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文學翻譯研究領域,如何充分發揮目標讀者的主觀能動性是一個重要話題。本文運用文獻調研法,對文學翻譯中目標讀者如何發揮能動性進行探討,指出目標讀者要充分發揮自身的能動作用,提高自身對譯出語的文化積累和審美能力,拓寬自己的期待視野,促進文學翻譯的發展。
關鍵詞:文學翻譯 目標讀者 能動性
1.引言
“翻譯是一門藝術,是語言藝術的再創作。如果把寫作比成自由舞蹈,翻譯就是戴著手銬腳鐐在跳舞,而且還要跳的優美。”(馮慶華,2010:3)如今文學翻譯進展緩慢,“根據奈達的說法,文學翻譯在全部翻譯中所占的比例不超過5%,而紐馬克推測,詩歌的翻譯僅占全部翻譯的0.5%。根據Scarpa, 文學翻譯僅占世界翻譯總量的1%。”(李長栓,2012.7:16)
隨著中國國際影響力的提升,我們也急需通過翻譯來傳播古老的中國文化,豐富世界文化。尤其是文學典籍的翻譯工作任重而道遠,但目前中國文學典籍的翻譯現狀同樣不容樂觀。主觀原因是因為中西文化差異中部分文化休克現象的存在;客觀原因是因為文學翻譯需要譯者高超的專業技能和文化積累。盡管譯界眾多學者絞盡腦汁、不斷鉆研探索出了許多理論和實踐上的方法,但目標讀者在欣賞文學譯本時缺乏能動性的積極發揮。與此同時,對于如何激發目標讀者的能動性尚未引起大家的足夠重視。長期以來,眾多目光都關注在譯者身上,而忽視了目標讀者的能動作用,造成目標讀者處于被動接受譯本的境況。“在欣賞文學作品過程中,劉勰指出,不僅作家要‘博見’、‘積學’才能創造出優秀的文學作品供讀者閱讀與欣賞;讀者同樣也需要‘博見’和‘積學’,才能達到較高的欣賞與鑒別水平。”(李榮啟,2005.5:332)同樣,在文學翻譯中譯者和目標讀者的能動性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任何一方的缺失都會造成文學翻譯的損失。不僅譯者要努力提高自身的專業知識和文化修養,目標讀者也要積極主動發揮自身的能動性。
2.目標讀者對譯出語文化的積累
在英國文化人類學家愛德華·泰勒撰寫的《原始文化》(1871)中,文化的概念首次被提到重要的位置,作者認為“文化是一種復雜體,它包括知識、藝術、風俗、信仰、道德、法律以及其余社會上習得的能力與習慣。”(林紀誠,1996)語言作為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必將反應出一個民族豐富多彩的文化現象。通過文字記載的文化典籍更是一種具實的佐證。中國的文學典籍包含了眾多的文化知識,由于中西生存環境、社會習俗、地理、歷史等差異,其中的文化現象難免讓西方讀者感到陌生,甚至不解。所以目標讀者要積累一定的與譯本相關的文學知識。例如,《紅樓夢》就是一部像大海般浩瀚的巨作,里面積聚著藝術、園林、建筑、服飾、風俗、醫理、禪道、食品制作等豐富的藝術知識、社會知識和歷史知識;而在巴爾扎克的百科全書式的《人間喜劇》里,更有關于歷史、哲學、宗教、政治、科學、技術、金融等諸多領域的精細的描寫。面對文學文本里廣闊而豐富的知識,倘若讀者沒有相應的文化修養,就只能“隔窗聽琵琶”,對作品難以獲得透徹的理解和把握。(李榮啟,2005.5:332-332)盡管部分文學譯本中,譯者在譯文之外還做了詳細的注釋,但對于那些中國文化基礎較薄弱的目標讀者而言,很多文化現象還是難以接受和理解的。如《紅樓夢》中的瀟湘館,從表面上看只是林黛玉的棲身之所,若譯成英語或其他外語音譯Xiao Xiang似乎可行。其實不然,“瀟湘館的隱喻成分里有‘帝之二女’娥皇女英,有冷深的江水,有湘妃的眼淚,有淚痕斑斑的竹子,而竹理透出傳統意識里的清高等等。”(李國濤,1998)“‘瀟湘館’一詞中蘊含著濃烈的文化意味和審美色彩,恐怕是英法等國讀者在譯文中無法讀到的。”(李榮啟,2005.5:62-63)
當然,期望目標讀者對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都有所了解是不太現實的,但如果他們能夠廣泛涉獵,慢慢積累,對譯本的接受能力會大大提升,閱讀效率日益見長。現實中有不少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西方學者,他們努力鉆研中國文化,有的還翻譯了不少中國名著,例如詹納爾(W.J. F.Jenner)(翻譯了《西游記》,他的譯本為Journey to the West)、大衛·霍克斯(David Hawkes)(翻譯了《紅樓夢》,他的譯本為The Story of the Stone)等等。他們為中西文化的交流和傳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向西方讀者展示了傳統、豐富的中國文化。其他目標讀者也應效仿,積極發揮作為讀者在譯本接受中的能動性。
