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為時尚圈最受寵愛的新設計師之一,紀堯姆·亨利(Guillaume Henry)
不僅成功地完成了對老牌時裝屋Carven的改造——它走下高定的神壇,在成衣領域得到了復興,
更把自己塑造成了又一個時尚偶像。從艾里珊·鐘(Alexa Chung)到艾瑪·沃森(Emma Watson)都成了他的簇擁。
而對亨利本人來說,IT Girl們的寵愛正是他讓時尚更“親近”的成果。
故事開始于2009年的某一天。年僅30歲的設計師紀堯姆·亨利接到了來自Carven管理層的電話。雖然曾是法國時尚界響當當的高級定制品牌,但女性對于高級定制時裝的興致也在消退。這家老店需要一名天才領導這個實現轉型。
亨利提出了兩點:首先,Carven需要擺脫設計師品牌路線,轉型成衣;其次,Carven應該面向“真正的女性“(real women)。 這正與品牌高層的想法不謀而合。很快,亨利離開了Paule Ka,挑起了復興這家存在60余年品牌的重任。
休閑的優雅
事實證明老板們并沒有看走眼。亨利在加入Carven之后的第一季便扭轉了品牌數年來的弱勢形象。品牌全球零售店的數量也從70家迅速擴張到180家。
亨利對于Carven的詮釋可以用“休閑的優雅”(casual elegant)來概括。盡管有人印象中的休閑意味著凌亂、邋遢、缺乏章法;有人以為優雅就是意味著拘束、緊繃、喪失親和,但是亨利要統統推翻它們。他覺得兩者不是反義詞,休閑并不一定與時尚絕緣,而優雅也不是只有一條中世紀樣式的長裙才能夠體現。
“我們這一代人認為時尚并不一定是一件晚禮裙,”亨利說,“一件不錯的外套配上一條牛仔褲,同樣可以。”
他用自己在Carven的首秀表述了自己的論斷:休閑與優雅之間沒有(也不應該有)無法逾越的障礙。在2010年春夏時裝系列中,大膽的黑白基調取代了紛繁復雜的色彩搭配,沖擊著人們的眼球;明晰的剪裁風格替換了臃腫的花邊和難以捉摸的紋路,讓人們有立刻穿上它的沖動;簡潔的短裙打破了長裙對于行動的束縛,帶來了活力與自由;干練的上裝給予穿著者灑脫與莊重,散發著吸引與魅惑。
對Carven所謂高級定制的貴族血統,亨利也是毫不在乎。他要復興Carven曾經骨子里的精神:那種用棉布做晚禮服的不羈,以及那種用年輕心態設計衣服的態度。
“現代的女性,生活中要照顧小孩,同時也會兼顧工作。”是的,時代的進步帶來了女性角色的改變。她們不再是被囚禁在陰暗古堡中的公主,不是被瑣事占領生活的主婦、也不是僅能陪襯丈夫社交的花瓶。她們同時擁有多重身份——街邊的朋克、事業的干將、孩子的慈母、派對的舞者——卻又可以在這些身份間自如切換。這樣的轉變又必定給時尚提出新的訴求。
在之后幾年的設計中,亨利繼續表達著自己對于這個品牌的解讀和重構。2012年春夏系列中,蕾絲花邊的領口、以及胸部的鏤空,都表明了設計師在運用前衛、樂觀的品牌元素時的得心應手;2013年春夏裝用粗厚的花呢突破了季節對衣服材質的限制。而在當年的秋冬系列里,他大量運用淡藍、粉紅色的大衣,徹底打破了冬季的沉悶與無聊。
與生俱來
“我把時間都用來畫畫,”這位現年34歲的設計師回憶童年時說,“我記得我的父母曾經給過我一個非常不錯的消防車。我當時卻哭了,因為我想要的是做衣服用的小珠子。”這聽起來太像一個服裝設計師的童年了。
所以他們在他12歲的時候,送給他一臺縫紉機。接下來亨利踏上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別的男生研究泥巴、玩具車和士兵,他卻把自己的童年用來研究如何將毛巾變成一件可以在白天穿出去的衣服,如何用塑料為母親制作盡可能華麗的珠寶。別的男生崇拜搖滾樂隊、他的偶像則是克里斯丁·拉夸(Christian Lacroix)和薇薇安·韋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并把他們的時裝照片鋪滿墻面。
在久負盛名的Institut Franais de la Mode畢業之后,亨利曾先后在Givenchy和Paule Ka,與Julien Macdonald和Riccardo Tisci在內的著名設計師工作。但在他看來,還是Carven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過去,我同其他設計師工作,我不得不尊重他們的觀點。而現在,我跟隨我對所在品牌的愿景,這就可以了。在這里工作對于我來說,好似一個新的開始。”亨利這樣評價這個品牌。他外表英俊、儒雅,但是工作起來卻非常賣力。“如果你想要人們清楚地知道你的品牌、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就必須要監督一切。”他會在發布會前親自檢查燈光、座次,還曾經要求改換工作室電話等待時的音樂。
