將包里物件的輪廓捏出來。
司馬誠懇擔憂道:“這黃金塔金貴得很,要是被搓壞了……”黃金純度高,很容易變形。
司馬夫人想哭。她重重地踩了司馬誠懇一腳,低聲道:“孫爺是什么道行!包到他手里掂量掂量就知道里頭藏沒藏了,這摸摸捏捏都是給我們看的。”
司馬誠懇恍然。
孫文雄捏完一輪,丟給楚焰道:“楚小哥,對不住了。”
楚焰微微一笑,抓起包的背帶往肩上一丟。
楚曉海落落大方道:“哥,對不起,我想太多了。”
楚焰道:“你是想得太少。”
楚曉海知道他一定有后話要說。
果然,楚焰懶洋洋道:“你要是想得再多點,說不定就誣陷成功了。”
孫文雄出來做和事老,“現在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不要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那些怪物正在暗中觀察和監視我們,我們內訌正中他們下懷!”
司馬夫人難得開口附和道:“孫爺說得不錯。仔細想想,這么大一個墓室,就放著一個棺槨,棺槨里沒有尸體,只有一座黃金玲瓏寶塔,本身就很蹊蹺。”
在場的除了清風以外哪個不是身經百盜的高手,之前是沒想到守墓怪有這么高的智商所以著了道,被司馬夫人一點撥,個個茅塞頓開。
孫文雄道:“司馬夫人說得是,這根本就是一個讓我們自相殘殺的陷阱!”
司馬誠懇臉色變了變。心底暗暗慶幸。他之前就鼓動夫人和他一起殺個回馬槍搶塔,被夫人拒絕,現在想來。實是躲過一劫。
孫文雄看張放,“張老,您看現在……”
張放知道他不想再在張建業之死上糾纏下去,嘿嘿冷笑兩聲道:“孫爺做主。”
這句話說得頗陰陽怪氣,孫文雄聽得不舒服也只能忍。他發現小組長的位置并沒有像想象中那么占便宜,好處一點沒撈到不說,低聲下氣倒是沒少做。
孫文雄道:“我看留在原地也不是辦法,還是按照原先想的那樣,去下一層。”他們原本就是為了叫上張建業帶上黃金塔一起去下一層,沒想到后方竟然出了事。
張軍道:“那建業的遺體……”
這決定除了張放誰也做不了。
張放看著一雙雙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眼睛,暗嘆了口氣,“放進棺槨里吧。幸好這是個墓,也不缺個安身的地方。”他話里悲愴的語氣倒是令在場眾人都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如今留在這里的是張建業,不知道下一個又會是誰。盜墓這一行說起來不光彩,做起來搏性命,獲利大,風險也大。
司馬誠懇握著司馬夫人手上的老繭,心頭忍不住一陣難過。這樣一個喝過洋墨水的好姑娘要不是跟了自己,何必上天下地地和尸體打交道?
司馬夫人與他結婚多年,心意相通,回頭沖他笑笑。
司馬誠懇低聲道:“干完這票,我們就收山吧。”
司馬夫人愣住。這一天她不是沒有期盼,可她太了解丈夫,聽到哪里有墓,司馬誠懇兩條腿就像上了發條,攔都攔不住。她早已做好跟著他東奔西跑大半輩子的準備,等他斷了一條腿或是老得用拐杖的時候再停下來。現在這個時機比預料中早得太多。多得她不敢相信。
司馬誠懇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
司馬夫人眼眶微濕。要個孩子這樣一個對女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心愿,在他們家卻再困難不過。司馬誠懇為人耿直,她總怕他在外面吃虧,跟著別人下著下著就上不來了,所以結婚后每次出活都是兩人一道,從未分離,也因此生孩子的事不得不無限推延。她已不再年輕,再拖下去,生育風險會越來越大。她將猶豫彷徨遺憾藏在心里,年復一年,已成心結,不想終有一天被丈夫親手解開。
司馬誠懇沒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婆竟因自己的一句話而感動落淚。心里越發泛酸,摟住她的肩膀道:“這次我們說好了,要是我反悔,你就……你就拿張家那個鎖命索把我死死地捆起來。”
司馬夫人笑著捶他一拳,“你想得倒美,鎖了你,誰給孩子換尿布?”