3.目標讀者在譯出語審美能力方面的提高
中西方文化的差異造成了雙方在對待某些事物的審美差異。如果目標讀者對譯本的審美感知力和審美理解力沒有達到能夠真正欣賞譯本的水平,那么對譯本的理解與欣賞一定會大打折扣。下面將舉例說明。
“龍”在漢語中象征著吉祥尊貴、威嚴和力量。中國人自稱龍的傳人。在中華文化中,“龍”象征著中華民族。在封建社會,“龍”還象征著帝王,故歷代皇帝都自詡“真龍天子”。關于龍的習語、成語、典故等在漢語中數不勝數,例如:臥虎藏龍、望子成龍、乘龍快婿……但是由于審美差異,西方的文化字典將dragon的釋義為:⑴. A fabulous monster represented as a gigantic reptile having a lion’s claw, the tail of a serpent, wings and a scaly skin. ⑵. A fiercely vigilant or intractable woman. 在西方,《圣經》中撒旦就被稱為dragon。“龍”被認為是魔鬼的化身,代表著邪惡,是一種能噴煙吐火、兇殘可怕的怪物。所以當目標讀者在譯文中遇到“dragon”時如果沒有轉換自己的審美思維,依然將其視為邪惡、魔鬼的化身,只會對譯本產生誤讀。
中國古典文化中,“梅”、“蘭”、“竹”、“菊”被尊為四君子,象征著高貴的品格。但是在西方目標讀者的審美觀中,它們絲毫沒有這樣的象征意義。例如西方目標讀者讀到毛澤東的《 卜算子·詠梅》時,從“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這四句詩文中,他們是不會體會梅花不畏嚴寒、傲雪競放的氣節;更不會體會到在當時的時局之下,這首詩是用來鼓勵廣大中國人民能夠像梅花一樣不向困難低頭,奮起抗爭,眾志成城,共克時艱。所以在閱讀相關譯本時,若缺乏這種審美素養,目標讀者是無法體會譯本所蘊含的深刻文化內涵。
4.目標讀者在期待視野方面的擴展
在通過閱讀文學譯本來學習中國文化時,目標讀者不是單純的、被動的接受譯本,他們也應積極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對譯文有所期待,不斷拓寬自己的期待視野。因為目標讀者的期待視野決定了他們對譯本的預定鑒賞趨向和心理定勢,潛在地支配著目標讀者對譯本的接受方式和程度,影響他們從譯本里獲取知識的深淺。目標讀者的期待視野包含多種綜合因素,本文著重探討以下三方面。
4.1目標讀者要培養對譯出語文化的好奇心
萊辛曾說,好奇的目光常常可以看到比期待更多的東西。塞繆爾·約翰遜也提出,好奇心是智慧富有活力的最持久、最可靠的特征之一。目標讀者如果對譯本內容沒有任何好奇心,那么他的期待視野就會狹小很多,就沒有足夠的動力激發自己探索更多的知識。
“《紅樓夢》里有一段,融合了儒釋道三教哲學。在第五十一回,晴雯病了,寶玉在房內給晴雯熬藥,晴雯擔心藥氣污染了室內空氣,可寶玉說道:‘藥氣比一切的花香果子香都雅。神仙采藥燒藥,再者高人逸士采藥治藥,最妙的一件東西。這屋里我正想名色都齊了,就只少藥香,如今恰好全了。’采藥燒藥的神仙,顯然是道教的文化符號,而采藥的高人,則有佛家高僧的意味,治藥的逸士,則指儒家的隱士。我們來看這段文字的翻譯:
'But the smell of boiling herbs is the finest smell in the world,' said Bao-yu, '-far superior to the perfume of any flower. Even the Immortals are supposed to gather herbs and cook them; and gathering herbs to make medicine with is the favorite occupation of hermits and holy men. The smell of medicine: that is the one aesthetic treat that has so far been missing from this apartment; and now, today, we shall enjoy it!'”
