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膽”、“色媒”和“添美”

【摘 要】酒的功能有很多，而文學作品中的酒更是與人渾然一體，具有了表現人的藝術功能。如若從酒這一特殊媒介切入，會發現其在《水滸傳》、《金瓶梅》和《紅樓夢》中的主要功能存在很大區別，分別是酒使梁山英雄膽壯力強，酒是男女情事的最佳媒介，酒令紅樓裙釵婉媚生姿。

【關鍵詞】《水滸傳》；《金瓶梅》；《紅樓夢》；酒；壯膽；色媒；添美

據統計，《水滸傳》中有關酒的描寫共277處，《金瓶梅》全書寫酒共389次，《紅樓夢》一共出現酒597次。酒在這三部書中占有重要地位，作者對酒如此青睞的原因，不在于酒本身，而在于酒作用于人而產生出表現人的獨特藝術功能。

一、酒壯英雄膽

《水滸傳》中的酒與英雄相生相融，英雄借酒壯膽使力，酒仿佛也因了英雄加增了陽剛之氣。酒與水滸英雄的“強強聯合”，如洪水之決口，形成“沛然而莫之能御”之勢，使梁山好漢無往而不勝。

《水滸傳》中描寫英雄打斗的精彩場面總離不開酒，酒壯英雄膽。如《水滸傳》第三回，有首關于酒的詩寫得好：“風佛煙籠錦旆揚，太平時節日初長。能添壯士英雄膽，善解佳人愁悶腸。三尺曉垂楊柳外，一竿斜插杏花旁。男兒未遂平生志，且樂高歌入醉鄉。”在此回中，魯智深“兩桶酒吃了一桶”，酒性大發，其膽其力在酒中釋放增強，有了在五臺山的一場痛快之打。好漢武松有了酒，更是如虎添翼。第四回，有一大段話專寫酒，并涉及到酒的“壯膽“的功力：“從來過惡皆歸酒，我有一言為世剖。地水火風合成人，面曲米水和醇酎。酒在瓶中寂不波，人未酣時若無口。誰說孩提即醉翁，未聞食糯顛如狗。如何三杯放手傾，遂令四大不自有！幾人涓滴不能嘗，幾人一飲三百斗。亦有醒眼是狂徒，亦有酕酶神不謬。酒中賢圣得人傳，人負邦家因酒覆。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醉酒。但凡飲酒，不可盡歡，常言：‘酒能成事，酒能敗事。’便是小膽的吃了，也胡亂做了大膽，何況性高的人？”第二十二回，武松在招旗上寫著“三碗不過崗”的酒店，“前后共吃了十八碗”，當時未醉，慢慢地“酒涌上來”，“酒力發作，焦熱起來”。當此之時，“跳出一只吊睛白額大蟲來”，武松和大蟲展開“肉搏戰”，酒在很大程度上長了英雄膽，增了英雄力，可以說酒氣吹響了武松勝利的號角。第二十八回，“武松醉打蔣門神”更令觀者拍案叫絕，武松把婦人和幾個酒保都丟在酒缸里，“后面兩個人在酒地上爬不動”，真乃一片酒的天地，酒香四溢，沁人心脾。正如李逵所言，“把大碗來篩，不耐煩小盞價吃”，梁山好漢“大碗吃酒”的陽剛之態是水滸一道壯麗的風景，酒后的膽氣和豪情亦是水泊精氣神之所聚。