司馬誠懇聽她這么說。就知道她心里美滋滋地正樂著,也感到無限歡喜,忍不住摟摟她,蹭蹭她。
司馬夫人想羞澀地推開他又有些舍不得,只好把頭埋在他肩窩里,由著他去了。
不過在場并沒有多少人關注他們的柔情蜜意。楚曉海和張軍合力將張建業的尸體抬入棺槨之后,張放又覺得張建業赤條條地去,到下面也不體面,讓張軍把清風丟下的衣服給他套上了——張建業原來那一身和清風一起被鎖命索捆住了,想脫也脫不下來。
等張軍替他穿好衣服蓋好棺槨。張放扶棺念了一段往生咒。他們這些盜墓的,佛家道家的東西都會一點兒,關鍵時刻能捉鬼除妖兼辟邪。
等他們一趟折騰下來,孫飛揚等人已經很不耐煩了。
張放道:“走吧。”
孫文雄安慰他道:“我們以后再回來接他。”
張放道:“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不吉利。
在場諸人聽著膈應,但看在張建業剛過世的份上,也不好發作,只能悶聲往外走。
孫文雄依舊在前面領路,清風跟在楚焰的身后,索卻在張軍的手里。楚曉海突然從清風身邊冒出來,低聲道:“你認識我哥嗎?”
清風一開始不知道他在和自己說話,等他用手臂撞了撞自己才反應過來,疑惑道:“你哥是誰?”
楚曉海道:“就是你一直在看的這個。”
清風下意識地抬頭看楚焰背影。
“你認識他啊。”
“不知道。”清風遲疑道。從看到楚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像放在翻騰的海浪上,順著浪潮不斷地翻騰起伏,有什么東西藏在浪潮下似乎要在下一秒躍出水面……卻始終沒有躍出來。復雜的情緒讓他分不清楚到底是開心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但心里總有那么一股沖動。讓他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楚曉海道:“那你看他做什么?”他直覺他不會說謊。
清風低頭想了想,脫口道:“好看。”
楚曉海:“……”
張軍道:“你和個怪物廢什么話!”
“我只是納悶。”楚曉海頓了頓。忍不住問道,“我不好看嗎?”楚焰外貌精致他知道,但是他的外貌也不差啊,怎么不見他對著自己目不轉睛。
清風轉頭看他,仿佛這時候才注意他這個人似的,“能看吧。”
“……”楚曉海道,“你一定認識我哥。”不然不可能斜視到這種程度。
清風迷茫地看著楚焰的背影。他真的認識他嗎?如果認識,為什么一點點記憶都沒有?如果不認識,看到他時心頭涌起的悲傷和熟悉感又從哪里來?
白僵、二毛和綠僵在白僵的墓室集合。
白僵看到血跡,又欣慰又遺憾,“流得這么少。”
二毛驚駭道:“你什么時候對人血感興趣?”自從紫僵死后,自己和白僵之間的代溝越來越大,真惆悵!
白僵道:“流多了才能死人。”
“坐在家里等人老死的想法是對勤快的僵尸的侮辱!想要死人就自己去把人類的腦袋摘下來。”二毛說得豪氣干云,然后低頭看著捧著他胳膊的綠僵道,“你在干什么?”
綠僵戳著他槍傷的傷口道:“每當我想出去殺人的時候,看看你身上丑陋的洞洞,殺意就會消弭于無形。”
二毛:“……”
白僵冷笑道:“我們為什么要為地宮拼死拼活?反正最想殺死人類的絕對不是我們。”
二毛道:“那是誰?”
綠僵道:“飛僵?”
白僵笑聲更冷。
二毛擊掌道:“沒錯。飛僵一定比我們更想殺死盜墓賊!咦?那我們之前為什么和盜墓賊拼得死去活來?”
綠僵道:“因為他們覬覦我們的財產。”
二毛道:“可是黃金玲瓏寶塔是白僵特意放在這里送給他們的……”他說完,怒視白僵,“你是盜墓賊派來的臥底吧?”
白僵面色不改道:“我進地宮的時候,盜墓賊的祖宗還沒出世呢。”
“……”二毛想了想。恍然道。“這些盜墓賊是你雇來的吧?”
白僵道:“雇來對付你們?我一個就夠了。”
二毛:“……”
綠僵突然道:“雇來對付飛僵?”
白僵眼中異光一閃。
二毛驚道:“猜猜猜中了?”
白僵道:“你跑出地宮雇個盜墓賊給我試試。”
二毛:“……”也對,他們是見光死的僵尸,根本出不了地宮。
綠僵卻認為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當一個自戀的人固執起來時,十頭牛都拉不動,當一個自戀的僵尸固執起來時,十臺起重機都抬不起。他胸有成竹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不知道不等于你做不到。你剛才的眼睛告訴我,你就是想對付飛僵。”
白僵道:“我否認我雇傭他們和我否認想對付飛僵是兩回事。”
綠僵和二毛愣住。
二毛不聰明的腦袋轉了兩圈,點頭道:“她說得對。”
綠僵呆滯道:“你要對付飛僵?”
