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空間語詞變異淺析

【摘 要】近年來，網絡日益滲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與此同時，網絡也正在逐步影響甚至改變著人們的生活。網絡語詞作為聯接網絡空間的符號和紐帶，在網絡空間中發揮著重要的功能。對于網絡語詞的研究有助于深刻認識日益生活化的網絡。網絡空間中的語詞來源具有諸多路徑，然而網絡語境中一些語詞卻發生了變異，這種變異一方面體現在現實生活中部分語詞的應用在網絡空間中得到極大的拓展，另一方面則表現為一些語詞在網絡空間中的意義發生了與現實生活的相對立。這種變異的產生原因，不僅限于網絡自身的特性，也受到社會環境的深刻影響，尤其是在我國當前社會矛盾多發的轉型期。因而，研究網絡語詞的變異對于分析社會現狀以及社會變遷能夠提供一個獨特的視角。

【關鍵詞】網絡語詞；變異；折射；對抗

互聯網是人類智慧的結晶，20世紀的重大科技發明，當代先進生產力的重要標志。互聯網深刻影響著世界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的發展，促進了社會生產生活和信息傳播的變革。2011年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發布了《第28次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該報告顯示，截止2011年6月底，我國網民總數達到4.85億，互聯網普及率為36.2%，較2010年年底提高1.9個百分點。由此可見，網絡已經普及到人們的日常生活，網絡日益成為人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伴隨著網絡普及率的提升，網絡空間成為社會主要的交往平臺，網絡生活也日益成為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網絡首先是作為一種信息傳播與交流的工具，這是其最基本的功能。網絡作為傳播與交流的工具，其中充斥著各式人群間的互動。齊美爾的文化理論揭示出文化的形成即源自于各式的人際互動，因此網絡文化的形成亦是毫無疑問。不僅如此，由于網絡的無限延伸性以及虛擬性，使得其應用得到廣泛的擴展。現代社會人們的衣、食、住、行等都可以利用網絡來加以實現，更有甚者，網絡漸有成為網民表達政治見解和進行輿論監督的工具的傾向，其影響也日益得到社會管理者的重視。網絡的作用在生活中日益凸顯。與現實社會類似，網絡空間的各種元素也在形成著自身的群體、階層、制度，這些都是文化形成的要件。

支撐著網絡文化形成的基礎是處于其中的符號，即所謂的網絡語詞。現實世界中的文化形成同樣離不開符號，符號往往也會成為文化的象征。在網絡空間中文化所處的地位更為重要，這是由于網絡的虛擬特性，符號在網絡空間中充當著所有事物的載體。因而，對網絡語詞的研究能夠更好的理解網絡文化，其現實意義也在凸顯。

一、網絡語詞的形成和特征

所謂網絡語詞，特指網絡空間中網民所運用的有別于現實生活的一些詞語，或者說是部分詞語的特殊用法。網絡語詞的的來源具有多樣性，既可來自于現實生活，又可源于網民的“奇思妙想”。

張斌華將網絡語詞的構成方式分為以下幾類：英文原寫形式，例如：“chartroom”（網絡聊天室）；字母縮寫形式，如“BF”為“boyfriend”、“GG”為“哥哥”的字母縮寫；漢字諧音，如“大蝦”為“大俠”的諧音；英文簡寫諧音，如“CU”為“see you”的簡寫諧音；數字諧音，如“2456”是“餓死我了”的諧音；數字與字母合寫諧音，如“3Q”是“thank you”的諧音；語義變異，如“潛水”指在網上看帖不回帖，或者在QQ群中，只看別人聊天，自己隱身不留言；符號與字母合寫諧音，如“+U”是漢語拼音“加油”的意思；別字新意，如“斑竹”是“版主”的代表；表情符號，最常見的是QQ中的一些表情符號；網絡流行語，如打醬油、山寨、俯臥撐；等等十一大類。

上述十一大類，詳盡地概括了網絡語詞產生的各種方式。從上述的構詞方式中，筆者將網絡語詞歸納如下特征：

（一）富有娛樂性

各種諧音的構詞方式，明顯地昭示著網絡語詞的最大特征——娛樂性。網絡之所以廣泛普及、人們之所以從傳統娛樂方式轉移到網絡上，主要原因就是在于網絡空間的虛擬性和廣泛性所產生的娛樂特質。網絡語詞作為網絡空間的表達符號、聯系符號，自然地極具娛樂特性。

（二）簡單方便

網絡交流中，網友較經常地用短句式進行交流，避免使用長句，這樣能夠適應網絡方便、簡單、快速的交往方式。網絡語詞中采用首字母代替英文或者是漢語單詞，也是適應網絡這種簡單便捷的特性而產生的。

