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什么才好呢?常常有人問這樣的問題。最簡單的回答莫過于想學什么學什么,愛什么學什么。然而凡事看似簡單,卻并不簡單。事實上無論大人,還是孩子,往往不知道自己想學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愛什么。
學什么難免和流行有關,一百多年前,新學興起,有些想法的家庭,通常都讓孩子去學習路礦。為什么呢?因為這玩意有前途。我們知道的很多名人,像文學家魯迅,像經濟學家馬寅初,還有當過國民黨要員的陳立夫和朱家驊,都是路礦出身。印象中,好像也只有一個叫李四光的學出了一些名堂,成為大名鼎鼎的地質學家,其他那幾位,至多只能叫學過而已。
前輩們的經驗告訴我們,年輕時學什么并不絕對重要。學路礦的人照樣可以成為文學家,成為經濟學家,也能很好很瀟灑地玩政治,當國民黨中統局長和組織部長這種高官。反觀中國歷史,學什么說白了就是個流行。在科舉時代,我們學習四書五經,科舉沒了,趕緊去學路礦。后來又流行電機,流行計算機,流行商學院,都是所謂熱門專業。
女兒很快就可以拿到文科博士學位了。當初她高中分文理班時,內心很糾結。好學校普遍重理輕文,成績不好的孩子才會選擇文科,她的成績不錯,學文科便有些不合算。現在恐怕已有所改變,商學院、法學院都能大把掙錢,都有似乎不錯的前途,這兩個學院應該算是文科。識時務者為俊杰,身邊的朋友稍稍有些抱負,都會讓子女去學商科。說起我女兒,便忍不住唉聲嘆氣,文科再加上女博士,這以后怎么混飯吃?太不現實,安安穩穩能嫁出去就不錯了。
作家格非曾說過一個故事:清華的學生競選學生會主席,說起自己的能力,第一位介紹說鋼琴十級。第二位跟著說,不好意思,我也是鋼琴十級,也是有證書。輪到第三位,上來就說,這是選學生會主席,以后什么鋼琴十級最好別拿出來顯擺,這個根本不值一提。
事后別人發現,第三位競選者,也有一張鋼琴十級的證書。我女兒沒有能耐進清華,鋼琴水平只達到七級,拿證書后,基本上沒再摸過鋼琴。這幾乎是中國的一種殘酷現實,大家都在拿證書,都在為文憑努力,一旦擁有,還有什么用已不重要。
耳邊常會響起練習鋼琴的聲音,鄰居換過好幾茬,不止一次看見搬運工將沉重的鋼琴搬上搬下。就像讓孩子學奧數一樣,有太多的家長附庸風雅,可是臨了,別說熱愛古典音樂,能發自內心喜歡流行音樂就很不錯了。
(選自《溫州都市報》2013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