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人名不僅是代表生命個體的專用符號,更是一種文化。《紅樓夢》中的丫鬟作為一個特殊群體,作者賦予她們獨特的姓名:或刻畫人物性格,揭示人物身份命運;或表達作品主題,創造獨特的藝術效果等。但在英譯過程中,其文化內涵卻有不同程度的缺失與損傷。根據翻譯文化學派的觀點以及當代譯界對中國人名英譯的慣用方法,本文認為“音譯加注釋”的方法更為妥當,以期對漢語人名的英譯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紅樓夢》 丫鬟 人名 文化內涵 譯法探究
《紅樓夢》作為中國古典小說描寫人物的典范之作,人物命名的巧妙和寓意的深刻充分體現了作者的匠心獨運和高超的語言駕馭能力。正如清人周春在其《閱紅樓夢隨筆》中言說:“蓋此書每于姓氏上著意,作者又長于隱語庾詞,各處變換,及其巧妙,不可不知。”[6]
1.翻譯方法對比
在等級觀念根深的封建社會,奴仆一般無名無姓,縱使有姓名,也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市井俗稱。而在曹雪芹的筆下,《紅樓夢》中的丫鬟小子們都有著下等人無法企及的雅名:如鴛鴦、琥珀、金釧、玉釧、襲人、麝月、晴雯、紫鵑、雪雁等。那么在楊、霍英譯本中,丫鬟作為一個特殊群體,她們的姓名是如何被翻譯,她們的文化內涵又是如何體現的呢?
從下表可知,在英譯《紅樓夢》中,楊、霍分別采用了異化法和歸化法。但對于人名的翻譯,楊、戴本主要采用了音譯、音譯加注釋、以及意譯等,以期最大程度保留人物姓名的內涵。相較而言,霍克斯本對不同的群體采用不同的英譯方法:依據漢語拼音進行音譯、對譯、借用法語及拉丁語等。通過對比兩英譯本中的翻譯方法,可以看出楊、戴本在處理丫鬟姓名英譯時,采用音譯;而霍本采用的是根據字面意思對譯的方法。那么,當富有中國特色文化的姓名以拼音和某一個單一英語詞匯呈現的時候,她們的文化內涵又有怎樣的得失呢?
2.文化得失探究
根據翻譯文化學派的觀點以及當代譯界對中國人名英譯的慣用方法,本文認為“音譯加注釋”的方法更為妥當。現以鴛鴦、平兒、和襲人這三個丫鬟的譯名比較,做如下闡釋:
2.1鴛鴦
鴛鴦,一種鳥類名,屬鴨科,體型較小,似野鴨,是我國著名特產珍禽之一。相傳這種鳥雌雄偶居不離,古稱“匹鳥”。因此,鴛鴦既可比作夫妻,也可比作志同道合的兄弟、賢者。賈赦向老太君討要鴛鴦,她堅決拒絕,并立毒誓,終身不嫁。從此,她的生死就和賈母緊密相連:賈母西去,鴛鴦在殉主之前依然替老太君的喪事不可潦草與主子們強烈爭執,這不就是忠心之士,賢能之人為追隨主人,以及保全自己身名的血淚史么?這不就是鴛鴦謂之“匹鳥”的真諦么?
再看英譯本中,楊、戴本選用拼音翻譯,霍本選用對譯。音譯只是簡單的保留了“鴛鴦”的讀音效果,是一種沒有任何特殊含義的稱呼代號,其文化內涵無一呈現。對譯,是霍克斯在處理部分紅樓人物姓名采取的翻譯方法。“鴛鴦”一名,霍克斯譯為“Faithful”。而“Faithful”一詞意為“忠實的,忠誠的”。這與“鴛鴦”本身在紅樓中性格特點以及人物角色的體現基本吻合,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文化內涵,為讀者更好的理解人物特點提供了保證。但要綜合考慮既保留源文本“鴛鴦”的讀音,又不失其文化內涵,如“Yuanyang (Faithful), 音譯加注釋也不失為一種譯名上策。
2.2平兒
作為賈府王熙鳳的通房丫頭,平兒天資聰敏,應付靈活。有人說平兒如果軟弱平庸了,不配做鳳姐的心腹助手;如果精強過甚了,鳳姐一天也容不下她。那么,平兒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她在大觀園中又擔負著什么角色?
