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水

一

山中亭臺花霧里，往來舟楫水云中。

水，是蘇州的眼睛；水，是蘇州的魂魄。

二

至美之水，在蘇州。黃梅細雨打在芭蕉葉兒上的聲音，是人間的絕響；太湖石孔流出的涓涓細流，是洗滌塵埃的圣水。

蘇州水，像朱鴻興的鱔絲面那樣綿長，似三萬昌的碧螺春那樣清新，如黃天源的糯米糕那樣香軟，若采芝齋的玫瑰糖那樣甜美。

蘇州水，柔情萬種：看，仿若輕絲薄綢般縈繞于大街小巷，似易安的詞，纏綿婉約。聽，潺潺，淙淙，叮叮，咚咚，不是爵士，更非搖滾，是簫，是笛，是琴，是昆曲。不見黃河三尺驚濤，不見長江萬里白浪，唯有百綠繞城郭，明月心頭照。這水牽出一段段才子佳人的佳話，一場場風花雪月的傳奇。

蘇州，東方的水城。蘇州，是一根細絲兒劈成二十四縷繡出來的，是一片薄面兒搟作一千層疊出來的。蘇州，是琉璃，亮亮的，透透的，讓手心手背長了老繭的人都舍不得地輕輕觸摸。

三

蘇州水，絕非僅僅存在于洗衣洗菜的小溝，運沙運石的大塹，還存在于拙政園的荷塘，網師園的蓮池。蘇州水，早已扎根于文化，安家于歷史，成了蘇州的精神，古城的血液。

北方人不喜歡蘇州，多半是覺得它過于纖弱。其實不然，這蘇州水，也曾揮起銅錘鐵臂，開鑿天地，也曾似東坡，豪放粗獷。君不見金山礦工，手起錘落，火光四射，個個是大漠荒煙中的獵手。再瞧一瞧太湖漁家那栗紅色的腿肚和撒網時四濺的浪花，就會明了他們人人如塞外莽原上的騎手般矯健。當一艙魚兒活蹦亂跳之際，他們于亂石旁、搖船上，開懷飲，不再是得月樓的微斟，也不是松鶴樓的小酌，而是酩酊大醉了。

蘇州水，流著繡娘的纖巧，淌著伍員的豪情。想當年，春秋五霸之一的闔閭不正是以錦緞花繡與金戈鐵馬征服了一方天下嗎？

蘇州水，流著蘇州昨日的滄桑。青苔之上，綠藻之間，有過和風，有過硝煙。南來的忠王飲過這水，北往的舉子飲過這水。這水，孕育了多少唐祝文周！

蘇州水，閃著蘇州明天的希望。粼粼的水面銀針跳躍，繡出了雙面，一面是歷史，一面是未來。這邊是青磚烏瓦，那邊是摩天大廈。寒山寺的鐘聲，悠悠；工業園的機聲，隆隆。鶴發童顏的蘇州，正奏響一曲現代與古老的交響樂。在下一個世紀，這水難道不會漾出更神奇的漣漪嗎？

點評

這篇精短的抒情散文，給人以行文灑脫、翰墨噴涌的美感。眾多動詞的精當選用，駢散句式的靈活結合，排比、對偶、比喻、通感、反問等修辭手法的大量運用，顯示出作者很強的駕馭語言的能力，使全篇文筆優美，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作者系江蘇省太倉高級中學，指導并置評：唐惠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