白僵反問道:“不可以嗎?”
綠僵怔忡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是不可以,而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的心目中,主人在的時候,飛僵是二把手,主人不在的時候,飛僵代主巡狩,是準一把手,除了主人之外,沒有人能夠動搖飛僵的地位。可是現在白僵竟然說要對付飛僵。
白僵道:“飛僵也只是個僵尸。”
綠僵道:“我知道他是僵尸,可是,為什么?”
二毛難得聰明了一次,“她想為紫僵報仇。”
綠僵了解地點點頭。女人就是女人,就算變成了僵尸,體內感情用事的部分還是不能消除。
白僵道:“為紫僵報仇只是其中一部分,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自保。”
二毛不懂。綠僵震驚:“飛僵看上你了?”他腦補了很多惡霸強搶民女的戲碼,可替換上飛僵和白僵的臉后……
白僵見他打量自己,不滿道:“你看什么?”
“你從了吧。”綠僵語重心長地說。眾多僵尸里,飛僵是最一表人才的一個。白僵雖然白。但白得跟鬼似的,飛僵重口味想吃,她應該開心才對。
白僵:“……”
二毛看白僵臉色不對,剛想提醒綠僵小心,白僵已經撲過去和他打起來了。
在僵尸之中,飛僵的戰斗力屬于高高在上的第一梯隊,紫僵略遜一籌,白僵綠僵再下一檔,差不多,二毛最次。所以白僵和綠僵打起來,二毛只有圍觀的份。
他先是站著看了一會兒,后發現站著太累,又蹲了一會兒,蹲久了也不舒服,他打開棺槨打算進去躺一會兒,誰知剛抬腳就被里面的尸體嚇了一大跳!
“白僵,你藏了個漢子!”
打得興起的白僵聞言沖過來就是一巴掌。
二毛被打得貼在墻上哆嗦。
綠僵高高興興地往棺槨里一望,“還真是有一個漢子!”
白僵提起張建業的尸體往地上一摔,陰沉的臉色竟然又高興了,“死了一個,死了就好。”
綠僵不明白,“你不是要對付飛僵嗎?怎么又殺盜墓賊?”
白僵被他啰啰嗦嗦問得心煩,“飛僵和盜墓賊我都討厭!他們誰死我都開心!盜墓賊人這么多,不先削弱一點,怎么和飛僵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綠僵沉默半晌道:“飛僵要是真死了,等主人醒過來,你怎么交代?”
白僵嗤笑道:“飛僵本領不濟,被盜墓賊殺死,難道要怪到我們頭上?”
二毛突然道:“飛僵要是死了,是不是第三層就歸我們了?”
綠僵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二毛歡快地摳著鼻孔,“第三層有水,可以天天泡在里面洗澡。”
白僵與綠僵對視一眼。
白僵緩緩道:“你也知道這個秘密嗎?”
綠僵含蓄地說:“紫僵和你說的時候,我碰巧路過聽到。紫僵說的是真的?”
白僵心里冷笑,暗想:等的就是你碰巧路過。她道:“沒錯,飛僵是僵尸的終極形態。只要我們有足夠的仙水靈泉。一樣可以變成飛僵。”
變成飛僵!
綠僵捂著胸口。當僵尸這么多年,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興奮地跳動,或許是錯覺,但這的確是當僵尸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存活的意義。不是無趣地挑撥離間,不是無趣地挖苦嘲諷,不是在無趣中變得更加無趣,而是真正地找到了目標。就像他還活著那樣。
連傻乎乎的二毛都停下摳鼻大業,呆呆地看著白僵。
白僵道:“飛僵是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
“……”
這次綠僵和二毛是真真正正的震驚了!
綠僵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透著股沙啞,“能離開地宮?”
二毛道:“那飛僵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白僵道:“為了主人吧。”
綠僵捂著胸口,有點不敢看二毛的眼睛。他怕對方眼底濃烈的欣喜和自己心底的灼熱會合,迸發出巖漿一樣的溫度來,就現在的溫度,他都忍不住要沸騰起來。
白僵是三個里最冷靜的一個,淡然道:“要不要入伙,你們自己決定。”
綠僵和二毛都沒有說話,但眼神透出的光亮已勝過一切誓言。
二毛道:“要不我再去找一樣寶貝出來撩撥撩撥他們?”