才華與努力帶來的,不僅有名氣,也有一些壓力。“你做得越多,人們就希望你接下來可以做出更多新的東西來。”
生活的導演
讓沒有生命的時尚變得鮮活,讓批量生產的成衣變得獨特的關鍵因素只有一個人。“如果他們不喜歡你做的東西,他們會變得非常生氣。你必須要考慮他們的需要,這是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亨利說道。
他的設計并非單純基于自己的審美,也來自對周圍的細心觀察。他會觀察周圍的人們如何生活,如何打扮,從中了解他們的需要,然后在自己的設計中進一步滿足這些需求。他希望自己的設計更加切合人們的生活狀態,讓人有“這就是我們的生活”的贊嘆。
對于亨利來說,衣服不僅僅是所謂“產品”,也是一個人生活敘事的一部分。他希望用自己的衣服講述一個故事,塑造一個形象。
“在我設計一套新衣服的時候,我不是單純地為消費者設計,也是為某個角色設計。”亨利這樣講述自己的設計思路,“我差不多把自己看成一名導演。這不是,我今天想設計一件藍色的衣服。更像是,如果我的這位角色有一件衣服,那么她會要什么顏色呢。這一點,也適用于男裝。”
Carven的繆斯女神是有一些布爾喬亞的氣息的人,這是亨利的原話。她們擁有一種“對生活與世界開放的心態”,不那么酷酷得難于接近,相反,人們愿意與之交談。
這就是為什么亨利一直在追求時尚中的“民主”。他的設計風格新鮮、親近。面料上,他喜用簡單、易于穿著和養護的平紋棉布。價格上,大多數Cavern時裝都沒有超過1000歐元。亨利想讓品牌從過去貴族的外殼中解放出來,以更加平民化的方式融入大眾。高端和品質也并非在于價格制造的高不可攀的假象,而是在最細節之處也投影著的設計師的思考。
所以“創意總監”和“導演”是亨利同時在扮演的兩種角色,前者考慮別人的需求,后者規劃他人的軌跡。但是在英語中,兩者都是director,法語中,兩者也共享同樣的拼寫directeur。這兩個角色的對立和統一,即是衣服與人的關系。Carven從這些人身上找到繼續創作的源泉,而這些人又用Carven的時裝演繹自己的生活。
對話紀堯姆·亨利
沒人穿的設計我不會去做
F: 能談談您喜歡的某位設計師的作品嗎?
G: 從小我就是克里斯丁·拉夸的粉絲。13歲的時候還給拉夸本人寫過信,送上了我當時的作品。那些設計本身很糟糕,只不過當時我以為自己是天才罷了。不過呢,他人很好,還是給了我回信并且給了我一些建議。
F: 你待過的地方,比如Institut Fran鏰is de la Mode (IFM)、Givenchy或者Paule Ka,對您有什么影響?
G: IFM的課程只有12個月,非常緊張。前一天你會從皮埃爾·哈迪(Pierre Hardy)那里學習如何設計鞋子,而第二天,你就會從皮埃爾·伯格(Pierre Bergé)那里學到如何經營你的品牌。而且,當時所有的課程都是英語,所以,我必須要在課業之外,迅速地掌握這門語言。至于Givenchy和Paule Ka,我學到了優雅。在Givenchy工作的時候,我開始問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理解女性,而在Paule Ka,我開始知道女性想要什么。
F: 那么在來Carven之前,你是怎么看待這個品牌的呢?
G: 實際上那個時候Carven并不是很出名。很多人是通過它的香水Ma Griffe知道這個品牌的。不過,我對于Carven夫人本身很感興趣,是她讓Carven在這么多年之后仍然存在。她可是法國第一個讓演員穿著自己品牌服裝出席首映禮的人。我記得有一張照片是35歲的她在海灘,有活力,看起來很運動,但又有著巴黎獨特的時尚風味。
F: Carven過去的設計對您的設計會有影響嗎?
G:有。但這種影響并不是說,它過去的設計影響了它現在的設計。我實際上更多的去思考Carven夫人當時的那個狀態。Carven更多的是一種心情,一種感覺,一種氣氛。在看Carven夫人照片的時候,我不會去看她的衣服,而會去想,她和誰做朋友,她喜歡做什么,她在自己的生活中會有多么摩登。
F: Carven品牌在高端成衣中很親民,而且,價錢也比較低。你是怎么想的呢?
G: 我所有的朋友都差不多30多歲。30多歲的人通常沒有什么錢,但是我們不想因為錢的問題就不去追求時尚了。Carven是一個民主的品牌。人們可以去想象自己穿上Carven時是什么樣子,因為人們付得起。所以,我會把彈力棉長裙和一件皮夾克配在一起——這才是真正的女孩子們會穿的衣服。
F: Carven的設計的確比較簡潔,不是嗎?
G: 人們喜歡衣服,但他們的衣服并不一定要成為戲服的那種樣子。而且,并不一定只有那些拖到地上的皮草才吸引人。簡單的東西,也可以很有型。有的時候,你需要的是一件不用化妝,不用做頭發,穿起來就可以走的衣服。我們在衣服上做的減法要比加法多。
歸根結底,我不想做那些最后沒有人穿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