（三）主觀性以及傳播、使用的廣泛性

網絡語詞的產生以及使用都滲透著強烈的主觀性，網絡語詞產生在網民或者專業機構的“創作”中，往往會通過諧音或者某些廣為人們所熟知的情景來加以“創作”。諸如，在玩家眾多的魔獸世界中，其中很多游戲術語漸漸演化成一般網絡平臺上的語言。這些語詞比較新穎且從屬與網絡流行文化，所以在傳播上和使用上具有廣泛性和普遍性。

二、網絡語詞在網絡文化形成中的功能

傳統意義上，人們更經常地認為網絡文化是一種娛樂文化，將之比肩于電視以及報刊雜志等娛樂傳媒。而網絡在擺脫單一的工具性命運后，網絡文化也悄然形成。這種“虛擬的”文化在真實的影響著人們的生活。現實生活中，網絡不僅對人們的審美觀、價值觀有著深刻影響，諸如現今社會上很多流行的風尚都是始自于網絡，同時人們對風尚的評價也多來自于網絡；另一方面網絡文化對人們的政治觀、文化認同也具有一定的影響，網絡正在使人們更清晰地了解社會上的一些不合理的現象，同時網絡中也充斥著對社會負面的眾多批評。網絡文化對社會的重塑日漸明晰，這不僅引起了學者的研究興趣，也使得社會管理者的關注點日益轉移到網絡上來。

社會學對于文化的界定，認為其既包涵著物質的方面又包涵諸如文字、價值觀、制度等非物質方面。在虛擬的網絡空間中，絕少存在物質載體，文字符號成為網絡文化的主要載體。由此可見，網絡語詞對于網絡文化的形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筆者將其發揮功能概述如下：

（一）交流的功能

網絡語詞作為網絡符號中的組成部分，最基本的功能就是供其使用者進行交流與聯系。文化就是在人們頻繁的交往過程中無形地產生，文字符號毫無疑問充當了重要的角色。

（二）認同的功能

細究文化的形成，認同是文化形成過程中必不可或缺的階段。在網民的交往過程中，共同的網絡語詞的使用使得網民產生身份上和行為上的認同，而這種認同又在促使網民劃清與真實生活的界限，就這樣網絡文化得以產生。

（三）維系的功能

正如文明往往通過文字來展現，網絡文化的承載體范圍有限，因而更加凸出了網絡語詞的在網絡文化的重要功能。網絡語詞是網絡文化的載體，同時網絡語詞也在維系著網絡文化保持獨有的特色，從而區分于其他文化。

三、網絡語詞的變異

網絡空間中的語詞有很大部分源于真實生活，但是具體到網絡語境中，部分語詞卻發生了變異。這種變異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種情況是部分語詞的應用范圍在網絡空間中得以拓展；另外一種情況是部分網絡語詞與在真實生活中的含義發生了顯著地轉變，甚至是向它的對立面轉變。

第一種情況，諸如“腐敗”一詞，在真實生活中，“腐敗”僅限于至公務人員的一些貪污、享樂等違法違紀行為，而在網絡空間中，其運用卻得到極大的推廣，諸如去吃頓大餐，可以說是去“腐敗”一下，購買一件奢侈品，也是在“腐敗”。“腐敗”一詞的英文首字母是“FB”，在魔獸世界中則是“first blood”（第一滴血）的縮寫，無論是去“腐敗”還是“first blood”，二者有一定的共同點，即在使用時都帶著一種嘗鮮的、意趣盎然的態度。另外，諸如“狼”這個字，我們通常會想到“色狼”一詞，而在網絡上則出現了“狼友”這個神秘的詞匯，其實不難理解，只要在其前面加個“色”字就不難理解其涵義。

另外一種情況，諸如“和諧”一詞，雖是古已有之，但在黨的十六大和十六屆三中、四中全會上提出構建和諧社會戰略任務后，和諧才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耳熟能詳的詞匯。其含義自然是良好的、積極的，而在網絡空間中，“和諧”一詞往往被用作被動，同時又演化出了“河蟹”一詞，兩者異詞同意。網絡空間中的“和諧”經常地用來表示一些敏感的詞匯被屏蔽，或者一些真實存在的社會負面現象被冠之以“和諧”的名義而人為地掩蓋。

四、網絡語詞變異之分析

筆者認為，這種變異了的網絡語詞不僅是網絡文化的產物，也是社會現實的產物，它們也在影響和塑造著網絡文化，對社會現實也在產生作用。而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解釋：

（一）真實世界的延伸

盡管網絡空間與真實生活有著顯著地差異，但兩個空間卻有著共同的載體——人。因而，網絡空間與真實世界具有相通性，也正如此，網絡空間中產生了特有的群體、階層、制度以及文化。網絡空間中的語詞變異很大程度上來自于真實生活的影響，諸如“腐敗”一詞，在真實生活中，腐敗者往往更趨向于享樂，因而在網絡語詞的使用上就以“腐敗”來趣稱大多數的享樂行為。

