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身份認同一直是困擾整個華裔族群的大問題,華裔女作家譚恩美在《喜福會》中對身份問題進行了探討。本文試從后殖民主義視角來對小說進行解讀,探討后殖民文化語境下華裔女性在西方霸權文化中的“他者”的身份。
關鍵詞:《喜福會》 后殖民主義 他者
《喜福會》是華裔女作家譚恩美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小說一經出版即引起強烈反響,成為1989年四大暢銷書之一,并連續9個月位居《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首,先后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國家圖書批評循環獎及1991年最佳小說獎。對于小說取得的巨大成功,評論界眾說紛紜。有評論家認為小說在主題上延續了華裔作家特別是湯婷婷的傳統,以移民美國的四位中國母親和在美國長大的女兒之間的矛盾沖突為素材,描述了華裔女性在東西方兩種文化的碰撞、融合過程中對身份的認知和尋求;也有評論家認為這部小說之所以備受歡迎,是因為它充分滿足了西方讀者對古老、神秘、富于異國情調的東方的好奇心。本文試從后殖民主義文學批評的角度來對小說進行解讀,進一步探討后殖民文化語境下東西方之間的文化沖突以及華裔女性在西方霸權文化下被邊緣化、淪為“他者”的身份危機。
一、女兒眼中的母親——文化“他者”形象
作為第一代移民的母親們,她們紛紛以不同的方式與命運進行抗爭,終于擺脫了“舊中國的苦難”,前往美國尋求新生。然而她們雖身在異國,卻仍是徹頭徹尾的中國女性,早已植根心底的文化親情難以舍棄。在新的世界里,她們無法抗拒西方文化霸權的影響,不斷成為“失語者”。而從小出生在美國的女兒們,接受的完全是美國式的文化教育,雖然她們有著黃皮膚、黑頭發,但內里完全是西方化的,她們與母親的沖突也更多的是源于東西方兩種文化的沖突。
作為傳統文化的代表者,母親是被女兒所凝視的“他者”。在女兒們眼中,母親有太多的陋習和令人難以理解的教育方式。母親們組建喜福會:打麻將,吃中餐,穿華服,講中文。這在女兒的眼中,被視為類似于三K黨的組織。而對母親們來說,她們與主流社會有著語言溝通和文化交流上的障礙,她們是被排除在主流社會之外的邊緣人,只有通過“喜福會”這樣的方式,她們才能在異國他鄉找到文化上的認同感和心靈上的立足點。
在對子女的教育問題上,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母親們,秉承著家長教育的絕對權威:子女應該孝敬父母,絕對服從父母的安排。而在接受了西方教育的女兒眼中,父母與子女是平等的,父母對子女沒有絕對的權威,她們崇尚自由和張揚個性。小說中吳素云為女兒吳精美制定各種天才訓練計劃,甚至免費為鋼琴老師做清潔工,以換取他對女兒的鋼琴教育。而生長在西方的女兒并不接受母親的安排,“我再也不聽她擺布了。我不是她的奴隸,這里不是中國”。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龔琳達與女兒薇弗萊身上。在中國母親的眼中,一個人的成功不僅是個人的榮耀,更多的是一種光宗耀祖的行為。而西方文化更強調自我、獨立意識和個人奮斗。所以當琳達不厭其煩的向別人炫耀得到象棋冠軍的女兒時,女兒開始惱火和尷尬:“為什么你非要拿我出風頭?如果你自己想出風頭,那么你為什么不學下棋呢?”
在女兒們的眼中,母親是詭異的,迷信的,不可理解的,東方的。她們看母親的這種強烈的東方主義視角,正是后殖民語境下西方霸權文化的體現。由此,母親在女兒眼中,也成為文化的“他者”。
二、白人眼中的女兒——被邊緣化的“他者”形象
在《喜福會》中的女兒們心中,美國才是她們的祖國。母親一代們口中所屢次被提到的中國和中國的一切,對她們來說都是遙遠而陌生的。她們竭盡一切努力想擺脫華人的身份成為一個地道的美國人,她們說美式英語,穿美國衣服,吃美國食品,連在交男朋友時,父母來自紐約而不是中國的美國男孩也更讓她們傾心。
然而即使女兒們把美國方式作為衡量一切的標準,在實際生活中她們還是無情的被撞得頭破血流。露絲在與男友母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便遭遇其未來婆婆“你們越南人不會懂上層階層的禮節”的奚落,盡管她義正嚴辭地反擊說“我是美國人”,但在美國白人眼里,她都不是美國人,不管她是中國人還是越南人,都是一樣愚昧、野蠻、落后的東方人。在西方人的眼中她們依然是“他者”,依然被排斥在美國主流社會之外。甚至在最小的家庭生活單位中,標榜平等的美國社會也沒有帶給女兒們幸福的婚姻生活。麗娜的故事就具有很大的諷刺性,對美國社會的文化傳統與價值觀奉若神明的她終于發覺,自己所賴以自豪的美國文化觀念在婚姻、事業等方面卻給自己帶來了許多苦惱和疑惑。在婚姻中對美國丈夫的順從與過分依賴最終導致了她婚姻的失敗。在所謂的 “男女平等”的生活方式下,賬目分攤,錙銖必究的形式平等揭示了問題的實質——那就是事實上的不平等。在付出同樣努力的情況下,丈夫哈羅德卻付給麗娜比白人少的工資,而生活中的一切開支還要夫妻平攤,這是家庭生活中隱蔽的男權主義對女性的壓迫,是社會生活中白人對華裔人身份的否定。
經歷過生活、婚姻、事業的挫折之后,女兒們開始成熟,也開始以更客觀的態度來看中國文化,而當她們想靠近中國文化時,母親卻一針見血地告訴她:“你不必開口他們就已經知道你是個外面來的,他們知道你不屬于中國人。”女兒們喪失了原有的文化身份,在新的文化環境中又找不到應有的位置,她們陷入了既不是美國人也不是中國人的身份尷尬中,成為文化夾縫中的“邊緣人”。
在美國這個殖民和后殖民社會形態并存的社會,華裔人的身份建構離不開文化、身份的認同,二者之間是相互依存,互為影響的,拋棄任何一方,其主體性必將是不完整的。只有消解了東西方文化的二元對立,并使二者逐步走向融合,華裔美國人才能走出身份危機,才能最終確認“我是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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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慧敏(1988--),女,山東濟寧,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代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