白僵道:“你的黃金玲瓏寶塔不是失蹤了嗎?”
二毛想起來就肉痛。
白僵道:“我們沒拿,塔是怎么失蹤的?”
二毛現在看白僵比看親媽還親,非常積極地參與問答游戲,“給點提示?是和機關有關還是和陰謀有關?”
在智商方面,白僵從來不指望二毛。她看著綠僵。
綠僵道:“他們拿走了。”
二毛:“……”答案這么簡單不人道。
白僵道:“一個塔這么多人分,一定會產生矛盾。不是已經有一具尸體了嗎?我們等著越來越多的尸體吧。等他們死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再把他們引去給飛僵,讓他們自相殘殺。”
綠僵聽得兩眼放光,“妙計!”
二毛遲疑道:“你們說,我們要不要拉清風入伙?”
綠僵皺眉道:“他又不是僵尸。”
白僵沉吟半晌道:“如果他沒有失憶……”
說到這個,二毛就滿腹疑惑:“他好端端的怎么會失憶呢?”
“好端端的當然不會失憶。但有時候失憶了,才是真正的好端端。”白僵眼睛望著二毛。可二毛覺得她并不是在看他。
二毛剛想說話,就感到大地一震,整個人像站在滑坡上,一不小心就往邊上倒。
綠僵變色道:“飛僵?”
白僵回過神來,依舊一臉淡定,“飛僵提前出手了,我們繼續看戲吧。”
去下一層之前,孫文雄提議大家坐下來暫作休整,眾人自然無異議。
經過一連串的事件,盜墓者之間暗潮洶涌得越厲害,表面上的關系就越融洽。每個人都裝出友好的樣子,以免被團體排斥在外。
幾塊巧克力幾顆糖像接力棒一樣傳來傳去,野餐氣氛和諧。
之前聽張建業說盜龍墓的事,司馬誠懇忍不住也吹噓起自己的經歷,“你們聽過神諭,可聽過鬼咒嗎?”
孫飛揚笑道:“人死了不安寧,做厲鬼報仇嗎?”
司馬誠懇道:“倒是這么個意思。我那次路過浙江聽說有一座流沙墓。一千多年來無人能破,就想去瞻仰瞻仰。沒想到到了附近就看到一個盜洞。”他頓了頓,嘴里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其他人跟著笑。盜墓賊看到盜洞哪有可能不進去瞻仰瞻仰?
司馬誠懇果然說自己進去了,“那盜洞四四方方,異常牢固,看手法倒幾成孫家的精髓。”他本是隨口一提,孫家的盜洞在盜墓界十分有名,破解流沙墓的手法更是一絕,引來不少人模仿,所以他只說像并未說是,可孫飛揚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奇怪。
司馬誠懇接下去道:“那墓穴很小,就十二平方米左右吧,中間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箱子,箱子蓋開著,里面啥東西都沒有。我正打算走呢,手電筒照到的墻壁突然出現一行字。”
他用突然出現就說明這行字原本是沒有的。
楚曉海道:“這字莫非是遇到溫度才顯現?”
“我倒沒研究。”司馬誠懇道,“我當時被那行字給震駭住了。其實這字倒也沒什么,主要是看字的時候,耳邊會出現一個低沉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在耳邊念著,那滋味,就好像一個女鬼趴在你后背上似的!”
其他人笑。
楚曉海笑得最歡,“司馬大哥長得英俊魁梧,女鬼好眼光!那女鬼念叨什么,總不會是小女子閨中寂寞求君憐惜吧?”
司馬誠懇悄悄打量自家媳婦兒,見她沒有不悅,才笑罵道:“胡扯什么!說是鬼咒,自然是詛咒。上面寫的是:盜墓死全家!”
墓道里詭異地靜了一下,然后爆出驚天動地的大笑。
第二層的墓道比第一層更狹窄,原本從從容容三人并行的墓道僅容兩人并肩通過。
孫文雄借著燈光研究地圖,大隊人馬就在旁邊等著。
司馬誠懇和夫人在旁說悄悄話。
司馬夫人對鬼咒耿耿于懷,細問情形,皺眉道:“怎么之前不曾聽你說起?”