譯文中的holy men,讓人大跌眼鏡,顯然,翻譯家把神仙、高人、逸士,這些中國民間信仰的宗教符號,劃一為holy men,成了修道士,西方讀者當然容易理解修道士。然而,在數千年的中國傳統文化中,出現了一批修道士在采藥治藥,該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裴鈺,2008:10)
如果目標讀者對上述譯本中出現的譯本沒有足夠的好奇心,他們就不會自己去查閱相關中國文化知識,就不會明白中國原來還有神仙、高人逸士等形象,就不能透徹領會其中的真意。
4.2目標讀者要提高譯出語文化的藝術修養
本文此處提出目標讀者的“藝術修養”,主要是指譯出語文化中不同的文體類型、文學語言風格。西方文學早先流觴于敘事文學,在后來的發展中敘事文學成為了其主流。盡管其他類型的文學也客觀存在,但西方文學思想研究的重點依然是敘事文學的結構。然而由于中國悠久的文化底蘊,文學發展自然是更加豐富多彩。目前在中國,“四分法”是劃分文體類型的普遍方法,它將文學分為詩歌、小說、散文和戲劇四大類。各種文體類型都有自己的語言結構和特性,譯本自然也呈現出相應的差別。所以目標讀者不能單一地從敘事文學的角度來分析中國的散文、小說和詩歌,不能以敘事文學的審美眼光來評判中國散文、詩歌等文體。這樣只會取得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狹隘的文學欣賞。
4.3 目標讀者價值觀的拓展
中西方由于文化差異,價值觀念也有很大的差別。往往中國讀者認可的,到了西方目標讀者那里卻很有可能有另一番見解。
當西方讀者欣賞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時,按照西方的思維模式和價值觀念,他們會贊賞三仙姑、貶斥小二黑和小芹。因為三仙姑敢于追求愛情、敢于追求美。盡管早已年過四旬,她卻偏愛當個老來俏,小鞋上仍要繡花,褲腿上仍要鑲邊,頂門上的頭發脫光了,用黑手帕蓋起來,臉上還不忘精心涂抹一番,以遮掩歲月的痕跡。他們認為三仙姑這些行為舉止無可非議,這是她追求美麗、享受生活的方式。再者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好需要打扮,精神面貌才會顯的更飽滿。西方的讀者認為三仙姑是個理想人物,是一個追求自由的人,不在乎旁人的指指點點,始終追隨自己的內心。但在中國讀者的眼里,三仙姑就是一個徐娘半老,還成天挖空心思勾引小青年的“不良”農村婦女。(李榮啟,2005:364)這種價值觀念引起的對譯本的誤讀,只有通過目標讀者自身價值觀念的拓展,才會對譯本有正確的理解。
5.結語
目前文學翻譯遇到了發展的瓶頸階段,其中存在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文章著重探討了主觀因素中目標讀者如何發揮自身能動性的問題,提出在對待文學譯本時,目標讀者一方面要不斷增強對譯出語文化知識的積累,要“博見”、“積學”;另一方面要提升對自己的審美能力,用不同的審美情趣來欣賞不同的事物。除此之外,目標讀者還要積極拓展自己的期待視野。要培養自己對不同文化的好奇心,提高自己對譯出語文化的藝術文化修養,完善自己的價值觀念等。
文章只是單一地從文學譯本的接受視角對目標讀者的能動性做了一定的探討。除此之外,還可以從心理學、美學、藝術哲學等角度進行深入探討。期待大家能夠對目標讀者的能動性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希望文學翻譯能夠發展得更好、走得更遠。通過中國典籍文學的譯本,西方讀者能夠看到更加真實的中國,這樣中國優秀的文化才能得到更好的傳承與發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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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國濤. 語言的“糾纏”和文體的形成, 《批評家》[J],1998(2).
[4]林紀誠.語言與文化綜述 [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6.
[5]李榮啟.文學語言學 [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5.
[6]裴鈺.莎士比亞眼里的林黛玉 [M]. 北京: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出版社,2008.10.
[7]葉子南.高級英漢翻譯理論與實踐 第二版 [M]. 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8.11.
作者簡介:吳秀秀,女,湖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本科生,主要研究方向:文學翻譯研究;肖家燕,女,博士,湖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文學翻譯與認知詩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