酒解放了英雄們的真性情，有了酒就忘卻了苦惱和偽裝而找到生命的快意和真實。正因酒壯英雄膽，才有拔刀相助力。

二、酒是色媒人

《金瓶梅》中的酒是淫的前奏和媒介，有酒必有淫，無酒不成淫，整個金瓶梅世界“酒瀲觴滟”，色欲無邊。

《金瓶梅》中描寫男女情事必離不開酒，“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書中例子可謂不勝枚舉。第四回，“西門慶夸之不足，摟在懷中，掀起他裙來，看見他一對小腳穿著老鴉緞子鞋兒，恰剛半叉，心中甚喜。一遞一口與他吃酒，嘲問話兒”；第六回，“婦人陪西門慶臉兒相貼，腿兒相壓，并肩一處飲酒”；第十三回，“兩個于是并肩疊股，交杯換盞，飲酒做一處。迎春旁邊斟酒，繡春往來拿菜兒。吃得酒濃時，錦帳中香熏鴛被，設放珊瑚，兩個丫鬟撤開酒桌，拽上門去了。兩人上床交歡”；第二十七回，“只見春梅拿著酒，秋菊掇著果盒，盒子上一碗冰湃的果子。西門慶一面揭開，盒里邊攢就的八槅細巧果菜，一小銀素兒葡萄酒，兩個小金蓮蓬鐘兒，兩雙牙筋兒，安放一張小涼杌兒上。西門慶與婦人對面坐著，投壺耍子。把婦人灌的醉了，不覺桃花上臉，秋波斜睨。西門慶要吃藥五香酒，又叫春梅取酒去”；第二十九回，“·····（潘金蓮）從新叫春梅暖了酒來，陪西門慶吃了幾鐘”；第四十五回，“這應伯爵就把吳銀兒摟在懷里，和他一遞一口兒吃酒”；第七十七回，“杯來盞去，各添春色”；第九十三回，“兩人吃得酒濃時，朱免解衣云雨，下個房兒”；第九十九回，“吃得酒濃時，情興如火”等等。酒助淫事在《金瓶梅》中比比皆是，不需盡舉。凡有淫處必有酒飲，淫借酒興，酒催人欲。只覺酒色晃眼，腹中作嘔。

酒乃砸在欲海之人頭頂的一塊巨石，遭此“色媒”，欲將難遏，縱海中之人力有千鈞，亦難挽喪身欲海的厄運。

三、酒添佳人美

《紅樓夢》中的酒一遇大觀園中的佳人，放佛變得雅致香醇許多，那群清純脫俗的少女也因了酒，加增了別樣的婉媚風韻。酒入柔腸，三分釀成了愁情，七分化作了詩情，秀口一吐，便醉翻了大觀園里的花花草草，香透了整個紅樓的天空。

《紅樓夢》中的酒添佳人之美。第三十九回，平兒吃了酒，周瑞、張材兩家的因笑道：“姑娘今兒臉上有些春色，眼圈兒都紅了。”平兒笑道：“可不是。我原是不吃的，大奶奶和姑娘們只是拉著死灌，不得已喝了兩盅，臉就紅了。”平兒春色滿頰，眼圈紅紅的嬌美之姿鮮活地呈現在目前，令人心向往之。第六十二回，寫芳官喜歡喝酒，并且一喝就要喝個夠，并說自己在家能“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小燕亦說：“晚上要吃酒，給我兩碗酒吃就是了。”并借寶玉之口說及襲人和晴雯的酒量也很好。紅樓中的佳麗們都具如此酒量，可以想見酒在紅樓中的重要作用，酒的醇厚和紅樓佳人的妍麗嬌好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第六十二回，有一段寫湘云醉酒的經典段落：“湘云臥于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業經香夢沉酣。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鬧穰穰的圍著他，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湘云“口內猶作睡語說酒令，唧唧嘟嘟說：泉香而酒洌，玉碗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卻為宜會親友”。湘云美到極致，能具此美，酒可謂功不可沒。第六十三回，寶玉和芳官劃拳，芳官“滿口嚷熱”，身上只穿著一件“小夾襖”，束著一條汗巾，下邊穿著夾褲，“也散著褲腿”， “芳官吃的兩腮胭脂一般，眉梢眼角越添了許多豐韻，身子圖不得，便睡在襲人身上”，酒令錦上添花，美上加美，更襯托出了芳官作為少女的活潑和嬌美。襲人道：“一壇酒我們都鼓搗光了，一個個吃的把臊都丟了，三不知的又都唱起來。”通過此處，讀者仿佛看到紅樓中的女子們縱酒酣飲的場面，有美酒，有美人，亦有美人口中唱出的歌謠，真可謂是人間仙境。

在一片詩情畫意，美酒飄香中，紅樓裙釵呷茗弈棋、賞花吟詩。酒見證了她們的苦樂悲歡，折服于她們的傲人之才，更增添了她們超凡脫俗的美麗。

酒的功能大致不變，但在此三部書中，酒的主要功能的相異性正如同它對不同人所起效力大為有別般極為明顯。概括來講，酒在《水滸傳》，好壯英雄膽；酒在《金瓶梅》，令人起淫心；酒在《紅樓夢》，能添佳人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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