“怕你擔心。”司馬誠懇忸怩道,“咒得太狠。”他不懼死,卻怕連累自家媳婦兒。
司馬夫人用手指敲他的頭,“笨蛋,這種話你也信。”
司馬誠懇回憶起那時情景,心頭一顫,不自覺地抓住她的手,“那東西,真的很邪門兒。”
“嗯。造得起流沙墓的人不可能買不起棺材,那個木箱子不像是裝尸體的。可不裝尸體,又造墓做什么?藏東西么?”她陷入沉思。
司馬誠懇親了親她的耳垂道:“不想了,反正我們做完這一票就收手。”
司馬夫人卻沒有他這樣樂觀,“這一票啊。”
“怎么了?”
“建業的死很不尋常。”司馬夫人壓低聲音道,“你注意到張軍拷問的問題了嗎?”
司馬誠懇茫然道:“啊,怎么了?”
司馬夫人道:“他問人是不是你殺的。對方回答不是。”
“是啊。有什么不對嗎?”
“然后他就再也沒有問過和兇手相關的問題了。正常人不是應該繼續問,兇手是誰嗎?”
司馬誠懇一愣道:“啊,他忘了問吧?”
這么重要的問題忘了問嗎?司馬夫人看著張軍的側影,眉頭打了個疑問的結。
孫文雄研究了半天,尷尬道:“地圖上只標注著路線和個別墓室,并沒有標注其他。到底怎么走,還要商議商議。”
張放道:“不是往墓室走嗎?孫爺還想商議什么?”
孫文雄道:“地圖上面一共有三個墓室,一個是棺材里裝著骨灰的那個。”也就是清風暫住的第一層墓室。
司馬誠懇道:“那里什么都沒有。第二個不會是放黃金玲瓏寶塔的那個吧?”
“那個沒在地圖上標注。第二個,”孫文雄干脆將地圖遞給他,“被打了個叉。”
若是小晴和二叔死而復生來到這里看到這張地圖,一定會認出那個打了叉的墓室正是他們二人第一次遇到吸血花的地方。小晴還被金沙攝取魂魄,差點迷失自己。在場眾人雖然不知道這段故事,卻也覺得這個墓室無需再去。
張放調侃道:“是不是被孫家先輩光顧過了?”
司馬誠懇等人大笑。獨孫文雄笑不出來。
司馬夫人道:“不是還有一處嗎?”
孫文雄道:“最后一個墓室在第三層。”
司馬誠懇呆道:“難道第二層就一點東西都沒有?”
孫文雄道:“或許老祖宗也沒詳細勘察過。”
張放道:“又或者,第二層只是個陷阱。”
其他人靜默。這個時候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都不肯搶先開口。僵持之際,站在清風邊上的楚曉海猛然將他推了出去,“這里不是有個活口嗎?”
清風站在眾人中間,眼睛只肯看楚焰。
楚焰有點郁悶。從張建業死之后,他就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一如之前所做,可清風赤裸裸的目光總是打亂他的計劃,讓他轉眼從盲點成焦點。
孫文雄朝孫飛揚使了個眼色。孫飛揚笑呵呵地走到清風邊上,一照面就朝他肚子來了一拳,“第二層有幾個墓室?”
清風道:“記不仔細了,好像有好幾個假的,兩個真的。”
要是二毛和綠僵聽到一定氣得吐血。因為他說的兩個真的就是他們的墓室。
孫飛揚眸光閃了閃道:“假墓室里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
“機關呢?”
清風愣了愣,眼前冒出幾支冷箭亂射的畫面,當時他身邊似乎還有什么人……是什么人呢?
孫飛揚見他發呆。抬手又是一拳。
這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將清風的臉直接打偏了過去。
清風垂著頭,依稀有什么東西從腦海中閃過,快得抓不住。
“雍……”
他習慣性地脫口,覺得極為重要,心痛得擰起來,卻死活想不起后面應該接什么。
雍什么?
“擁什么?”孫飛揚抓住他的頭發,隨即迷戀上這種柔滑的手感,不由自主地摸了兩把,“說。”
清風閉了閉眼睛。半晌才在孫飛揚的拳打腳踢中抬起頭,平靜地說道:“機關好像是有的,會射箭,但是,我記不清了。”
孫飛揚道:“打你你沒感覺?”
清風道:“有的,癢癢的。不要撓我腰那里。”
孫飛揚:“……”他發狠地撓了一下。
清風咯咯笑了。
孫飛揚:“……”
司馬誠懇被清風的傻樣逗樂了,“他這樣算不算是老年癡呆癥啊。”
司馬夫人道:“你看上去比他大一輪,要得老年癡呆癥也輪不上他。”
司馬誠懇道:“你別看他小。指不定他都活了幾百歲了。”
清風對著他點頭道:“有的。”
司馬誠懇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竟然中了,好奇道:“你不是飛僵又能活這么長,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啊?”