（二）亞文化視域

由于網絡涵蓋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故而網絡文化的內容十分復雜。當下諸多學者將網絡文化歸屬于青年亞文化，主要緣于青年人是網民的主體，青年人也更富創造力。筆者認為這種劃分有其一定道理，但隨著網絡深入發展，尤其是在網絡開放性逐步提升之后，網絡文化很難再從屬于青年亞文化，而是自成一體的亞文化。

關于亞文化，一種簡明的定義是處于從屬地位、不起主導作用的文化。這種定義只是對亞文化的一種靜態解讀，真正去理解亞文化，應從以下幾個方面：首先，亞文化的產生并不是自然而然的，而是部分群體刻意而為，故該群體稱為“亞文化群”；其次，關于亞文化產生的動機，一種普遍的觀點認為是“亞文化群”為區別或者對抗主文化；最后，亞文化產生之后會通過自身特性不斷吸引潛在對象稱為它的支持者，由于亞文化區別于主文化，具有新穎性，所以較之主文化更為貼近于人們熱于追捧的“潮流”。

從上述亞文化的動態理解中，可以看出亞文化的特性主要是異于主文化，這也是亞文化生存、變遷的根本所在。網絡文化就是一種獨特的亞文化，交流平臺的虛擬化使得網民截然不同于他們真實生活中的身份。網絡產生之初便是作為網民擺脫真實生活枯燥、煩惱的工具，在網絡空間中交流的人們也在極力地避免現實角色的干擾。在這種情境下所形成的網絡文化異于社會的主流文化。網絡亞文化中語詞的變異，只是在發揮著維系網絡文化獨特性的功能。由于網絡文化是一種“潮流”、“時尚”，所以這種變異的語詞具有廣泛的使用者和強大的生命力。

（三）對于真實世界中“符號暴力”的對抗

符號暴力是指由語言、文化、思想和觀念所構成的為人們自覺或不自覺地接受的“看不見的、沉默的暴力”。布迪厄說：“符號權利是通過言語構建已知事物（the given）的能力；是使人們視而可見和聞而可信的權力；是確定或者改變對于世界的視界（vision），因而確定或改變了對于世界的行動乃至于世界自身的權力；是一種幾乎是魔術的權力，借助于特殊動員手段，他可以使人獲得那種只有通過強力（無論這種強力是身體的還是經濟的）才可以獲得的東西的等價物。作為上述權力，它只有被認同的時候，也就是說，作為任意性被誤識的時候，才能發生功效”。布氏的符號暴力理論認為，在特定的場域內進行著資本與權力的交換，這種資本不僅是經濟上的，也包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符號也成為了一種資本，資本和權力的交換結果產生了權力關系，即支配地位與被配地位。也即是說符號在生產著權力地位，也即是一種暴力的根源。

我們通俗地認為符號最根本的形式就是語言，由此便不難理解網絡空間中語詞的變異是對真實生活中“符號暴力”的一種對抗。即以前面所提到的“和諧”一詞為例，來理解這種符號暴力。回顧下媒體報道、思考下自身經歷，都不難發現生活中有很多這樣的事例，在出現社會矛盾時或者利益訴求激化時，少數社會管理者往往冠以維護“和諧”的名義，掩蓋矛盾，更有甚者侵犯他人合法利益。這樣便使得部分群體的利益在偽善的名義下受到真實的損害，這是在用真實的行動來扭曲“和諧”的本義。越來越多的利益受損者利用網絡表達不滿，在網絡的“放大鏡”功能下，負面現象充斥網絡空間，“和諧”的本意在網絡上逐漸淡化。

五、如何對待網絡語詞變異的思考

在強調文化多樣性和文化包容性的當下，如何去正確對待這種語詞的變異應當引起我們的重視。筆者認為，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對待這種變異，甚至是整個網絡文化：

首先，網絡文化最根本地是一種娛樂文化，是一種大眾文化。這種語詞的變異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娛樂的目的，對于眾多的網民來說，每個個體都具有自身的價值判斷，都有對社會現象予以肯定或否定的權力。這也符合網絡語言所追求的一個目的——消解傳統權力話語。

其次，要注重引導這種語詞的變異。網絡文化中的主體具有高度的匿名性，在復雜的人際交往中，網絡文化的純潔性難以得到保證。青少年極具新穎性的黃色、暴力信息在網絡空間中得以滋長，這些信息的傳播對于青少年的健康成長，乃至傳統道德的維護，都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最后，這種語詞的變異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了社會轉型期我們所面臨的的兩個主要困境——價值標準的混亂和越軌行為。這也是無法在網絡語境中解決的，但反映出來的問題則需要加以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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