小丫頭春燕折了柳條玩耍要受罰,平兒只叫在角門上打四十板子;小丫頭墜兒偷了她的鐲子,她把這事遮掩過去,既顧及了寶玉、襲人等人的面子,又避免了老太太不會因為此事動氣;趙姨娘攛掇彩云偷茯苓霜,累及多人,柳五兒母女幾乎被攆,平兒查明真情,開脫五兒母女,不僅掩護了彩云和玉釧,而且顧全了趙姨娘和探春的面子;探春管家,嘔了氣,欲找鳳姐說事,平兒便先行卑躬屈節的遷就,伺候,使其平息怒氣;賈璉在外書房住了一陣搬進來,平兒從鋪蓋中檢出一綹頭發,但她用言語為其在鳳姐前遮蓋過去。縱觀細索繁事,無不體現出平兒最大的行事特色:息事寧人。
兩譯本中,楊、戴依然采用音譯,保留了讀音,但文化內涵有很大缺失;然霍克斯采用“Patience”一詞對譯平兒,只突出了平兒這一人物的部分性格特點,最深的文化內涵沒有體現出來。若以平兒在大觀園中息事寧人的行事特色來翻譯,那么“Peacemaker”應該更為貼切一些。因此,采用音譯加注釋,“平兒”譯為“Ping’er (Peacemaker)”似乎更好一些。
2.3襲人
襲人,本名珍珠原是賈母的丫頭,因其心地善良,就給了寶玉。寶玉知她姓花,又有詩云“花氣襲人知晝暖”,隨后便給她更名為襲人。由此,“擁林反薛派”的紅學家便給她注上“偃旗息鼓,攻人于不意者曰襲”。[11]雖有偏頗,但也是襲人性情的一部分。
作為寶玉的貼身丫鬟,襲人的忠心不二不容置疑。第三回描述為:“這襲人有些癡處,服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今跟了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3]。寶玉的生活起居,樣樣離不開襲人;寶玉外出回來稍晚,她不是倚門而望,就是四處尋找;寶玉的命根,都是她用貼身手帕包裹起來壓在枕頭底下,生怕寶玉有任何煩惱與災難。細查個事,無不讓讀者感到這位姑娘的確體貼可人。
然而,襲人為了爭取在寶玉心目中的成功,她不能不戰斗。但是她的戰斗都是沒有硝煙和殺伐之音的。寶玉不務正業,她用騙詞探其真情,最后提出“果然留我,我自然不去”的道理;史湘云來到賈府,她見湘云給寶玉梳頭,回去生氣,惹得寶玉斷簪起誓。而且她深知只把握寶玉是不行的,爭取上層的支持和批準才是上上之策:她的好王夫人竟會含著淚在鳳姐跟前夸贊;她給王夫人的一番言語,竟能造成林、薛二人被檢舉,擔了虛名兒的晴雯冤死和芳官后來被攆。這些人的遭遇不能不說是襲人給王夫人吹耳旁風的效果。
3. 結語
《紅樓夢》中的人物命名有著獨特的學問,一方面凝聚著中國傳統語言的魅力,另一方面又承載著豐富的中華文化內涵。要使《紅樓夢》人物姓名的翻譯不斷走向完善,有賴于翻譯界專家學者加強對譯本的研究和評論。只有這樣,這部集中國古代文化于一體的百科全書才會真正走向世界,讓世界更加了解中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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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鐘淑敏.《紅樓夢》人名英譯的文化缺損[J] . 新余高專學報.2009,14(6): 75-77.
作者簡介:韋文娟(1989- ),女,甘肅白銀人,蘭州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2011級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英漢對比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