“我?我是……”清風胸口涌起一股十分熟悉的驕傲,望向楚焰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我是……”
一個從遠古而來,夾著睥睨天下威勢的字像要突破迷茫,從記憶中翻攪出來!
他猛然一震,霧蒙蒙的腦海終于撥開一角,射入清明的光線。
只是不等他回答,墓道突然震顫起來。
“要塌了!”
驚恐中,誰也不知道是誰先吼了這一嗓子,每個人都覺得是自己喊的,因為每個人都是這么覺著。
“快逃!”
喊這兩個字的聲音很清晰,是司馬誠懇,他是對妻子說的,可拔腿跑的是全部人。
搖晃的墓道像行于驚濤駭浪之上的顛舟。
墓道的頂、壁和地都在視線可及的位置慢慢地發生著偏移。不是沒有去過建筑工地,也不是沒有看過建筑中的房子,可是建筑物有生命一般地自發地動起來卻是頭一回。
眼見通向上一層的石梯在即,一堵墻毫無預警地橫插出來,硬生生攔住去路。要不是跑在最前頭的孫飛揚機警,關鍵時刻在那堵墻上拍了一下。反撞開自己,身體可能就要卡在墻縫里當粘合劑了。
孫飛揚正要轉頭重新找路,這場起之莫名的地震突兀地停了下來。
當地面完全回歸平靜,在場諸人還有些不習慣,腦袋里總有些東西在晃來晃去。
張放很快鎮定下來,轉頭道:“我們……人呢?”
孫文雄以為他驚魂未定,接著道:“人沒事就好,我們再……”“從長計議”四個字被他生吞了下去。他身后,本來算不上浩浩蕩蕩也算熱熱鬧鬧的隊伍全都不見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像蠟燭一樣,映照彼此的光輝。
張放率先往回走道:“我們先找人再說。”
孫飛揚盯著他的后背。眼睛發出駭人的綠光。好似一只餓了幾天幾夜的狼看到了一只剛洗完澡渾身香噴噴的小肥羊。
要不是看在他姓孫,孫文雄真想一顆槍子兒解決掉他!眼下是搞內訌的時候么?!他大吼一聲:“肥羊!”
“……”
孫飛揚和張放都看他。
孫文雄干笑道:“人急了,口音也出來了。”
孫飛揚笑道:“原來我這名字用家鄉口音念就是肥羊。”
孫文雄不動聲色地橫了他一眼,道:“你去給張老帶路。”
孫飛揚攤手道:“地圖呢?”
張放苦笑道:“現在這地圖還有用么?”
孫文雄愣了愣,突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情來,他展開地圖。地圖除了黑線之外還有一條淺淺的一看就是后來加上去的綠線。
“這……”張放也發現了,“會不會就是地震后的路線?”
孫文雄不敢肯定,“我們先根據這地圖試一試。”
張放心頭略寬。這種地方有一張地圖和沒一張地圖區別可大咧。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張軍。已經失去了一個張建業。他不想再搭上一個。
張軍現在在哪兒呢?
他正和司馬誠懇夫婦和楚曉海一起。地震的時候他們是居中部隊,誰知跟著跟著,道路突然一拐,前面的人就給拐沒了。
楚曉海看著與之前棱角分明的四方墓道迥異的圓柱形蜿蜒墓道,苦中作樂道:“古人的智慧我們真要好好學學。就不說這些墻是怎么動的,這么大的動靜,只靠著這些夯土,墓竟然沒塌。”
司馬誠懇現在最怕聽到坍塌之類的字眼,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童言無忌!進墓最忌諱說這些字。”
楚曉海笑笑。
張軍清點人數,其實也沒什么可清點的,統共四個人,一眼就看盡了,“孫爺張老和張軍是被我們跟丟了,那楚焰和那個怪物呢?”
司馬夫人邊回憶邊道:“楚焰好似在最后面。”
楚曉海道:“那個怪物戴著鎖。跑得慢。”
不用說,那兩個自然成了第三隊。
張軍道:“幸好鎖命索沒有鑰匙打不開。楚小哥不會有事。”
司馬夫人道:“還是盡快會合的好。”暗處有不知名敵人虎視眈眈,多幾個同伴安全些。
楚曉海道:“這樣吧,我和張軍去找路,兩位留在這里等。”
司馬夫人皺眉道:“就怕我們再走散了。”
“我們不會走遠,先把附近的路摸透了。”楚曉海朝張軍使了個眼色,張軍意會,跟著附和。
司馬夫人想了想,也沒其他主意,便同意了。
兩人身影一離開視線,司馬夫人就拉著司馬誠懇往墓道另一頭走。
司馬誠懇疑惑道:“我們不是留在原地等嗎?”
司馬夫人道:“楚曉海和張軍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我們暗中觀察一陣再說。”她說完,見司馬誠懇半天沒說話,不由納悶道:“怎么了?”
司馬誠懇嘆氣道:“盜墓這么危險,叫上伙伴是為了互相幫助。沒想到搞成現在這樣子。”
司馬夫人想安慰他,又無從說起。盜墓界派系分明,同行在同一個墓地遇到,結果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絕對會明爭暗斗一番。像孫文雄這樣叫上幾家一起來的,在近幾年絕無僅有。來之前她和司馬誠懇兩人還好一通分析,生怕是個什么陷阱,最后聽說張放和楚天陰都派了人來,才抱著試試的心態過來看一看。可惜盜墓界的常態注定他們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失敗的。
司馬誠懇道:“老婆,我們這一趟……不要下手了吧?”
司馬夫人一怔,“為什么?”
“我心里有點鬧得慌。總覺得會出事。”
司馬夫人道:“那你想怎么樣?”
“我們什么都不管,就想辦法出去。”司馬誠懇一把摟住她,嘴唇在她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我等著你給我生大胖兒子咧!”
司馬夫人反手摟住他。在這一行做了這么多年,要她入寶山而空手歸真有些不習慣,但是。這一次她想要聽從丈夫的決定。因為她感覺得到,司馬誠懇是真心想要和她好好過日子。
“好。我們走。”她從包里拿出指南針,開始找路。
花開數枝,各有精彩,且說張軍和楚曉海兩人尋路半天。越走越暈。張軍一邊用掌上電腦上記下行走路線,將路線繪制成電子地圖,一邊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楚曉海撓頭,面色有難色地朝張軍靠過去,道:“張哥,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張軍不疑有他,隨口道:“沒事,都這份上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楚曉海驟然出手,五指如爪,飛快地襲向他身后的背包。
張軍反應過來時,包已經被他捏了一下,臉色頓時大變,喝問道:“你做什么?”
楚曉海一碰就松手,嘴里呵呵笑了兩聲,“沒什么。我只是想起建業遇害的時候,你剛好不在隊伍里。所以問問是怎么回事。”
張軍將包背到身后,痞痞地笑著:“人有三急,我尿完沒洗手,還有尿騷味兒呢,要不要聞聞?”
楚曉海道:“比起手,看包不是更直觀么?”
張軍還在笑:“可人總要講究一點隱私。內衣內褲不說了,大男人不忌諱這些,可有些漫漫長夜聊以自慰的東西……就不好給人瞧見了。”
楚曉海笑道:“你盜個墓還跑來聊以自慰?”
張軍睜著眼睛說瞎話,“怎么不能?”
“明人不說暗話,痛快點吧。”楚曉海道,“我不是張放,你殺了張建業的事我可不管。”
張軍道:“別血口噴人,他是我兄弟。”
“好,不扯開去,就說這塔吧。”
“塔。”張軍露出古怪的笑容,“既然明人不說暗話,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怎么樣?”
楚曉海道:“見者有份。”
張軍大笑三聲:“好個見者有份。”他收斂笑容,冷漠道,“然后,我是不是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張哥,你太多心……”楚曉海的話還沒說完,槍和刀已經出手。
張軍見過孫飛揚出手,認為他的槍法出奇的準狠,可現在見了楚曉海才知道,孫飛揚的槍法雖然好。卻少了一味快,至少沒有楚曉海快。
楚曉海快的不止是槍,還有人。剛剛聽到這邊兩下槍響。一轉眼人就去那一邊了。
張軍回了幾槍,連楚曉海的影子都沒打到,腿上就中了一槍。他痛得麻木,卻不敢停下。以楚曉海心狠手辣的個性,他只要稍有松懈,必定橫尸此地。
楚曉海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知道打中了人。就說風涼話,“張哥,我們兄弟一場,好好商量不行?”
張軍回了三發子彈。
楚曉海開始笑。
張軍覺得腿疼得越發厲害,一拐一拐地往前跑。
楚曉海一顆子彈打在他的大腿處,看著他跌跌撞撞地倒下,嘆氣道:“錢財身外物,你何必呢?”
張軍咬著牙道:“別說得這么好聽。你和我都知道,你絕不可能放我一條生路。”
“怎么不會?難不成你會告訴別人玲瓏寶塔在你手里被搶了?”
“呵呵。”
“那我擔心什么?”
張軍抬頭看他,“裝傻就沒意思了。你知道我在為誰效力。”
楚曉海盯著他,慢慢地靠近,正要抬手,眼角突地一跳,身體反射性地往左邊跳開。
一顆子彈從暗處飛出,破空而來,就打在他之前站的位置。
楚曉海貼著墻壁,心底除了后怕還有一陣翻過一陣的恐懼。這種恐懼積累多年,根深蒂固,即便看不到對方的面容,光是想想,已后背淌汗。
他心里笑話自己無能,人卻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身后,張軍放聲大笑。
楚焰也鬧不清楚為什么當地震停下來時。身邊的人只剩下清風一個,不,應該說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怪物。
清風倒是很開心,一雙眼睛一個勁兒地盯著楚焰看,仿佛怎么瞧都瞧不夠。
換做以往,楚焰一定第一時間將威脅掐死在搖籃里。可這次不知道怎的下不去手。那雙眼睛總是能輕易地讓他產生類似于悸動的感覺。
楚焰覺得很荒唐。因為幼年的事,他對人一直抱有戒心,哪怕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楚曉海也始終存著一絲提防,所以才能及時避開對方從背后開的那一槍。他怎么可能對一只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未知怪物產生憐憫之心?
“你……”
“閉嘴。”
兩人的對話沒開始,就被楚焰單方面結束了。
既然下不去手,楚焰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四處查探環境。他們正處于一個四方的土室內,兩邊墻壁貼心地亮著兩盞油燈。幽幽地照著四周。頂上有個圓口,拇指指甲大小,不同角度看,可見點點金光閃爍。
他拿出一根小手指長短粗細鋼棍,慢慢地拉長一米,然后輕輕地捅了捅圓孔。
圓孔被捅了之后,徐徐落下些東西來,細細長長。
楚焰初以為是水,細看才發現是沙,金沙。他在手掌上抹了一層膠狀物,很快凝固,猶如一層薄膜,再戴上露出五根手指的手套。撈起金沙……
清風原本在旁站著,站得累了正想坐下就看到半蹲的楚焰突然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清風:“……”
楚焰哭聲漸厲,雙手握拳,重重地擊打在地上。
清風驚了,跑到他身邊。用肩膀蹭他。
楚焰仿佛從夢中驚醒,突然抬手鎖住他的喉嚨,眼底殺機頓起!
清風呆呆地看著他,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殺我,他真的要殺我。念頭一起,心痛如絞,竟萌生死志,原本以龍的神力要掙開楚焰的鉗制輕而易舉,此刻也不想動了,就想著,他既然要殺我,我為什么不給他殺?
楚焰喉嚨發出奇怪的咕嚕咕嚕聲,像在努力吞咽著什么。
掐著清風脖子的力量忽大忽小。
“爸!”楚焰蹦出一句。
清風覺得脖子上的力量重了。過了會兒,就在他痛得有些麻木的時候,力量突然減弱。楚焰看他的目光有點奇怪。
清風看著他,心里突然生出千言萬語,正想找個線頭,楚焰又蹦出一句:“媽!”
清風:“……”
楚焰下手又重了。
清風本來是想,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看他這么辛辛苦苦來來回回,額頭上冷汗越來越多,手底下成效半點不顯,不禁有點急了,暗道:是不是犯病了?
他雙手動了動,抓著肩膀的鎖命索猛然一緊,捆得越發結實。要不是清風身上龍鱗浮現。鎖鏈幾乎掐入他的皮肉里去!
楚焰雙眼閃過一絲異彩,殺氣愈濃,覆蓋住眼底最后的憐憫和善念,手漸漸緊縮。
可是這時候清風覺得他犯病,不想死了,身體忽而化龍,硬生生撐開鎖命索,從楚焰的手底下滑了開去。
楚焰拇指被龍鱗割破,痛得他渾身一激靈,人頓時從渾渾噩噩中出來,回想適才所作所為,遍體生寒。他只記得自己看了金沙,隨即就陷入童年噩夢中,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被殺,自己為了生存不得不認賊作父……一幕一幕歷歷在目。最后自己掐住了仇人的脖子……
仇人?
他抬起頭。
龍在他頂上盤旋。白色的龍鱗在油燈照耀下,閃爍著金色光芒,竟比金沙還要明燦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